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晉州城公子落難 監牢中佳人相伴

第四章 晉州城公子落難 監牢中佳人相伴

安慶年看着喬兒姑娘,只見她手如柔夷,膚若凝脂,削肩卿卿,細腰嬋嬋。一雙淡掃彎彎弦月眉,兩隻星眸燦燦桃花眼,一隻新荔晶瑩玲瓏鼻,兩片雪中硃砂紅梅唇。嫣然一笑靨生花,嬌身一動風扶柳,傾城之貌,匱於言表,當真是畫中走出來的佳人。那姑娘被安慶年盯的有些嬌羞,紅著臉低下頭說道:「公子莫要這般看着人家,當真羞臊人也。」

安慶年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賠禮道:「是在下失禮了,唐突了姑娘還望恕罪。」喬兒道:「倒也不是唐突,只是我雖是賣藝之身,卻也從來不見生人,今日如此狼狽樣被公子瞧見了,倒是我羞愧難當。」安慶年笑道:「這有何妨,是那漢子無禮在先,姑娘兒女家家,自然是掙他不過,被他弄得稍有不雅倒也不是你的原因。」安慶年又轉頭對姓裴的漢子道:「姓裴的……」安慶年話未說完,才發現這二樓哪裏還有那姓裴的身影,在探頭向一樓一瞧,也是不見他的蹤影。

安慶年正愕然間,忽聽得明月樓外面人聲馬鳴,嘈雜萬分,遂即一人走進大堂。安慶年見那人一身武將打扮,知道應是這晉州府的將軍,想必定是聽得這裏有人胡作非為前來捉拿的,於是翻身從二樓躍下,向那將軍說道:「這位官爺來的正好,將這惹是生非之人快快捉拿罷。」那將軍道:「是誰人惹是生非啊?」安慶年道:「是這地上躺着的叫做候二,還有一個姓裴的趁著剛才混亂跑了出去。」那將軍道:「這候二是你打倒在地的?」安慶年道:「正是在下,他和那姓裴的強搶民女,又把這店老闆摔斷了腿。」那將軍道:「那他是你打死的了?」安慶年聽聞此話不覺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踢候二那五腳每一腳都用足了內力,走到候二身邊一試鼻息,哪裏還有呼吸了,安慶年雖然出身富貴,又在江湖行走,今天卻是第一次殺人,不覺嚇出一身冷汗,忙道:「將軍,此人為非作歹,我只是想教訓他一下,誰知下手重了些,失手打死了他。」那將軍冷哼一聲,說道:「我看為非作歹的不是他,而是你,你也不是失手才將人打死的,光天化日草菅人命,該當何罪。」安慶年一驚,說道:「將軍此話何意?」那將軍道:「你看此人是誰?」

安慶年這才注意到這將軍身後站着一人,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失蹤了的姓裴的。安慶年看着姓裴的臉上頗有得意之色,又聽那將軍說:「你到底是何人,來晉州城做什麼,又為何無故打傷一人,打死一人,還欲擄藝女而去?」安慶年聽罷,知道是這那姓裴的顛倒黑白,而眼前這將軍恐怕也是一夥的,也就不再看着將軍,轉而對姓裴的說道:「你這張嘴還真是顛倒黑白啊,雖然你找了靠山過來,我也不怕,說吧你們還想怎麼樣?」那姓裴的沒有回話,倒是將軍怒斥一聲說道:「大膽,你竟敢污衊朝廷命官,來人將他鎖了交付有司問罪。」

這時喬兒姑娘也從二樓走下,忙到將軍身前說道:「大人明察啊,方才真的是那姓裴的男子強逼我去陪他喝酒,我不肯他便硬行拖拽,幸的這位安公子相救,明月樓的老闆可以作證。」回頭一看,卻哪裏還有那老闆的影子,看來是這老闆看到死了人,又來了官差,怕是腿也不疼了,骨頭也長好了,早就躲了。

