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親（1）

大概是在我十歲的時候，母親遇到了一個人，她以為可以給她幸福的人。我叫他劉叔，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他不喜歡我，他鮮少會笑，表情嚴肅，我們基本沒有說過什麼話。記得有一次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我不想吃飯，吵著要玩兒手機，母親手機沒電了，就把劉叔的手機給我玩，我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手機玩遊戲，正起勁時劉叔一把奪過手機，瞪著我，叫我好好吃飯！我嚇到了，我看著他的眼睛不敢說話，他的眼神告訴我他不是跟我開玩笑。母親說我還是個小孩子，愛玩很正常，他說我都是被母親慣壞的，其實，我也只是寒暑假有機會來武漢。

自從被奶奶接回老家之後，我一直都想著回到母親身邊，小時候的我沒有太多的想法，我只知道跟在母親身邊我可以吃好吃的，可以很快就有新衣服穿，可以和好多小朋友一塊兒玩耍。我經常問奶奶為什麼不讓我和母親一起，為什麼把我帶回來，為什麼一個星期吃不上幾次肉，為什麼衣服破了不換新的而要打補丁繼續穿。奶奶說，我姓程，一輩子只能姓程！當時沒懂。

十二歲那年，母親懷了劉叔的孩子，其實我是不開心的，那個陪在她身邊的孩子，本應該是我！那一年發生了好多事。劉叔生意做得越來越大，有了自己的一層寫字樓，可笑的是他在我母親懷孕期間，勾搭上了他的小秘書。母親忍無可忍，拿著水果刀衝進了那姓劉的辦公室，想要和他同歸於盡！同年，姓劉的生意突然崩盤，身負巨債，逃之夭夭。我那同母異父的弟弟出生時，母親身旁無一人。我第一次見到弟弟時，他小小的，哭哭啼啼，怎麼哄都哄不好，一直覺得他不應該出現的我，胸口在疼，從此又多了一個和我一樣的孩子，也許他會不開心吧。

生完孩子后，母親又很快操持起自己的工作來，本應該安心休養的。之前忘了說，在我十歲左右母親跟著姓劉的做起了蔬菜生意，理髮店交給了舅舅一家打理，那會兒，蔬菜行當讓好些人掙得盆滿缽滿。本以為母親能夠找到一個可以讓她安安穩穩生活的人，到底是被辜負了。所幸的是那姓劉的算半個人，應承下來所有的債務，沒讓母親和弟弟過上東躲XZ的日子。弟弟再大一點的時候，被他爺爺奶奶接到老家去了，終究是沒能逃脫，一個我還不夠嗎？他在比我還要小的年紀承受著這些事，我沒有憐憫，只覺悲哀。

其實從小到大，家裡人大多都會讓我去求母親回來，他們說這個家沒有她不完整。我也跟母親說過很多次，可是那個家在她徹底失望以後，也已經不在屬於她了。那時候我還小，想的只是能陪在母親身邊，母親沒有同意，我也就不再提及。這麼多年了，母親一個人挺過來了，她好像已經習慣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