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禱告神明

所以，當阿明發現自己的河神位置被人頂替了的時候，他內心也沒有很在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轉身就離開了清水河，準備另尋一處靈山秀水、洞天福地去修鍊。

彼時，阿明正躺在萬里高空上的一處雲頭上，優哉游哉地數着天上的雲朵。

雲朵團團，綿綿軟軟，緩慢地在天空中移動着，如同一隻一隻懶洋洋的綿羊。

無聊的阿明一揮手，「綿羊們」便集體朝着他的方向移動。

又是一揮手，「綿羊們」又齊刷刷地朝着另一個方向移動。

「我是一個牧羊人，我從小就愛放羊!」

「我的羊群吃得飽，個個肥肥又胖胖！」

阿明頗有興緻地，興沖沖地玩着手邊的雲朵。

一邊玩，一邊自己隨口編了個歌謠唱着。

忽然，阿明想到了那個「假河神」，開開心心的歌謠頓時唱不下去了。

雖然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阿明的內心此刻還是覺得有些堵。

阿明把手裏的雲朵搓揉地都快擠出了水。

怎麼會這樣呢?

有的人怎麼會這樣呢？

自己只不過是離開了一段時間而已。

一絲一縷的棉花條從阿明的手裏漏下。

那是阿明無意識地把棉花團死撐了棉花條。

就在這時，一絲極其微弱的聲音引起了阿明的注意。

那聲音嘶嘶啞啞，斷斷續續。

阿明起初什麼也沒有聽清。

後來，阿明意念一動，試了個法訣，使得自己的右耳變得越變越長，越變越長。

這才勉勉強強聽清。

「神......明，請......」

阿明一聽到「神明」二字，便知這又是凡人向神明祈禱了。

在神獸尚存的這段時期。

凡人雖不像修仙者那般，可以習得修仙法術。

但是神明卻也賜予了凡人一項特殊的本領。

部分凡人可以通過祈禱，可以溝通天地神明。

只要你的心足夠虔誠，只要你的念力足夠純正，那麼你的祈禱就可以被神明聽到。

當然在祈禱的過程中，要輔以特定的歌舞等形式，這樣可以將凡人的頻率調整得與神明的頻率一致。

這種凡人擁有的本領叫做「巫」，也被叫做「舞」。

就在這一天，阿明便這樣湊巧地聽到了一個凡人的祈禱。

......

清水河河邊。

蘆葦編織而成的細細的涼席上。

蘆花的絲絲絨絨迎著風兒飄來忽去。

萍水半跪在席上。

葦席已經開始順水漂流。

她的心裏滿是不甘。

她的眼神里滿是怨恨。

她看了父親一眼，眼裏是一把把的刀子，嗖嗖地朝着父親飛過去。

父親自然招架不住這種眼神。

萍水親眼看着父親轉過頭去。

眼裏的怨恨之意更甚。

她也轉過頭去，不肯再看父親一眼。

葦席是新編的。

上面滿是細細秘密的尖刺。

還未還得及曬乾磨平。

那些尖刺扎進了她的麻布褲子裏。

扎得她的膝蓋隱隱作痛。

有一根最長最細的尖刺像一根吸血蟲一樣，咬破了她膝蓋處的皮膚。

鮮血頓時像紅珍珠一樣，一粒一粒地冒出來。

流到了葦席上。

流到了葦席下的清水河裏。

這鮮血的氣味瞬間鋪滿了清水河。

飛到了清水河裏目前來說最尊貴的生物--那個「假河神」的鼻子裏。

鼻子一扇一扇，使勁嗅着什麼。

......

一道不知名的靈力打出，打在了萍水的後背上。

萍水猛的向前一撲，倒在了葦席上。

後背處的疼痛延伸到胸口。

她感到自己的胸口處，彷彿有什麼爆裂了開來。

裂開的東西流淌了開去，流到了她的喉管處。

她的嘴巴微微一張，暗紅色的鮮血已是順着嘴角流了出來。

萍水感覺自己的生氣正順着著鮮血一小股一小股地流淌到了體外。

但是，她卻感覺她的頭腦處一片無比的清明。

眼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兒。

萍水本來覺得自己眼花了。

但是這個小人兒，她越看越熟悉。

麻布衣物，臉色偏黃，黑白分明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兩，尖尖的下巴頜。

這.....

這不正是自己嗎？

萍水愣住了。

接着這個小人兒，就像沒有看見萍水似的，自顧自地動起來。

小人兒左手在下，右手在上，盤膝而坐。

左手的每一根手指都微微彎曲。

但每一根手指彎曲的弧度都不一樣，整體呈錯落有致狀。

就像一瓣一瓣盛放的蓮花，每一瓣蓮花都有他的姿態。

萍水慢慢地越看越入神，手指也不自覺地開始模仿了起來。

此時，萍水的手指微微彎曲，微熱的氣流氤氳縈繞在手指周圍。

手腕細長，腕骨處微微凸起，似昂首向上的天鵝頸。

「天鵝頸」微微搖動，萍水竟覺得自己的脖頸處也癢絲絲的。

萍水為了緩解這奇癢，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但萍水聽到的卻不是咳嗽聲，而是一種美妙的歌聲。

這歌聲像蜿蜒而上的熱風。

像借風而飛的大鵬。

又像大鵬借風而起時落下的那一根極細極細的未長成的嫩羽。

過了很久很久，她才意識到這歌聲是從自己的嗓子裏發出來的。

就在她自己也在發懵之際。

一陣嘶啞的聲音傳來。

「手舞已畢，聲歌正酣。儀式備全，可禱於天。」

「天有神明，神明聽之。可解爾憂，可釋爾愁。」

萍水本來是聽不懂這些對於她來說，如此晦澀的話。

可當時的她，腦子就像開了竅一樣，聽懂了。

不僅聽懂了，她還照做了。

她雙掌合十，直指青天。

頭顱低下去，深深的低下去，直至抵到了葦席上。

額頭緊緊地貼著葦席。

她要藉著這歌，藉著這舞，向神明祈求，禱告上天。

「老天爺，我萍水就要死了！」

「可我不想死，為什麼死的要是我呢？」

「求求你，老天爺，救救我吧！」

「求求你們，過路的神明爺爺們！」

「無論你們是哪一個，請救救我！」

「萍水願意付出一切來報答你們。」

「我願意為奴為婢，當牛做馬，侍候你們一輩子！」

額頭一次又一次地抬起，一次又一次地低下去。

葦席上的尖刺戳破了光潔的額頭。

鮮血在額頭上面亂竄，像醜陋的垂死掙扎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