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察覺

第五十三章 察覺

初春的夜幕還有些微涼,巷子裏那些奔波忙碌了一日的腳夫貨郎睡得酣沉,偶爾一絲響動擾了清夢也只是當做熬夜勞作的耗子,翻個了身,掖了掖被角,便再度響起了鼾聲。

長生眯著眸子打量着眼前的戰局,直了直身,伸了個懶腰,自己還是小覷了言黎春在武道上的天賦,能被老頭子看着的人,果真不凡。

場中那開衫漢子抹了抹嘴角,隨着如老牛飲水般的粗厚吐吸之聲,胸前劇烈起伏,塌陷的胸膛漸漸滲出血色,一雙麻木無神的眸子似乎透露出一絲異樣神色。

那女子肩膀稍稍用力,震骨之聲響起,其動了動臂膀,腳下拳樁佇立,勁力直接驅散了一層靈力虛影,眼中戰意正濃,一身拳勢流轉愈發濃厚。

「寒靈,還沒好嗎?」那黑袍陣師似乎為應對這兩位武夫溢出的拳罡,已然盡了全力,撫着地面的雙手肉眼可見的不斷顫抖,依舊抵擋不住這方小天地的緩緩消散。

「應該快了吧,要不你再堅持堅持?」沒等到那女子的回應,長生卻裝模作樣的調侃道。

那陣師一愣,隨即果斷縮回了維持陣法的雙手,整個小天地豁然一變,一條泱泱長河便橫跨在二人面前,言黎春正要以拳勢破開這虛影,腳下一沉,低頭看去,只見數道枯藤正纏繞在自己腳下。

「可以了,不用追了。」長生揮袖彈開數枚符籙,指間微微一抹,破開了一靈力虛障,二人便浮現在了一處荒地之上。

「抓到了一個?」言黎春輕撫衣袖,拳罡微震,便打散了那漢子在自己身上暗中種下的追蹤靈氣。

「是個小美人呢。」長生眯著眸子看着那二人逃去的方向,微微一笑,引得身旁的女子一臉嫌棄神情。

羅浮山下,長生肩頭緩緩浮現出一輪黑月,隨後一道赤袍身影便從其軀殼之中一步邁出,手中提着一位生死不知的少女。

言黎春看着這赤袍男子,拳意大漲,一雙金色眸子在夜色中搖曳生輝,那赤袍男子看着一臉凝重的女子武夫,嘴角微揚,肆無忌憚的對其上下打量一番,滿眼玩味。

「好了,談正事。」長生出言攔住女子越發凝練的拳意,那赤袍身形將手中少女扔在地上后,對着言黎春回眸一笑,黑月消散,赤袍回身。

言黎春沒有注意那入陷噩夢,一臉驚恐神色的睡美人,盯着長生滿臉陰寒,時不時的發出一陣冷哼。

「幹什麼?」長生對這突然發瘋的女子一頭霧水。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言黎春眯著眸子,看着眼前這張英俊的面頰,滿是戒備。

「都是我。」長生摸了摸下巴,開口回答到。

「哦。」女子微微點頭,隨即一拳轟出,只見年輕男子如夜色中飛舞的偷月郎,就著凄凉的月色,一頭紮下了山澗。

言黎春撫了撫衣袖,臉上陰沉散盡,露出一抹得意的淺笑,都是浪蕩子,打哪個不是打。

當長生爬回山峰之時,那碎花裙少女已然蘇醒,躲在言黎春身後看着這位落湯雞的功曹大人,滿眼恐懼。

「咳咳,來,到哥哥這來。」年輕人擺出一臉和煦模樣,看着那女孩很是「友善」。

「不要,不要,救命,救命啊。」長生看着臉色蒼白,瞳孔急劇收縮的少女,尷尬的撓了撓頭。

「她說她將知道都已經跟了吐露乾淨了。」言黎春一掌拍在想要逃竄少女的後頸,有直接將其打昏了過去。

方才剛剛才穩住一絲道心的可憐碎花裙妹妹,再次見到長生,便又陷入了瘋癲,鬼知道他在長生的神識之中經歷了什麼。

「差不多。」長生散了一身水氣,蹲在言黎春一旁,看着其掃過來的目光,又向一旁挪了挪屁股。

「找到老鼠窩了?」自己奔波一旬之久,吃了不少暗虧,總要瞧一瞧這群「天才」們。

「如你所說,老鼠洞很多,如今這女子落在了我們手裏,想來他們會更加謹慎,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日後他們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想必是不會出手了。」長生踢了踢地上昏睡的少女,在言黎春的目光凝視下,惺惺的收了動作。

「背後究竟是哪些宗門在為他們提供修行資源?」這群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們自然不會自己冒險去收羅修行所需,且看他們的手段,修行之時必然需要大批天才地寶加以輔佐,若是沒有宗門在背後支持,想必這群人會寸步難行。

