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絕谷

第二回 絕谷

阿華將神定於廣寒宮,分出一縷神識飄飄然離去,並沒有忙着下界,而是到系外巡邏一圈,四處遊走尋覓,見安然無恙,他才悠悠下界。

如此一誤,人間也是三二十寒暑,中間又因那一股較弱卻帶着善意的傢伙死在戰場。如此算作一個輪迴,有失公允。

於是只有讓他重新輪迴。雖然好人不長命,但好人依然有好報,這次卻讓他到邊遠的地方轉輪為女人。

再此一誤,又是一二十載。時光荏苒,光陰似箭。阿華不敢再延誤,匆匆降臨塵世。

他多次尋覓附身,任依附無果,頗為焦躁。

一日,終有機會擦身!雲南指揮使司下轄的永昌府(當時是金齒軍民指揮使司)境內騰衝地域,大擺夷人居住的地方。沙霧嘎小鎮的大山深處。這本不屬於火山活躍地帶,而百年前卻大地震過一次。形成一處絕壁深谷。兩崖對看,寬止有兩百步左近,長也只有兩千多米,深不可測!一座端端巍峨的大山,卻被活活撕裂了一條長長的裂口。

阿華往崖下一探,正是時機,就斜斜往下而去。

在那崖口絕壁之上,此時正有一青年男女發生激烈的爭吵,男的身背絕壁,女的鳳目圓瞪,步步緊逼。嬌嫩而清秀的面容因憤怒而發紅,雙目似要噴出火來。

男的離崖口止有兩三尺,回頭一顧,便止步不退。

這絕壁因火山造成,崖口岩石大多虛松,再退!有可能就踏在鬼門關。面對少女步步緊逼,不時的閃動着手裏的鐮刀,情緒幾近失控。

男子赤空着手,手臂還有一些鮮血流出,這是之前對少女指指戳戳造成的,現下只能緊緊收到背後,怕再激怒了她。

可少女卻有要把他逼下絕谷去的意思,寸步不讓!少男見狀,輕輕試着退卻一步,欲設法從側面里逃跑。可是這一步踏將出去,他再也沒法從側面逃跑了,嘩啦啦一響,連帶着他整個人站的地方塌陷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少女大吃了一驚,放聲尖叫:「易江平,」待本能的伸手去拉他時,人早已掉落下去。

摔下懸崖的青年,名字叫作易江平,是這附近一代出名的地痞無賴,流氓賊子。年幼失父,與老母相依。

他一身惡性,倒也不是與生俱來。十四五歲之前,卻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之後才漸漸變了性格,乖張暴戾起來。

今日之事,少女之反常,是他始料不及的。這些年來,他總是騷擾她,想佔有她,少女一向溫和,面對他的無禮,忍而再忍,避而再避,有時淚都流了下來。這樣不但沒有讓他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了他的野性。

墜落下去那短短几十秒內,他想了好多事情,但最為想念的當屬崖上的少女,這是他最大的渴望。

一向對他溫和事事都是隱忍。致使他全然以為,即使來個霸王硬上弓,她也頂多只是哭哭鬧鬧,一時埋怨罷了。

他很明白,頃刻之間可能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什麼心肝肚腸五臟六腑都將震了出來,撒成一地。這些都不是他願意想的,但本能所至身不由己,卻也說不得的了。

這短短的幾十秒,可以顛覆一個人的性格,也可改變一生的方向。人將死,大腦的活躍度可達到生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那些曾經隱藏了的畫面和經歷,能風馳電掣般的從腦海中劃過。

人之本性在這一刻將得了到最好的詮釋。一生糊塗迷茫,迷失自我的人,也會看到了方向,只是能這樣絕地重生的人又有幾何?

絕壁谷底,易江平緩緩動了動,用力將雙眼撐開一條縫,一切都是模模糊糊,腦里也空空蕩蕩。慢慢梳理一下后,才知曉自己是從懸崖上摔落下來。

心想:「死掉不是就什麼都沒有了嗎?怎麼我還能感覺我還沒有死,能感覺到痛?」他是仰面卧著,又用力將眼睛睜開些,把目光再放遠,看到的全部是霧!

好久,快要散架虛脫的身體。開始慢慢的挪動,緩慢而艱難的坐了起來。

舉目四顧,環看了一周,發現這是一個荒廢的絕谷,滿地石土虛虛鬆鬆。連跟帶枝的枯木橫七豎八凌亂無序,有的被埋沒得所剩無幾。

如此一個荒涼的地方,卻並不涼,且很熱!前方不遠處,就有散發着熱氣的水,從一個巨縫裏緩緩流出來。可惜的是,沒能流去多遠,便全部從滲透到地下去了。

他確信自己沒有死,很幸運的落在一片厚厚的雜草干藤,枯枝敗葉上。

肚子又飢又渴,他已經躺了一天,很吃力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去補了幾口水。水溫有些高,導致周圍寸草不生。

他茫然拖着沉重的身軀到處尋覓,走了一圈,也沒有什麼發現,連吃的都弄不到什麼。他拚命尋找出去的路,但越找越喪氣,越看越絕望。

這絕谷之底,寬不過三四十米,長也就兩三里路,兩端雖然有一定的斜坡,但要從那裏上去,斷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說這崖深不可測,就憑那些全部是虛虛掩掩的石壁,沒準弄下一塊來,就把自己砸了!

