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管住情絲 往事幕幕

顧炎武這樣，讓方以智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他立即追問道：「不過什麼？」

「你真想我說？」

顧炎武看向方以智，眼前男子在月光下，額頭飽滿，眉清目秀，白衣勝雪，長發簡單的束起。

言笑吟吟時，好似戲曲中翩翩濁世白衣佳公子，風姿特秀，爽朗清舉。

一雙眼睛，乍一望去，仿若月色如水的梅花，在枝頭傲然挺立，散發著幽香。

方以智在容貌，才情，氣質等方面，確實與從前秦淮眉樓的顧橫波相配，只是現在……

顧炎武認真地看著方以智的眼睛，想再次確認對方意圖。

「我當然想你直說，你與我之間，不也是志同道合之人嗎？」

方以智沒想這麼多，只是脫口而出。

見方以智坦誠，顧炎武便也直接回答道：「好，不過是我想提醒你，你該管住對她的情絲，她不是你該肖想的。」

見方以智沉默不語，顧炎武進一步道：「今日你與她見面，雖然你極力剋制，但你的眼睛，望著她時仍是飽含深情的。」

「只不過她先是醉心於擊發槍的事情，后又對我所說的傅山的事情很感興趣，沒有仔細看你，才忽略了你眼裡的那團熾熱！」

「我……」

方以智被這麼直白地點出心事，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臉上瞬間有了紅雲朵朵。他想出言否認，又覺得事實勝於雄辯，都被看出來了，遮掩也是無用的。

最終方以智還是決定繼續保持沉默。

但顧炎武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方以智，他又繼續開口道：「密之兄，我是真心為你好，你該保管好你對她的這份永不能說的情意！」

方以智聽到這話，卻很是疑惑地抬起頭，問道：「我為何永遠不能將這份情意告知她？我對她是一片赤誠之心！」

「密之兄，你覺得你告知她，她會接受你嗎？會不會反而給她造成困擾？」

「而且洪大人之前就提過，迎回公主，她的身份將要再往上變一變，你難道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嗎？」顧炎武反問道。

方以智聽了，心中很是苦澀，瞬間想起從前第一次見她時的情景。

那時的她才貌雙全，心思巧妙，還拿新發明的織布機和紡紗機給自己看，跟自己談合作開「道天」紡織坊的事情。

方以智當時還開玩笑說，她一介女子，又是眉樓之主，根本不缺錢，不思好好找個良人嫁了，為何還要去掙那麼多錢？

可她卻說，若是為自己一人著想，她確實不需要掙那麼多的錢，但是她想「兼濟天下」。

說她雖為女子，看到如今天下戰亂不斷，天災不斷，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朝廷雖有心，怕是國庫也有入不敷出的時候，所以她想掙更多的錢，幫助更多有需要的百姓。

那時，他便知道，她與這世間任何女子都不一樣，他一向與男女之情不太熱衷，只是因為她，頭一次很想守護一個女子！

後來，他們一起去買紡織坊，他們被誤會是夫妻，他的心裡還很甜，他故意不讓顧橫波當著眾人面解釋清楚。

可是當他側面問她，是否願意嫁人時，她卻很堅定地表示不願意。

尤其是當時她還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他便知道，終究只是自己「落花有意」而已！

但他還是很願意和她一起實現「兼濟天下」和「重振大明」的夢想！

於是，只要他能做到的，便一直配合著顧橫波。

然而，時間的流逝，每天踏實的工作，並不能讓他放下他對顧橫波的情感，反而在夜深人靜時，越來越深。

他有時候也會回首，沒有認識顧橫波之前，他過的是什麼生活。

秦淮河畔，舷影歌飛，琴瑟悠揚，那緩緩流動的河水，映射出岸邊的燈紅酒綠，也映出青樓女子們妖冶的身姿。

那是一個行將分崩離析，壯志難酬的王朝，很多讀書人迷失了方向。

一如他自己，和眾多志趣相投的書生，尋求在一河碧水中的醉生夢生。

而那時滿人的鐵蹄越過山海關，向大明王朝發出致命的一擊，儘管如此，也沒有驚醒他們這些自詡心懷天下的讀書人的春夢。

方以智是官宦世家的貴族公子，衣食不愁，富貴安穩，所以當同樣是世家貴族子弟的陳貞慧偕子陳維崧來，他便和這些風流文人一起放浪秦淮，只是他自己並不打算對哪位美人動心而已。

文人的相聚，一如「興天下」報的總負責人余懷說的那樣，「衣冠文物，盛於江南；文採風流，甲於海內」。

難以掩抑的才華，讓他們與眾不同。方以智與陳貞慧漫步於河畔酒巷，在淺淺的春光里，他們談論國事、家事、天下事；談論文學，詩歌，當然也談論秦淮河畔聲色絕代的歌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