4、神醫薛伯陽

江林的一番批註堪稱精闢，更難得的是其中還能極易讓人看懂。古小雨不過簡單翻看了兩眼，無形中已經受益匪淺了。

生於官宦之家，古小雨自幼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時至今日，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大才女。可縱然如此，當看到江林這一番註解后，她依舊被深深折服了。

「我原以為相公的學識普通，勉強能考個秀才的功名已屬不易。卻沒想到…哎，是我坐井觀天了。」

合上手中的書卷，古小雨不禁有些汗顏。

「可是話說回來，相公為何要掩藏學識，甚至不惜被別人誤解成一個廢物都在所不惜呢？」

古小雨百思不得其解，無奈的連連搖頭。

然而她又哪裏知道，現在的江林，和她以前的相公，早已經不是同一個人。

「算了，相公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我就不要瞎想了。」古小雨給自己找了個自認為不錯的借口，轉而開始着手處理另一件麻煩事。

得趕快把父親所珍愛的這本《易經》藏起來，並祈禱千萬不要被發現才好。

然而書房裏根本就毫無秘密地方可言，最後不得已，古小雨直接將《易經》揣在懷中帶離了房間。

話分兩頭。

來到門口，玉珠一指旁邊的馬車，對江林說，「姑爺，咱們坐車走吧。」

「不必了，很久沒有出門，走一走吧。」

「那…好吧。」玉珠有些為難，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順了江林的意思。

江林看在眼裏沒有說話，原本他是以為玉珠嫌走路麻煩，可很快他就明白了胖丫頭的苦心。

古老爺在朝中的官職不低，作為古家倒插門的女婿，江林的名氣自然也不會小，只不過，他的名氣和自己的岳父大人可沒法比，而且…名聲也不太好。

上門女婿本就被世俗諸多嫌棄，更何況江林所娶的古家小姐還是一個醜陋到令人髮指的女人。

所以，擱以前出門的時候，江林基本都是選擇坐馬車出行，目的自然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拋頭露面，免遭人白眼。

玉珠曉得自家姑爺臉皮薄，怕他受不了四周的諷刺和嘲笑，所以才會有之前的提議。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了，在面對四周的指指點點和鄙夷眼神的時候，江林竟完全沒有一點感覺，甚至於…他還會對那些神色不善的人報以微笑。

這一幕，不僅嚇到了玉珠，也嚇到了周圍的人，一時間，大傢伙兒反而不敢再看江林了。

「玉珠，玉珠！」

胖丫頭正在想着心事，腳步不由就慢了下來，不久，便被落後了很遠。直到江林喊了兩聲，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快走幾步跟上，問道，「姑爺，怎麼了？」

「帶我去藥鋪。」江林笑着對這個胖丫頭說。

「哦，好的。」玉珠歉然一笑，趕忙走到前面引路。

「剛才想什麼呢，那麼入神？」江林笑問。

玉珠連忙擺手，「沒什麼。姑爺，前面不遠就是百草堂，咱們先去那裏看看吧。」

說完，便加快了腳步。

來到百草堂之後，玉珠將提前準備好的清單給藥店的夥計看，夥計卻告訴玉珠，其中有一味葯沒有。

江林在一旁聽得真切，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姑爺，咱們換個地方看看。」

「好。」

離開了百草堂，主僕二人又走了好幾家藥鋪，可是卻被告知同樣的話，少了其中一味，而且是同一味葯。

江林也知道，缺少的那味藥材確實稀少，若不是實在沒有藥性相近的其它藥材能夠替換，他都不打算再找尋了。」

玉珠在一邊看到江林眉頭緊皺，遲疑了一下說道：「姑爺，咱們再去一個地方看看，如果那裏也沒有這一味藥材，恐怕整個京城都再找不到了。

「哦？還有這樣的地方？你怎麼沒有提前和我說？」江林有些好奇。

「姑爺，那地方叫千葯坊，是咱們京城第一神醫薛伯陽開的醫館。不過…聽說這薛神醫的脾氣有些怪異。窮苦人找他看病，如果給不起藥費，他往往會直接送葯。可要是達官顯貴去看病，這位薛神醫的收費標準可是貴的離譜，有時候甚至會開出千金的天價。我擔心…咱們去千葯坊，很可能會被狠狠的宰一刀。」

