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葯

「唐萱，你來啦！誒，我爸呢？」

「叔叔去找陳醫生了，等會就過來。物華，你在這感覺怎麼樣？」

今天來看林物華，唐萱特意穿了條米白色長裙，露出一截白玉似的小腿，修長而可愛。

以至於林物華還多看了幾眼，甚至不禁感嘆還是正常的人類生活好啊！

「還行吧，也沒感覺什麼不好的。我在這還交了好幾個朋友，我跟你講哦……」

唐萱沒急著讓他講，而是先給他削了個蘋果。

「謝啦，嗯～蘋果挺甜的。誒，平時在這可吃不到。」

從唐萱手中接過蘋果，咬下一大口，甘甜舒爽的果汁混著半嚼碎的果肉囫圇咽下。

林物華邊啃著蘋果邊講起了這幾天在醫院所認識的新朋友，和在這裡發生的一些事。

「剛來的第二天就交了個新朋友。嗯——我們都叫他浩浩，不過他今年四十五歲了。不光是智力有點問題，據說還會有一些奇怪的行為，所以才會被他的家人送到這，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沒見過。

還有一個老大爺和他類似，大家都叫他天賜。不過這倆人平時還是挺好的，我們這的人也都挺喜歡他們的。」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杯水抿了一口，林物華看著唐萱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雙手托著腮幫子認真聽著。

「還有啊，還有四樓的一位小姑娘，才十五六歲，來這都兩年了。她叫蘇江芸，我感覺和她還挺有共同話題的，這幾天去的時候我還教她學習呢。

沒想到吧，我這個學渣也會有被人當成學霸的一天！」

看著頭上還包著紗布的林物華一手扶著臉笑的模樣，唐萱心裡也不由的發笑，他這副模樣還挺可愛的。

「還有，還有一些事情我還沒說呢……」

「物華，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循聲而去，林物華和唐萱扭頭看向門口，陳年和林安走進來，後面還跟著困意正濃的葉眠。