那將軍說道:「信口胡說,你說有老闆為他作證,人呢?」

喬兒姑娘見此已然急的要哭出來,星眸煽動的桃花眼中,添了婆娑淚影,更顯的嬌嫩動人。安慶年將喬兒姑娘拉至身後,說道:「看來你們今日是定然不讓我走了,那就休怪我無禮了。」說罷,一掌拍出,打向將軍面龐。那將軍卻一動不動,絲毫不躲,待到掌風撲面,忽然整個人矮了一截,彷彿縮了骨一樣躲過這一掌。遂即也還招一掌,向安慶年攻來,安慶年出掌相迎,雙掌對擊,安慶年只覺得對方內力深厚,掌勁不斷襲來,安慶年支撐不住,連連後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子。

那將軍冷冷說道:「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配和我過手?」說罷,縱身向前只一步就到近前,一拳打來,安慶年連忙躲閃,卻還是被拳風擊中右腹,只覺得這右腹是疼痛難當,看來眼前這人當真不可小覷。將軍繼而繼續攻來,安慶年只得不斷躲閃,只見這大堂之內掌風鼓盪,人影起伏,掌風所到之處桌椅俱裂,人影起伏之下樑柱抖動。那將軍明顯佔盡上風,卻又招招留了三分,猶如獵手作弄獵物,儘管如此,安慶年亦是應接不暇,中招居多。

安慶年被那人逼至牆角,忽然看到牆角處立着一個掃帚,那掃帚竹子做桿,通體纖長,正如槍矛一般。安慶年拿到掃帚,權當兵器,一招「風卷殘柳」逼退將軍,又一招「長龍探穴」擊中將軍胸口,那將軍看到安慶年拳腳功夫較弱,輕敵冒進,被安慶年這一擊打的措手不及,只得挨中這一招。那將軍胸口吃痛,知道如若他手中拿的是一桿真槍,自己恐怕已是性命不保。

那將軍揉了揉胸口說道:「你是秦赫的徒弟?」安慶年一聽,想起那日自己在白玉山用槍,陸老頭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是自己的師父從來沒告訴過自己他叫秦赫,一時間竟然猜不透自己師父究竟是誰,不禁心中有些黯然。又想到那陸老頭猜到自己的師父是秦赫后,怕秦赫來尋仇竟然就放了他,雖然後又派人來抓,但是終究還是不敢明著招惹秦赫。如果自己說出來,說不定會嚇退這個人,安慶年說道:「我師父是誰,與你無關,只要你不再與我為難,我便不會讓我師父找你麻煩。」

豈料那將軍哈哈大笑說道:「他要來就讓他來好了,我怎會怕他。」說罷,從腰間掏出一條流星軟鞭,那軟鞭前端系著一個鈴鐺,安慶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兵器。只見那將軍一條流星軟鞭舞動的虎虎生風,那鈴鐺東擊一下,西打一下,讓安慶年摸不著套路。安慶年剛剛佔了些許優勢,卻又漸漸落入下風。那將軍一鞭從上方打來,安慶年急忙用掃帚格擋,咔嚓一聲,那掃帚竟然斷為兩半。再一看,那流星鞭又打將過來,安慶年失了武器,躲閃不及被那鞭上鈴鐺擊中胸口。那鈴鐺雖小,卻是蓄滿了力道,安慶年被擊倒在地,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喬兒見狀,飛奔至安慶年身旁,抱起安慶年為他擦拭血水,向那將軍哭道:「別打了,你們若讓我陪酒,我陪就是,你不要再打安公子了。」安慶年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秀美的臉龐猶如被浸濕了的畫一樣,粉紅氤氳,不禁心中一盪,想着若為如此姑娘死了,倒也是值了。

那姓裴的見此走到前來,伸手抓起喬兒姑娘就欲帶走,安慶年用儘力氣從地上爬起,呼喊著說道:「你放開她!」安慶年飛身將那姓裴的撲倒,那將軍見此一腳將安慶年踢飛,卻聽得那姓裴的如殺豬般哭嚎,只看安慶年滿口鮮血,口中吐出一物,仔細一看卻是那姓裴的半隻耳朵。那將軍大怒說道:「將這二人都給鎖拿了,下獄!」那將軍身後的衛兵湧進店內就要鎖拿安慶年與喬兒,安慶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名衛兵一軍棒擊中頭部,昏了過去。