說着，玉珠無奈的嘆了口氣。

江林倒是來了些興趣，安慰玉珠道，「無妨，有本事的人，多一些古怪脾氣也屬實正常，走吧，咱們去見識見識。「

「是呀姑爺，這位薛神醫可厲害了，不管多麼複雜的疑難重症，到了他手上都能藥到病除。」一提起薛神醫，玉珠就一臉興奮。然而再想到那不菲的診費，胖丫頭立馬又有些泄氣了，「唯一不好的一點是，薛神醫在替達官顯貴們治病的時候費用實在太貴了，姑爺您要去的話，我怕…」

「呵呵，沒事兒！咱們只是去買一味葯，想來價格方面應該不會太離譜。而且剛剛你也說了，獨缺的那一味葯，很可能只有千葯坊中才有。所以，就算是被宰也是沒辦法的事。」

江林不以為意的笑笑，讓玉珠帶自己去千葯坊。

玉珠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帶路。

穿過幾條熱鬧的街，兩人到了地方。玉珠一指不遠處，「姑爺你看，那就是千葯坊。」

江林點了點頭，「走吧，過去看看。」

剛走進千葯坊，沒等兩人說話，就有一個年輕人走了上來，驕橫的說，「二位，如果是要找我師父看病的話先排隊等候，師父他老人家一大早出診了還沒有回來。若是想讓師兄們看病，直接過去就行了。」

說完便不再理會江林他們，轉身去招呼其他病人了。

「姑爺，這些小神醫們全都十分傲氣，對誰都一樣，您可千萬不要生氣。」玉珠怕江林難堪，趕忙解釋了一句。

江林笑着搖了搖頭，「不礙事。這群人本事不大，脾氣倒是不小，未免太膚淺了，我是不會和他們計較的。走吧，直接過去買葯。」

玉珠點點頭，率先走向了葯櫃。

可是很快就又轉回來了。

兩手空空又面帶愁容，「姑爺，真是見鬼了，居然連千葯坊也沒有您需要的那一味葯。」

玉珠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跟着姑爺出來辦事就這般不順，讓她不禁有些尷尬。雖然不是她的原因，但玉珠仍舊覺得是自己太無能了。

「算了，走吧，回頭我再想其他辦法。」江林招了招手，把玉珠喚到跟前，準備離開。

「姑爺，要不…再等等吧，等薛神醫來咱們問問他，我想他應該知道哪裏能買到這味藥材。」

事情沒有辦成，玉珠也是心有不甘，於是建議江林再等等。

「也行。」江林想着回去也沒什麼事做，便決定先等一會兒。

二人找了位置坐下，等著薛神醫回來。

醫館的夥計們一個個忙的不可開交，也顧不得理會他們，便就任由他們等候。

許久，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千葯坊中所有人立刻回頭去看，連正在替病人診治的小神醫們也紛紛停下了手頭上的活。

「誰在外面吵鬧，難道不知道這是葯坊重地，任何人不許高聲喧嘩么？」之前跟江林他們說話的弟子滿臉怒氣的沖了出去，對着人群吼了一聲。

「小神醫，實在對不起，事出突然還請見諒。我弟弟受了重傷，勞煩您快請薛神醫出來給看看。」人群中，一男子急忙拱手致歉，那滿臉焦急神色，似乎都快要哭出來了。

「師父出診了，你們先等著吧。」

「啥，薛神醫不在么？」所有不由露出了失望之色。

小神醫道：「雖然師父他老人家不在，但師兄們都在鋪子裏坐診，要不先讓幾位師兄幫你們看一看？」

看着被抬進來的年輕人嘴角不停流血，小弟子終究有些不忍，替眾人出了個主意。

「那…也行，就勞煩小神醫們先給我弟弟看看吧。」

薛伯陽的其他弟子也早就被驚動了，全都圍了過來，一個個躍躍欲試。畢竟臨床經驗是由一個個案例積累起來的，此時誰都不願錯過這難得的機會。

環顧四周竟無人想讓，他們便想到了個折衷的主意，一個個上前輪番替病人號脈。可是上手之後，又全都皺眉搖頭了起來。

眼前的年輕人傷勢實在太重了，五臟六腑全都遭受了致命的重創，而這種程度的重症，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看到薛伯陽的弟子們一個個皺眉苦思，所有人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之前說話的那男子更是臉色煞白，強撐著精神問道，「諸位神醫，我弟弟的傷勢…」