「我在和唐萱說我這幾天的經歷呢。」

「物華這孩子適應的倒是挺快，來這以後也很配合，物華爸爸你放心就好。」

陳年扭頭對林安說。林父也只是笑笑沒說話，然後把手裡提的袋子放在地上。

「再過兩天你就可以下床活動活動了——這孩子天天就跟我念叨不能到處逛，悶得他都快出痱子了。」

林物華也訕訕地笑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纏著繃帶的雙腿。

「在這好好養病吧，有啥事就跟陳醫生說。下次我就不來了，你姐說和唐萱一塊來。」

林物華的身體極為微妙的僵硬了幾秒。

「啊哈哈，我姐要回來了啊，那真的是——太棒了吧。」

看著強顏歡笑的林物華，站在最後方的葉眠反倒率先笑出了聲，而後林安解釋道。

「你姐還是挺關心你的，別看她平時總是說你，但一聽到你出事了，她立馬就想放下工作來找你了。」

「要不是在國外還有點事，她現在就已經站在你面前了。」

聽到這林物華心裡還頗為感動，畢竟是自己親姐，弟弟出事了她心裡肯定也是很著急的。

「好吧好吧，那下次讓她來看我吧。下次是什麼時候？」

「要到下個月了，一個月只能來一次。」

「所以，你們先聊吧，我和葉眠先走了。」

說著陳年就拉著昏昏欲睡的葉眠走了，順帶關上了病房的門。

之後的半天就是閑談了，

林父還從家帶來做的飯菜一起吃。林父的手藝不錯，當初追林母就是靠的這手藝，成功抓住了她的胃。

等到下午，唐萱推著林物華在醫院逛了逛。這幾天林物華也算是在葉眠的幫助下把這醫院給摸透了，不然今天唐萱和他都不知道怎麼走就尷尬了。

他帶著唐萱還去看了自己的那幾個新朋友，天賜和浩浩很高興唐萱和林物華的到來，甚至把自己珍藏的奶糖都拿出來分享了。

倒是蘇江芸有些害羞，怯懦地和唐萱握了握手，不過沒過多久唐萱就和她熟絡起來了。

在下午臨走的時候，蘇江芸還趴在窗前戀戀不捨地向下看著林物華送走唐萱和林安。

林物華看著林安和唐萱將走出大門，回想往事又嘆息今朝，不禁淚眼朦朧。

「爸——路上小心點，慢點開昂。」

林安回頭又望了他一眼，笑著點點頭，而後接著走。

他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直到怎麼也看不到。

「怎麼，很不舍嗎？會習慣的。」

陳年站在林物華身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沒事。我還是想問，沒有葯能抑制嗎？」

林物華抬頭看向這個臉上時常掛著微笑的男人，心裡還懷有一絲希冀。

「會有的，我聽李夢說他們那邊研製了一種葯，或許可以抑制你的幻覺產生，不過也可能會有副作用。」

「那，這葯什麼時候能給我用？」

看著林物華的眼神里又忽的生出一抹光亮，他頗為無奈地解釋著。

「這葯現在還要再測試測試，短時間內不可能就給你拿來，畢竟你也沒有再看到幻象。總的來說，你現在的狀態很好，不是嗎？」

「可是，有備無患吶。」

「過幾天我會試著幫你要來的，不急。先把你的腿養好吧。或許以後都不會產生幻覺了呢？到那時候你又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了。」

陳年推著林物華往醫院裡走去，葉眠正巧走來，接替陳年推著林物華回到房間。

「後天就拆繃帶了，一切都往好處想吧……」

兩天時間轉瞬而逝，雙腿上的繃帶終於全部拆下來了。

因為恢復得快，總共也沒多少天，所以他的腿還有些力氣，即使不用拐杖之類的也能勉強下地走路。

「剛拆下來，可以做些簡單的活動，但是不能劇烈活動。最好還是藉助一些輔助工具，你要是摔著碰著了，再出什麼事就麻煩了。」

看著興高采烈、正在活動著雙腿的林物華，陳年微皺眉頭囑託著。

「沒事啦，你難道還不放心我嗎？！我這麼穩重的一個人！」

「唉，我還有事，就不在這看著你了。葉眠，看好他，別讓他出什麼事了。」

陳年一副無奈的表情轉身離開，走著走著又回頭看了一眼，又搖搖頭走遠了。

「眠姐，沒事，我摔不著。我就在病房走走，你不用這麼看著。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待著就行。」

獨自一人在房間里活動，累了就躺在簡約的房間吃點水果。

這樣的生活還真是無趣啊，要不，讓他們給我買點書看吧，這個應該可以答應吧。

待到天色有些晚時，林物華慢悠悠地扶著牆走到餐廳，葉眠半醒不醒的在後面跟著。

「呼，終於到了。」

「大哥哥，和我們一起吃吧。我幫你也打了一份飯。」

正巧看到浩浩端著兩份飯菜向自己走來，後面跟著的天賜一臉不高興，小聲嘟囔。

「那份明明是我的。」

看到天賜那不高興的表情林物華也就知道了。為了自己，浩浩想把天賜那一份給自己。

「沒事，你倆先去吃吧，我自己去買就好了。」

「得了吧，我去幫你買吧，你趕緊去坐著吧。你這腿剛好，不宜久站。」

看著又想逞強的林物華，葉眠忍不住了，把他架到餐桌旁，強行讓他坐下。

「呃，你倆先吃，不用看我。」

坐在自己對面的兩人只是看著自己，完全沒想動筷子，林物華總感覺怪怪的，那還是在等他的飯來了才吃吧。

但聽到他說這句話之後，兩人就立馬開始動筷了，但吃飯時也沒有不好的習慣，很是有禮貌。

「喏，給你，趕緊吃吧。吃完了有半個小時自由活動時間。前幾天你坐輪椅，也沒有時間活動。」

「……在哪活動都行嗎？」

林物華吃了幾口飯菜，囫圇著吞下便對著葉眠詢問。

「當然——不可能啊，有些地方你也知道，不能去。其他的地方可以逛逛，但一般也沒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待在樓下和江芸、浩浩他們玩呢。」