安慶年迷濛之中彷彿聽見有人在耳邊呼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女人看不清模樣,只能聽到聲音若即若離的呼喚著「斯兒、斯兒」安慶年想看清那女人的臉,卻只能看到一片朦朧,只有那聲音在耳畔縈繞。安慶年轉醒過來,眼前果然是一女子,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喬兒姑娘。喬兒姑娘說道:「安公子,你醒了。」安慶年看着喬兒哭紅的雙眼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喬兒說道:「我們被那將軍抓到晉州府牢之中了。」安慶年聽罷,放眼四顧,只見自己和喬兒身處牢房之內,月光從牆上小窗透進來,牢房內無燈無床,污濁不堪,安慶年說道:「那賊將軍怎得連你也抓了進來?」喬兒姑娘擦乾眼淚說道:「今日種種本是因我而起,自然會將我抓進來,何況公子本是為了就我才縫此難,即使不抓我。我也是要進來陪你的。」安慶年聽完心中一暖,淡淡一笑說道:「能與佳人成患難之交,倒也是人生樂事。」喬兒嗔道:「到了這牢房裏了,公子還有心說笑。」安慶年道:「既來之,則安之,我倒要看看那賊將軍要把你我怎麼樣。」說罷安慶年,從地上坐起,卻聽見嘩啦嘩啦鐵鏈響聲,他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雙足已被牢房牆壁上的鐵鏈鎖住,再一看喬兒,雙腳上也是同樣的鐵鏈。

安慶年心中大怒,用鐵鏈鎖住自己也就罷了,還如此對待以為姑娘,未免太有失風度,站起來大喊:「賊將軍,姓裴的,你們給我出來。」話音落定,卻只能聽見別的牢室里人們翻身的聲音,全無半點人聲。安慶年甫身坐下,探了口氣,想着自己出身榮華,享盡福貴,卻落得今日這般田地,心中實在不甘,倘若將此事說與義父知道,以義父的權勢地位,定會要那將軍碎屍萬段,又一想自己出來時,曾信誓旦旦一切全靠自己,如今卻又回去求人,實在算不上大丈夫所為。

「唉,你們是誰啊,從哪來的,犯了什麼事?」這時,對面牢房突然冒出一人說話。那人將頭卡在牢門桿欄之間,兩間牢房離得又近,安慶年看見那人蓬頭垢面,鬚髮盡白,儼然是一位老者,只是那人臉上全無半點皺紋,紅光隱約完全不是老人模樣。

安慶年問道:「你是誰,你又是因為什麼進來的?」那老人說道:「嘿嘿,不是我問你嗎,怎得又成了你問我了。」安慶年說道:「你問我的,我不想答。」那老人道:「你不想答,難道我就想答嗎?」安慶年道:「好啊,你若不想答便不答好了,我就一句話也不再和你說。只是我看你在這牢房內待得久了,沒人和你說話,怕是要悶出病了。」安慶年看那老人如此情形,已然猜到這老人在牢房裏已經待了很久,又沒人和他說話,耐不住寂寞,這才看見一個生面孔便迫不及待的說起話來。

那老人說道:「別別別,我回答你就是,你快陪我說話。」喬兒姑娘見安慶年在牢房之內還能調理老頭為樂,不禁抿嘴笑了笑,心想着這安公子還真是天真爛漫的世家貴公子,全然不會被周圍環境擾了心智。安慶年說道:「那好,那我就再問你一次,你在家排行老幾?」那老人答道:「我因為和太守的小妾有了私情,才被抓進這裏來的。」安慶年搖搖頭說道:「唉,和你說話真是沒意思,我問你在家中行幾,你卻說你是因為偷……」安慶年本想說偷情,又想起喬兒姑娘還在旁邊,便把情字咽了回去,說道:「你卻說你是因何進來的,所問非所答,沒意思沒意思。」那老人道:「哎呀呀,是我聽錯了,我在家中行五,諢名曲老五。」安慶年說道:「曲老五?連個大名也沒有嗎?」曲老五答道:「大名原本是有的,後來被我忘記了。快快快,你問的我都回答完了,到你了,快告訴我你是誰,因為什麼事進來的?」安慶年搖了搖頭,說道:「你還要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告訴你。」曲老五說道:「快問,快問。」安慶年問道:「你大名叫作什麼?」喬兒聽到此處,不覺得笑出了聲,明知那曲老五想不起自己的大名,安公子卻還追問,顯然是沒把他當做老人反倒當做小孩戲逗。

