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慘不忍睹,單兵戰鬥力
四月十八日。
孫廣德帶領的朝廷大軍,即將進入到興化縣境內。
這三百餘里的行軍路程,經過了數個州縣,數十個的村莊集鎮,這支大軍的將官士卒,都逐漸發現了一個規律。
那就是越靠近興化縣,沿途的村鎮就會越繁華,越富裕。
青磚紅瓦的房子增多了。
人們臉上越來越有生氣和紅光。
道路狀況變好了。
流民乞丐變少了。
商隊的數量增多了。
將士們也變的更興奮了,都在熱烈的探討,許家莊將會繁華到何等模樣,連行軍速度都快了許多。
然而行進至一個下灣村的地方。
只要再渡過一條南北流向的鹵汀河,就正式的進入興化縣境內。
但河流前方的平坦大地上,出現了一條灰綠色的直線,正整齊的朝這邊而來,幾乎完全一致的步伐聲,越來越響脆清晰。
「敵軍,有敵軍!」
前出打探的夜不收立刻拍馬而歸,彙報了有敵軍阻擋的軍情。
騎在一匹戰馬上的孫廣德臉色變了,他看見了,前方兩三裡外的那支排開陣勢的陌生軍隊,就是沖他們而來的!
從他們古怪的裝扮,筆直的隊列,閃閃發光的頭盔,手裡的棍狀火器來看。
「許家莊家丁,他們應當是許家莊家丁!」副將賴永升在旁邊說道。
「本想去許家莊剿滅彼等,沒想到他們竟敢出堡野戰。」
孫廣德臉色有點難看,因為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許家莊似乎提前知道了朝廷大軍的行動,並以逸待勞,排兵列陣在必經之路上等待,這頓時給他必勝的信心蒙上一層陰影。
「將軍,怎麼辦?」另一名千總問道。
「我觀對面的敵軍,排成了兩列,橫面長約百丈,大概八百餘人而已,而我方有精兵五千,兵力至少是他們的四倍,可一鼓作氣,將其殲滅,再直搗許家莊!」副將賴永升道。
「三千五對八百,優勢在我。」
孫廣德想了想道:「傳令下去!整隊布陣,全軍出擊,消滅這支敵軍,既然他們選擇野戰,反倒省了不少事,將這些敵軍就地殲滅之!」
作戰命令傳達了下去。
朝廷精銳終究是精銳,只用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便由行軍狀態改為作戰狀態,足足3500的精銳,以4排乘50人為一塊,排成十五個厚實的方陣,將官士卒皆面帶譏諷與殘忍的,準備把前方單薄的軍陣,給碾壓成齏粉。
就算一時無法戰而勝之,他們的軍陣後方,還有兩百多的騎兵與火炮十餘門,這些都是在戰場陷入僵局的時候,能夠發揮出決定性作用的力量。
對手卻只有區區八百餘,人數嚴重處於劣勢。
贏了,他們贏定了!
於是兩支大軍相向而行,開始不斷的靠近。
上千米。
八百米。
五百米。
進入到射程之內。
「停止前進,聽我號令,集火射擊。」史勇下達了準備攻擊的命令。
「前排半蹲!」
「裝填,舉槍瞄準,放!」
「砰砰砰砰!」爆豆般的聲音響起。
一股股白煙升起。
八百多枚的尖頭彈丸,以接近音速的出膛速度,直奔對面的軍陣而去。
噗噗噗噗噗!
這是彈丸鑽入人體的身體。
「啊!」
「啊!!」
「我中彈了!」
慘叫聲鬼嚎聲響起,這一輪的射擊,至少有五十人血流不止的倒地不起,殺傷效果一般。
但也足夠引起這些朝廷軍陣內的恐慌,畢竟敵人還在百丈之外。
「加快速度沖,他們的火銃最多只能打三輪,只要衝到近前,便可將他們全部斬殺!」有經驗的軍官開始道。
「沖啊!」
「火銃不可怕,衝過去就是勝利!」
近三千人開始加快了腳步,哪怕導致陣型散亂,也要消除這段被動挨打的距離。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但在短短的一分鐘時間裡,對面的火銃手,居然連續集火射擊了五輪!