「唉，不容樂觀呀，這樣重的傷我們還從沒有醫治過。」

由於長時間跟在師父身邊，薛伯陽的一干弟子全都或多或少沾染上了他那種孤傲的性子。不過醫德倒是都挺不錯，無能為力這樣的話雖然說出來並不十分光彩，但還是如實將病人的病情告知給了眾人。

所有人頓時心中一涼。

「諸位不妨去其他醫館看看。不過…我們千葯坊都治不好的傷，恐怕其他醫館也無能為力。除非是請來皇家太醫院的太醫們，或許他們能有些辦法。」

小神醫話未說完，人群中那男子忽然狠狠心問道，「我想冒昧的問一問，如果幾位小神醫出手，能有幾分把握？」

「不足一成。」

聽到說幾率這麼低，中年男子又遲疑了，拿不定主意究竟該不該讓薛神醫醫治。

「快點決定吧，他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

薛伯陽的大弟子好心提醒了一聲。其實無需提醒，誰都不瞎，全看在眼裏，心中有數。

「行吧，權將死馬當活馬醫了。就讓幾位小神醫試試吧。」

那男子的話剛說完，薛伯陽這一干弟子們立馬開始忙碌起來了了。

其實在剛剛這些人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商議如何醫治的事情了，所以此刻一開始動手，速度倒也不慢。很快，重傷的人身上就扎滿了銀針……

另外一邊。

就在眾人忙碌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江林卻在一旁連連搖頭。這群所謂的小神醫，忙忙碌碌不過是在浪費最寶貴的治療時間罷了，躺着的年輕人，最終結果免不了一死。

等到一碗葯湯從裏間被端出來之後，江林從氣味中辨別出了其中成分，不免更加失望了，因為一旦這一劑葯下去，不僅救不了重傷之人的性命，反而會加快他的死亡。

想到這裏，江林推開了薛伯陽的一眾弟子，準備親自施救眼前的垂死之人。

「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至於能不能救活，就看這碗葯了。」薛伯陽的大弟子話剛說完，忽覺背後傳來了一股大力，下一刻，竟是直接被人扒拉到了一邊。

而後，一個相貌英俊、氣質不俗的儒生緩緩走上前來，也不和眾人說話，直接伸手將扎在受傷之人身上的銀針一一拔去了。

「你幹嘛？」

看到江林的動作，所有人頓時急了眼。

受傷之人的同伴明顯是習武之人，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江林準備拔針的手臂。

江林回頭看了他一眼，習武之人頓覺一股浩瀚如海的磅礴氣勢當頭壓來，下一秒，竟然不自覺的鬆開了握住江林手臂的手。

他手剛一鬆開，那股驟然出現的駭人氣勢也隨之消失不見了。

這人也算有些見識，知道眼前的儒生不是等閑之輩，立即拱手說道，「這位仁兄，諸位小神醫正在替我弟弟治療，還請您大人大量高抬貴手。」

江林淡淡一笑說道，「不要誤會，咱們沒有恩怨。我只不過是不想看到一條鮮活的生命被平白折騰死而已。」

雖然薛伯陽這一眾弟子誰都沒有把握能治好眼前的重傷之人，但被當眾質疑，甚至誹謗，卻是極為不滿。

「你是何人？憑什麼說我們會把他治死？」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質問起來。

然而不等江林回話，胖丫頭玉珠已經擠開人群站在了江林面前，張開雙臂把江林死死護在了身後，並厲聲呵斥，「你們想幹嘛？我家姑爺說了會死人，就一定會死人。」

薛伯陽的大弟子在看到玉珠的一剎那，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可他現在畢竟是這千葯坊名義上的主人，自然不能示人以輕薄和膚淺形象，於是輕咳兩聲問道，「姑娘，不知你家姑爺到底是何方神醫？或者說是哪位神醫的弟子？」

「哼，反正我家姑爺說你們會把人治死，就一定會把人治死，絕對沒有錯。」玉珠根本不理會大弟子言語間的戲謔，狠狠瞪了他一眼，斬釘截鐵的說。

其實說實話，玉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姑爺究竟有多麼厲害，但是從姑爺開出的藥方中不難看出，連這號稱號稱京城第一的千葯坊都買不到其中的一味藥材，就足以說明姑爺比眼前這些什麼狗屁小神醫強太多了，甚至，比那個叫薛伯陽的大神醫都要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