這正是他絕望的地方。他突然覺得這樣活下來並不是什麼幸運,顯然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黃昏已過,光線漸漸暗淡下來,他的心卻無法平靜,雖然知道自己可能永遠無法出去,但他始終不願妥協。直到沒有一絲光線,他任歇斯底里的摸著到處爬行,到處亂撞。

終於!他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人生。考量人活着終究是為了什麼?細細一想,出去能怎麼樣,反正是得不到她了!出不去又能樣地?出不去什麼都得不到,得不到又怎樣?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之前是個十足的地痞無賴,狂徒流氓。只是自己嘴上不承認罷了!所做的一切都是常人所不齒的。

他幾乎成了大山上所有村莊里的仇人,易江平這三個字幾乎成了可恨的存在。偷雞摸狗,姦淫擄掠,縱火行兇無一不作,只差沒有弄出血案來。

他是早年喪父,兼之老母又是晚年得子,諸事任之寵之,這也加速了他走上不歸之路。他現在就一直在想,假如能夠出去,可否再做一個平常人,做一個孝子,孝順下那年邁的母親。

如此想着,他竟突然笑了,凄落而蒼涼的笑意,竟不知眼淚也從兩腮滑落。或許是內心深處的轉變,或許是現實的殘忍。

儘管外面已是入秋,可這谷底卻很熱。與外面全然不同一個天地。自己折騰一會,累了!摸到一處草坪,把身子放倒,四腳朝天仰面卧下。

咳……,一個蒼勁而有力的聲音,直接把他從睡夢中驚得坐立起來,定了神,目光環掃過去,正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上,就端坐着一位鶴髮飄飄的垂暮老人,手扶一木杖,一身灰服,神態卻是和藹。他瞧得清晰。

暗思:「這裏還有人?」隨即失聲道:「你哪位?」

然而讓他更驚訝的是,那老人嘴巴紋風不動,說話的聲音卻輕輕傳了過來:「這裏是重生崖之重生谷底,世間善人的輪迴之處,到此之人,已全都魂歸九泉,你一孩子,惡業多多,因何能平安到此?」

易江平聽完,翻身跪拜在地,久久說不出話來,心想:既是善人輪迴之境,我又如何可以輪迴?這老人明明知道自己是個惡業之徒,說話卻如此的溫和可親。或許我央及跪拜於他,事情倒會有轉機。

少許,鶴髮老人又道:「你身上惡業太多,不可直接重生。既然未死,可以脫胎換骨,但要接受肉體的洗禮,靈魂的考驗,才可脫胎換骨達到重生。這個成功率很低,好多人的肉體經不住考驗,半途而亡!你若想試一試,不妨考慮一下來找我。」

易江平聽得自己這個情況也可以脫胎換骨,心裏莫名的高興,但聽說成功率很低,就高興不起來了,那就是說,自己在脫胎換骨的途中死掉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他還來不及說點什麼,那老人就像一副掛着畫,突然被人捲走一般,憑空消失!他心裏大急,起身往那大石上衝去,希望能把剛才的那個畫面拉下來。

他撲了個空,腳下一滑,從大石上摔了下來,倏地一聲驚叫,竄起來時,眼前一片漆黑,回了神,才知道是個夢!

他又回到了絕望,假如可以去試一試,至少可以抱着一線希望,現在卻只有等死。他靜靜的坐着發獃,好久,一絲蒙蒙的光線穿過谷中大霧,照射下來。

慢慢的,他可以依稀看見谷底的輪廓,緩緩站起來四處打量,眼前發現的情景和夢裏完全不一樣,所看到的儘是一片蕭索,絕望得可以令人窒息。

帶着黯然的情緒,拖着悲涼沉重的身軀,毫無目的的又開始緩緩前行。

要去哪裏?要做什麼?他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他要走開,只不過是不願意留在這裏罷了!這有限的絕谷之底,他摸爬行走了幾遍,直到中午過去,也只是喝了點水,別的一無所獲。

他背負着雙手,仰望着那略略有點斜度的絕壁時,瞳孔慢慢收縮,目光漸散。因為那高度,已讓他眩暈,讓他絕望。

他沒有哭,強忍住淚水不讓它流出來。然後隨便找個地方坐下。終於不再走了!他已經放棄了掙扎,只在這裏等死。

唯一不甘心的是:「為啥摔下來的時候不直接摔死,就算摔成七八塊,摔得粉身碎骨,至少也比現在這樣來得痛快。」

只是當他躺下來接受死亡時,心裏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了,完全不甘心這樣死去。也想不到自己會落到此等境地。

木然,他唰地站起來縱聲狂叫,歇斯底里的吼著。頓時進入癲狂狀態,到處亂跑,摔倒了爬起來繼續,到邊了回頭再跑。

這豈不是一個無助到了絕望的人才會有的狀態么?

他把自己弄得體無完膚,鼻青臉腫,衣服稀稀拉拉,手腳全部摔破,流出來的血和泥土混合,凝固在各處傷口的周圍。終於筋疲力竭倒地不起。嘴裏任斷斷續續的嘶啞著吼道:「徐永艷,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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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者之逆探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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