帶走百餘人、兩百人、兩百人、三百人、近四百人的性命,合計讓1200多人倒地流血不止,甚至當場斃命。
原本十分厚實帶來安全感的朝廷軍陣,頓時變的稀稀拉拉,慘叫哀嚎聲不絕於耳。
而要想衝到對面,還有近百步的死亡天塹需要通過。
又以對手火銃的射擊頻率,至少還能打出兩輪,且距離越近,命中率越高,甚至集火一次,能帶走五百人的性命。
「逃!」
「快點跑!」
「他們的火銃有古怪,根本不是正常火銃。」
「以其射擊之速,就算靠近,我等已死盡矣!」
「跑啊,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崩潰了。
巨大的如收割麥子般的傷亡,讓剩下一千多衛所精兵,扭頭就跑,為了加快速度,甚至丟掉手中兵刃,脫掉鎧甲,只求能夠逃出生天。
史勇則下達了自由射擊,進行追擊的命令,務必將這支大軍全殲!
……
戰場後方。
目睹已經崩潰逃散的場面,一直在觀察戰場的孫廣德驚呆了,甚至沒能回過神來,怎麼回事,這才交戰多長時間,他的大軍就潰敗了,被區區八百多人擊敗?
這怎麼可能?
「孫將軍,我軍敗了,敵人用的火銃有古怪,我們不是對手,而且他們朝我們追殺過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副將賴永升跑過來說道。
「這……這就敗了?」孫廣德還是難以置信。
「啊!」一聲慘叫,身旁一名千總忽然中彈倒下,脖子上一個大洞。
「走,立刻走!」副將賴永升又催促一聲,打馬邊走。
「走走。」孫廣德只得調轉馬頭,用馬鞭重重的鞭打,這個關頭容不得他多想,只能是保命要緊。
只是他們想跑能跑的掉么?
許家莊大軍這方,還有五百名的後備軍,分作兩隊,早渡過河埋伏在了正軍兩側,一隊由孫臨帶領,一隊由歐陽興帶領,見到朝廷大軍潰敗,紛紛騎上了自行車追擊,以不慢於戰馬的速度,截斷了朝廷大軍的退路,喊出了投降不殺的口號。
「敗了敗了,我成了朝廷罪人了!」
一路策馬狂奔,直到戰馬精疲力竭,卻依然被追兵緊追不放的孫廣德,蹭的拔出佩劍,就要橫劍自吻。
「族叔且慢!」
這時孫臨騎車趕了過來,喊了一聲,摘下頭盔,露出面容對對道:「許家莊沒有反意,族叔何必為貪得無厭的鹽商賣命?」
「孫臨?」
滿臉狼狽的孫廣德,一眼認出了這個族侄,手上的佩劍頓時鬆了。
……
另一邊。
海港城西南七八里處。
另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
近萬名的鹽商大軍,正爭先恐後瘋狂的逃命奔跑,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沒有一個敢迎面參加戰鬥,崩潰速度比朝廷大軍還快的多。
因為海港城內的人實在太賴皮了。
居然把300輛的拖拉機開了出來,在車輪邊緣綁了刀片,駕駛艙內坐著一到兩名手持後膛槍的護庄隊員,裝貨用的車斗里,載了十多名手持長槍、鋼管鋼鍬等武器的青壯,然後以十幾公里的時速,噴吐著黑煙,轟隆隆朝鹽商大軍衝去!
三百台鋼鐵怪物發起的裝甲衝鋒。
鹽商大軍里的巡鹽兵丁、鹽梟打手、壯丁、海寇之流,那裡見過這種場面?
更不用說三百台拖拉機裝甲集群後面,還跟了1萬多的青壯,手裡拿著打磨的發亮的鋼鍬鋼鎬,負責打掃殘局,清掃漏網之魚。
於是這場戰鬥連兩軍正面交兵都沒有發生,鹽商大軍便轉身潰逃,被拖拉機追殺了幾十里,死傷可謂無數。
……
向西逃亡的大路上。
聽到身後嗡隆隆聲音越來越小,劉扒皮跟他的手下,意識到他們安全了,算是逃出生天,這條小命保住了。
他們一個個躺在地上喘氣,小腿肚子劇烈抽筋,一輩子都沒有累成這樣。
休息好一會。
才有一位手下道:「劉老大,這次要不是我們走的比較靠後,根本逃不出海港城的追殺,那些走前面的全都死了。」
「是啊,被那種怪獸直接碾死的都不知有多少。」
「我不想再跟許家莊作對了,認了吧,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沒錯,跟許家莊作對的,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用,我們沒有贏的可能。」
「劉老大,我不跟你幹了,我想改頭換面,去許家莊那邊幹活。」有個小弟公然跳反。
聽到這些小弟劫後餘生的話。
擱在往日肯定會拿鞭子狠抽的劉扒皮,這次卻沉默了下來,沒有發怒爆發,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許家莊不可戰勝,再上十倍百倍的人馬,也不可能是那種冒煙怪物的對手。
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要與許家莊作對為好,不管利益受到多大損害,都要選擇忍氣吞聲,絕不能與之武力對抗。
不過,又躺著休息了一會,體力行動能力恢復了大半后。
劉扒皮卻是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生氣。
如果不跟許家莊做對了,以後不做收鹽賣鹽的行當了,他劉扒皮吃什麼、喝什麼、用什麼?
