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宮門似海（二四）

盛衍善到了現在才徹底明白，他這是被鄺翁給擺了一道。

鄺翁不過是想藉著盛衍善皇帝的名義將九岳的人都帶到宮裏面來，再進行他的下一步動作。不管今天小皇帝是不是要放過蕭家，放過九岳，他鄺翁今天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他們一網打盡。鄺翁身為一個內侍，手伸不了太遠，但以他在宮中供職了這麼多年的經驗，郭籍把持朝政，而小皇帝一直沒有直接管理的權利，郭籍對於內務府的看管又十分鬆懈，這些年下來培養自己的勢力並不是什麼難事兒，而且這是他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可行、最穩妥的辦法，所以鄺翁才想盡辦法引導小皇帝將九岳的人都引到宮中來。

盛衍善細細想來，從他找到鎮川郎卷宗的那一刻起，好像他的一切行動、一切決定都是在鄺翁的引導下進行的，走到今天這個局面，鄺翁就是盛衍善身後最大的推手。

但盛衍善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鄺翁會對九岳如此恨之入骨。按鄺翁的年紀來算，與他打過交道的大部分九岳弟子，其實都已經在收復幽州的時候戰死沙場了，而今天來的又都是九岳的後生晚輩，按理來說他應該見都沒有見過，哪裏來的如此深仇大恨呢？況且蕭定岳在朝中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誰也不會得罪，如今鄺翁甚至連蕭家也不放過，這着實令人萬分費解。到底他為什麼這麼恨，以至於現在頂着弒君作亂的罪名，也要對九岳的人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鄺翁，你為什麼這麼做？這麼長時間以來你難道一直在利用朕？為什麼一定要做到這一步來？」盛衍善一步一步地踱近鄺翁，咬着后槽牙問道。

「陛下，老奴自知今日之時是犯上作亂，老奴死罪難逃，但當年五皇子聯合這幫江湖草莽陷害德文太子，這仇老奴必須要報！而且陛下有所不知，老奴原本並不是現在這般殘破之身，老奴是景泰年間二甲進士出身，是當年蟾宮折桂的正牌進士出身！是德文太子一路提攜，我才能平步青雲。但正是拜這群江湖草莽所賜，也是拜蕭定岳所賜，我才變成如今這幅模樣！而這些人卻因為在幽州打了幾場勝仗，就被人當作英雄，神一般地高高供在天上，而我呢，就因為彈劾了他們幾句，便只能像爬蟲一樣遭人唾棄！我這些年忍辱負重，在宮中像狗一樣搖尾乞憐，才勉強能有報仇的機會！我在宮中蟄伏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今天！皇天不負苦心人，我今日便要為了給德文太子報仇，也給我自己討回一個公道！」鄺翁滿身是血，眼裏也都是血紅，舉手投足間滿是忿恨，他看着一點一點走進的盛衍善，眼裏還是有些不舍，於是接着說道：「陛下是德文太子唯一的子嗣，老奴不想傷害您，還請陛下能夠念在德文太子的在天之靈，下令將這些人都以犯上作亂的罪名當即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