「怪就怪在這裏了,如這少女所說,所有的篡奪者只會以三到四人的為一隊,所需的修鍊資源都是隊中一人提供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後面的事,對他們而言,修行,提升境界便是唯一一件事,關於那些天才地寶,靈丹妙藥,乃至功法傳承都不需要他們擔心,到時自然而言就會有人雙手奉上。」長生嘆了口氣,養豬啊這是。

「他們就沒有懷疑過?」言黎春皺着眉,如此境地,於修士而言,便是消磨道心的墳場,早晚有一天,會被抹殺殆盡。

「這個姑娘也曾懷疑過,且做出了反抗,在識海之中,我發現其靈魂並不完整,也是被裁減了一部分,到是好手段啊。」其望着夜幕中的山色,能輕易抹去人格靈魂的手段,他還是第一次遇見,不同於縈霧造夢,也不是那些掩耳盜鈴的低劣手法,而是隨意雕琢人的魂魄,想想就讓其汗毛聳立。

「世間還有這樣的功法?這與創造生靈何異?」言黎春不禁有些失色,奪舍,傀儡,與之相比根本算不得狠毒。

「有的,千載之前,世間存在着一位善於雕琢道心的儒學大擘,其在堪讀《周禮》文章時得有所悟,引出瓷造一說,將人之本精喻為瓷器,無論是器耳,口沿,瓷肩皆可以拼接重造,乃是如今尚存花鬼一脈的祖師爺。」提起這位大能,便讓人不得不嘆息其最後的悲慘下場,人心無悟,切莫自濁。

「花鬼?」女子記其當時為了躲避太叔謹與一眾長老的追殺,那個青衫佩劍男子似乎用了兩道十分陰險的手段,骷髏帳與判死官的路數。

「二師兄永遠摸不到判死官的精髓,只是有個防備手段罷了,至於那幕骷髏帳,是我利用他們的心境打造的,與二師兄無關。」長生似乎看透了女子的想法,不忍那青衫男子為自己背上這個黑鍋。

「不愧是冥府功曹,世間最為陰險的手段捻手即來,想必這花鬼的路數,大人也一定深諳此道了。」言黎春眼神狹促,如今世間誰人不知,花鬼乃是迷惑女子的卑劣手段,乃至居於六大邪脈之首。

「咳咳,其實世人誤會了,都是一些宵小之輩學了個皮毛,只能用於蠱惑女子,竊香盜玉,真正的花鬼其實是脫身於瓷人之法,利用道心之瑕疵,伺機鑿出三魂之一,精心雕刻加以打磨,使其自身都難以察覺出異常,更無補救之法,就如同雕花鏤金,至於想將其打造為種品相,就完全在於工匠的手藝了。」如今現存於世精通此道的,在長生印象之中,只有那位被稱為心蠱的奇女子。

「所以這個少女很有可能是被花鬼一脈的大能雕琢了魂魄?」言黎春低眉思索,可見為了圈養這些「天才」,其背後的宗門可謂是無所不用其及。

「並非如此,哪怕是造瓷之法,也只是在靈魂上加以雕琢,改變其大道紋路,卻不能將其靈魂中的一道痕迹直接抹去,最多是加以掩蓋,而這個少女,她是被硬生生的砍去了一縷魂魄,換言之,她現在,並不是一個完整的存在,宛如一個缺個耳角的瓷器。」年輕人目色凝重。

自己的殘身是通過老叟贈與的道清陰灼以及後天修鍊的正部雷法才得以存活至今,而這少女,雖然不似長生殘身這般,卻也是削魂殘存至今,這令其大感意外,看來其背後的那灘渾水,比自己想的要深的多。

「如今你打算怎麼辦?」女子直起身,面色凝重的看着低頭不語的長生。

「如今放回去幾隻逃竄的老鼠,總要先翻出一個洞來,如果不嚇嚇他們,一直窩在暗處,我也沒有辦法。」長生揮袖間,數道螢火豁然綻放,其中一點赤色熒光尤其扎眼。

「什麼時候?」言黎春有些驚訝,看來自己在應付那個武夫之時,長生已然在那個小天地內動了手腳。

「那方天地並非是那陣師利用符咒和靈氣勾畫出來的,而是他的本命之物,在你與那武夫對陣之時,拳罡所向造成的靈氣潰敗景象,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為了就是引你我二人放鬆對這結界的警惕,伺機直接輪轉天地,將我們鎮壓於此,只不過其見這少女失敗后,便放棄了這個想法,我也就沒辦法沒順水推舟當一次階下囚,只留下了一道雷印。」看其模樣,好像對此很是遺憾。

忽然那道赤色熒光炸裂開來,數道螢火也隨之燃盡。

「被發現了?」言黎春一愣,開口詢問道。

長生搖了搖頭,有些地方,無論是仙術還是冥法,皆會自動退避。

其望着山下那金鑾大殿,目色複雜。

人皇氣象,可震三界。

「看來是時候與那位皇帝談一談了。」長生佝僂著身子,如入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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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哪個崽敢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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