家裡的一妻五妾,七八個的兒女,拿什麼養活他們?
他自己又不可能去做工扛活,也不可能做那些,還有什麼專門欺凌貧弱小民的行業,適合他去發揮,別的行業的打手,會不會甘心把生計讓給他,而不是跟他打個你生我死?
太難了。
如果必須得離開收鹽販鹽這個行業的話,他以後靠什麼活?
不甘,只有無盡的不甘。
忽然。
嘩啦啦的聲響中,一輛自行車,順著官道,用遠處朝這邊而來。
「劉老大,是許家莊的家丁追上來了,我們快跑吧!」看到自行車上那人灰綠色的衣著和標誌性的頭盔,一名手下臉色大變,拔腿就要跑。
「我們分頭跑,追上來的只有一個,不可能追上我們這麼多人。」另一名小弟道。
「不能跑,我們把這個許家莊家丁幹掉!」
劉扒皮腦筋一轉,粗略數了數身旁的手下人數,道:「我們有三十多人,許家莊家丁只有一個,若是把他幹掉,人頭帶到揚州領賞,千兩賞銀是少不了的,還有他騎的騎行車,身上古怪盔甲,都是值錢之物,價值數萬兩,只要做了他!我等後半輩子就衣食無憂了!」
聽到劉扒皮的蠱惑,又看看己方的人數優勢,眾手下頓時心動了,畢竟許家莊家丁才一個而已,他們等會一擁而上,怎麼可能會輸?
只要干成了這一票,以後歸隱家鄉,許家莊再強,也不可能找出他們。
「劉老大,我跟你幹了!」
「做了這個許家莊家丁!我們就收手從良。」
「來了過來了,他看到我們居然沒有跑,還停下了車,一起上弄死他!」
眾小弟都打算干這一票,他們三十多號人,這邊的優勢太大了。
……
護庄隊員張富貴,自然注意到了路邊的這群潰兵,他這次騎自行車回許家莊,是為了詳細彙報海港城守衛力量,已大勝鹽商大軍的好消息,他腿腳快,騎車更快,傳達消息的任務就交給了他,只是沒想到會在半路遭遇潰兵。
更讓他不爽的是,這幾十個潰兵見到他不僅沒有跑,反而聚攏過來,做出了反抗的架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當即下了車,將車停在一旁,拔出了腰間的合金匕首(後膛槍沒有帶,避免出現散失),略伏下身,積蓄力量,處於隨時爆發的狀態。
「給我上!」劉扒皮也一聲令下,讓眾手下群起而攻。
然而接下來的戰鬥出乎所有人預料。
「嗷!」
張富貴率先發動了攻擊,按照瘋狗刀法的要義,大吼一聲,先聲奪人,再將合金匕首從一人喉嚨位置劃過。
鮮血狂噴,那名潰兵捂著喉嚨倒下。
「吼!吼!」
又往地上一滾,躲過多人攻擊,吼叫聲中,將匕首扎入兩人大腿動脈位置。
然後是猛扎心口、眼窩、腎臟等等要害位置,出手速度極快,下手極其狠毒,並且毫無規律章法,發出各種怪叫吼聲。
不一會,地上躺了十多具的屍體,劉扒皮手下損失了三分之一。
「啊!!」
「怪物,這也是個怪物!」
「跑啊,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最能打的刀疤王死了,鄭賴頭一招就沒了,小關公也倒下了,這是個頂級高手!」
在張富貴手持匕首的瘋狂攻擊下,這群潰兵又徹底崩潰了,包括劉扒皮也嚇的轉身就逃,但被張富貴兩步追上,一刀從背後捅入心臟,眼裡光亮迅速消散,罪惡的一生就此終結。
待張富貴騎上自行車,繼續朝許家莊而去,這段道路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二十多具屍體,只有少數幾人逃走,但精神鬥志基本都崩潰了,往後但凡聽到許家莊這三個字便瑟瑟發抖,落下終生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