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死透了
秋日隨著木芙蓉樹上最後一枚枯葉倏忽而逝，顧懷義撿起如蝴蝶般顫顫巍巍落在凝著冰霜的青石板上的落葉，目光複雜地看著前面一對璧人，隨即很快就收斂了眼底不該有的悸動。先前模模糊糊的感覺現在是清晰明了了，卻已然沒有了機會。
「顧懷義，你愣在那裡發獃做什麼？」
洛靈芝與鳳潯出去看了看楊家娘子那邊冬日禦寒衣物準備的情況，順便又借著淮南的名頭再運了批棉花讓白無瀾跟著送過去了。
剛走進院子，遠遠的就看見許久未見的顧懷義站在樹下發獃，走近看，這傢伙手裡還握著枚落葉，不由得打趣道：「呀，我們顧大人還會傷春悲秋呢！這葉子有什麼好看的，倒是顧大人你自己臨水而照就能賞心悅目了。」
「鳳潯，你說呢？」
洛靈芝笑著拽了拽旁邊恍若謫仙似的男子恍若與她幾句貼在一起的衣袖。
被拉拽著的鳳潯卻是眉眼含笑地注視著身邊的人，只是餘光瞥向長身玉立的顧懷義時微微眯起了眼睛，笑道：「顧大人自然是芝蘭玉樹也，是品行高潔的君子。」
這句話說的顧懷義面色微微有些僵硬。
眼前的姑娘笑靨如花，仍舊和以前一樣打趣自己，與之前的羞惱不同顧懷義卻是感到久違的歡喜，只是這歡喜中夾雜著他自己才懂的苦澀，面色卻越發的清冷了，他知道護著洛姑娘的那個人此刻正盯著自己。
「懷義見過世子，見過洛姑娘。」
顧懷義告誡自己不該有的心思不能再任由著它滋長，兒女情長只是牽絆，他還要為這天下黎民去盡一份心力，男兒當以家國為重，不應該在這些事上耽擱光陰。
鳳潯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當這著顧懷義的面握起洛靈芝的手並親密地點了點她的額頭，親昵地說道：「丫頭就會打趣別人，顧大人可別放在心上。」
「世子言重了，懷義明白。」
那般親密自然的舉動，顧懷義不敢多看，微微低垂眼瞼，心思萬般複雜之下，他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多麼的艱澀。
洛靈芝覺得今日的顧懷義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同，只覺得這人似乎又和她先前在丞相府里第一次見到他那般冷冷清清，整個人恍若沒有感情的冰塊。
狐疑地看了眼身形消瘦了些的顧懷義，洛靈芝也沒鬆開鳳潯握著她的手直接問道：「倒是好長一段時間沒看到顧大人了，一切都還好？」
「洛姑娘，懷義今日前來是因為家父秘密寄來的信中說鳳帝前幾日早朝突然說要把姜懋召回朝中，說是宮裡的姜美人懷了身孕思念親人。而洛水洪災平息了的消息朝中大臣乃至鳳帝也已經知道了，只怕是鳳帝有了疑心。」
顧懷義面色凝重，眼底的擔憂之色越加深沉。
此事若非十分重要，他也不會輕易來打擾洛靈芝，每多見一面他心底壓抑著的情思就會越加的難以抑制，像是要衝出冰封的牢籠。不見面他還能不思不想，只將全部心思放在東鳳國的百姓上。
「這事非同小可。」
洛靈芝的臉色也認真起來，「姜懋早就死透了，不可能回朝廷。如此一來，鳳帝必定會派人前來打探虛實，倒是要更留意京都來洛水這邊的線路，讓盯守的人警惕點，再多加派人手在這上面。」
「姜美人懷孕的事情是鳳帝親口所說？」
鳳潯臉色露出略微詫異的神情來，看得洛靈芝很是稀奇。
主動問道：「怎麼了，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嗎？」
隨後，洛靈芝發現不光是死對頭面色驚奇，就連冷著張臉的顧懷義也是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
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顧懷義你快說啊！」
洛靈芝急著催促。
顧懷義硬著頭皮點頭，「從家父傳來的信上看，是鳳帝親自所說。」
「鳳帝多大了？」
洛靈芝沒見過鳳帝，只知道是個手段狠辣又沒什麼能力的昏君，將東鳳國治理得一團亂麻，惹得難以生存的百姓怨聲載道。倒是對於鳳帝本人並沒有太大的了解，此刻看鳳潯和顧懷義都這般奇奇怪怪，不由得起了幾分興趣。
「鳳帝與父王年紀相仿，年近五旬。」
回答洛靈芝的是鳳潯。
洛靈芝皺眉，「這人近五旬的確難以孕育子嗣，但也不是沒有，他是皇帝，日日仔細養著，吃穿用度可不都是最好的，加上他完全不將心思放在天下百姓身上，日日荒淫無度，弄個孩子出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吧？」
「丫頭。」
鳳潯對她這口無遮攔的樣子很是無奈，卻又捨不得呵斥，知道她不問個底朝天是不會罷休了，只得繼續道：「鳳帝十多年前墜馬傷了身子，之後太醫院的御醫死了近半，不等諫議大夫上奏勸諫，又是各路民間大夫被請入宮中最後也都沒出來。」
洛靈芝臉色頓時古怪起來，眼睛放光道：「哦！那鳳帝不行啊！」
「所以大夫治不了他，那鳳帝就開始尋仙問道，吃方士煉出的各種丹丸了。嘖嘖，就那些騙子能有什麼本事，我看那鳳帝的身子這十幾年下來只怕是早就殘敗不堪。」
「嗯，鳳帝看上去的確比七旬老者還要更顯頹靡。」
鳳潯是習慣了洛靈芝什麼話都往外說的樣子，加上在他眼裡丫頭什麼都好，縱容得很，倒是不願意束縛她，也可以說基本上是他的縱容才養成了洛靈芝這性子。
可顧懷義就不一樣了，不光是故意板著的冷臉甚至是耳尖都染上了紅暈，饒是洛靈芝先前就對他故意打趣，但也沒有現在這樣直白。
事情已經告訴洛靈芝了，顧懷義心思又極其複雜，不敢多留，立即告辭，「這事還請世子、洛姑娘儘快處理，懷義就不多加打擾了，先行告退。」
說完立即倉皇地離開了院子。
洛靈芝也沒心思多管他，雖然早就知道洛都城甚至川城的事情並不能隱瞞多久，但鳳帝竟能容忍給自己帶綠帽的姜美人還是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