「對了，我怎麼沒看到江芸啊，她沒來吃飯啊？」

他左右環視一圈，仍是沒發現江芸那瘦弱的身影，心裡頗有些疑惑。

「她比較怕生，一般都是吳倩幫她把飯拿上去吃。而且，她一般也不會下來活動。」

「那待會我上去看看她吧。」

草草吃完晚飯，他一瘸一拐地把餐盤放到指定位置，然後沒接受葉眠的幫助，一個人從樓梯向上走。

剛走到二樓時，林物華便想去陳年的辦公室里看看，總覺得那簡潔的裝飾中會有什麼新發現。

於是悄悄地走進房門，緩慢扭動門把手，但打開后卻發現裡面並沒有人。大概陳年也吃飯去了吧，不過人家是出去吃或者回家吃。

在辦公室摸索了一會，他最終一無所獲。當然，他也沒亂動，只是翻看了一下。

正當他要離開之際，不經意間往窗戶的方向瞥了一眼，一張慘白的人臉正湊近看向他。

林物華被嚇得後退了幾步，後背貼在潔白的牆壁上，心裡十分慌亂。不過，他也在悄悄往門的方向靠。

只見那張臉咧開嘴大笑，又從黑暗中探出一雙手，把臉皮小心翼翼撕扯下來，又細心地貼在玻璃上。

那張沒了臉皮、血肉模糊的頭在無聲的笑，像是在看什麼笑話。

此刻林物華已經抓住門把手了，猛的一扭門便開了，他趕緊竄出去。

正好迎面撞上剛吃飽飯回來的陳年，林物華像是看到救星一樣，緊緊躲在陳年身後。

「你的、你的辦公室的窗外，有……有個把臉皮撕下來的人！」

「什麼？你不會又出現幻覺了吧？別怕，我和你去看看。」

陳年轉過身溫柔地安慰著林物華，然後牽起他的手往辦公室走去。

「咦？什麼也沒有啊，物華，你可能真的出現幻覺了。」

「怎麼可能？！你看，那個臉印在窗戶上的痕迹還在啊！你看不到嗎？」

林物華拽著陳年的胳膊往窗戶旁走去，有些激動的抬起手指著玻璃上的痕迹。

「嗯——確實什麼也沒有啊。我在你眼中還是人嗎？」

強忍住心中的恐懼，林物華又仔細的看了看周圍和近在咫尺的陳年，似乎……

「嗯，還是人。而且，我所看到的還是它們原來的模樣。」

「還沒嚴重到那種地步，看來我要和李夢他們早點把葯要過來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可……我一個人有點，不敢回去。」

「好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用溫和的語氣細心地安慰著林物華，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他真的有些害怕那種詭譎的世界中，他只想生活在正常的世界中。

陳年摟著身材單薄的少年，慢慢的走到了林物華的房間，正好看到葉眠在附近。

「葉眠，陪著孩子一會吧，剛才他又出現幻覺了，安慰安慰他吧。好了，物華，跟葉眠進去吧，早點睡。」

臉色稍微紅潤的林物華小聲回應一聲「好」之後，-就被葉眠送進了房間。

「我剛才，真的出現幻覺了嗎？」

直到睡前林物華還在想這個問題，但誰又能告訴他答案呢？

陳年作思考的樣子站在窗前，看著那個人臉的痕迹，拿起沾濕后的毛巾把窗戶打開仔細的擦拭。

又拿來一條幹毛巾擦了一遍，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迹。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唉，看來要讓他們老實點了，想儘快完成計劃這麼干可太蠢了。」

吹了會晚風后把窗戶關上，走到門口把燈關上。但陳年也沒急著走，而是再次看向窗外，那站著一隻不知名的鳥類生物，露出極其人性化的笑。

「告訴你背後的人，現在是我來執行這次任務，讓他們少插手，最後他們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那隻鳥歪了歪腦袋，又用嘴戳了戳自己的羽毛，似乎根本沒在聽陳年說話。

「再干擾我的計劃，他們知道後果的。別再吵到那個孩子了，聽到了嗎？」

「嘎——桀桀桀，知——道——了——」

大鳥怪笑了幾聲，從喉嚨里艱難的擠出三個字，如用指甲刮黑板一般讓人感到心裡難受的聲音。

「滾吧，每次看到你這玩意心裡就堵得慌。」

大鳥還沒動，陳年便一臉嫌棄的把門打開走出去了，又傳來一陣鎖門的聲音，和腳步愈走愈遠的聲音。

見狀怪鳥也振翅飛走，但在經過林物華的房間外時又多看了一眼。

「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