那曲老五喃喃說道:「大名,大名,我的大名……」曲老五邊說邊起身踱步思量,伴隨着鐵鏈的聲音,一遍遍呢喃著「我的大名」。只見他越走越快,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不覺間說話聲音已然震的安慶年雙耳翁鳴,再看喬兒已然要被震的昏迷過去,安慶年緊忙用自己雙手捂住喬兒耳朵。整座府牢彷彿都要被那聲音震塌,其他的犯人也紛紛捂住耳朵痛苦不堪,獄卒在牢房門口不斷呵斥,用木棒敲擊,那曲老五卻似聽不到一般,忽然那曲老五向獄卒怒吼一聲「滾」,那聲音猶如洪鐘,嚇得獄卒手中棍棒掉落,拔腿便跑。安慶年聽得這聲音,知道這曲老五定是一個內功深厚,武功修為頗高之人,也難怪他鬚髮盡白,面容卻依舊紅潤。

那曲老五終於停了下來,安慶年只覺得若是再過一會,就算自己用萬劍歸一心法抵禦,恐怕也是抵擋不住。曲老五重新又坐回牢房門前,說道:「我想不起來我大名了,你再換個問題吧。」安慶年知道此人內功深厚,但是神智卻不是十分清晰,一時間也對此人興趣倍增,不再打趣他,說道:「晚生安慶年,因得罪了晉州城的將軍,被抓到這裏的。」曲老五說道:「哎呀呀,是你問我,不是我問你,我現在沒有問你,你說這些幹什麼,快快問我個問題。」安慶年只好問道:「你叫曲老五,那你的兄長姐姐是不是就叫曲老大,曲老二?」曲老五答道:「不是不是,我父母一生只有我這一個孩子。」安慶年問道:「那你怎麼叫曲老五?」曲老五說道:「現在是我問你了,你說的那將軍可是裴虎?」安慶年答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想必這晉州城也沒有其他將軍了。」

安慶年說完,看着那曲老五,只見曲老五的眼中似乎在期待着什麼,曲老五說道:「哎呀呀,你回答完了,該問我一個問題了。」安慶年恍然大悟,自己說完還沒有發問,怪不得曲老五滿眼期待的看着自己,安慶年問道:「你父母既然只生了你自己,為什麼叫曲老五呢?」曲老五答道:「這是我自己排的,江湖上有四大高手,我一個也打不過,可是除了他們四個,又誰都打不過我,所以我就給自己封了個曲老五。該我問你了,那裴虎抓你,你為何不揍他,你不會打不過他吧?」安慶年低頭說道:「我確實是打他不過。」曲老五大笑道:「你連他都打不過?你是沒習過武嗎,哈哈哈,竟然還有打不過裴虎的。」

安慶年心想那裴虎內勁威猛,拳腳兵器皆了得,怎得在曲老五這裏好像打不過裴虎,就很丟人一樣,安慶年問道:「那你能打過他,為什麼還在此處待着?」曲老五止住了笑聲說道:「我想走自然能走,只是倘若我走了,他們就會殺死佩姑的。」安慶年心想,那佩姑應該就是太守的那個小妾了。安慶年又問道:「你說江湖上有四大高手,都是誰啊?」曲老五站起身來說道:「這四大高手就是……就是……曲老大、曲老二、曲老三和曲老四了。」安慶年知道曲老五瘋勁又上來了,索性轉過身去不再與他說話。

曲老五看到安慶年不理自己,果然着急起來,伸出一隻手來努力夠向安慶年,卻差了一點點。曲老五說道:「哎呀呀,你不要生氣嘛,我告訴你就是了,這四大高手就是『撥雲手』李泰,『醉劍仙』趙墨,『神拳道人』玉安子,還有就是『穿雲龍』秦赫了。」安慶年聽到此處不由得大吃一驚,想不到這秦赫在江湖上竟有如此大的威名,如若自己師父真的就是秦赫,為何這十多年來,師父竟從來沒告訴過自己?安慶年頓時心中疑竇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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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獵西風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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