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混沌

近段時間我的經濟壓力好大。公司規模太小了，回款困難，去年的獎金至今沒發下來，看著高額的月供和餘額不足的銀行卡，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因為金錢而感到如此疲憊，窮人家的孩子為何有一天會如此地「貪慕虛榮」。我的初衷從來都不是為了成為一個城裡人，可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個「貧瘠」的鄉村，我在那裡出生，可那裡成了我痛苦的開始。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我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我不敢看他們的眼睛，不想被他們憐憫，每次聽人說我是個可憐的孩子，我都會很抗拒，我不想被定義！只是父母不在一起而已，只是過年家裡一直少一個人而已。於是我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走出這裡。

離鄉有八年了，自大學開始我就不怎麼回老家了，我想掙脫出來，現在也確實算是掙脫出來了，可我還未因此開心，又深陷負債的泥沼。太難了，我還是太理想化了，想想那會兒我跟父母說要買房的時候，信心滿滿，對未來充滿期待，我覺得我可以承擔起生活的擔子。現在的我，過得皺皺巴巴的，全然沒了同齡人的氣息。

前幾天我向母親訴說著自己的現狀，細數著最近工作、生活的不如意，她說會幫我，讓我不要為房貸焦頭爛額，讓我安心工作、按時休息。我心底的酸楚頓時涌了上來，我為自己的無力感到羞愧。我想過無數次，成為一個獨立、有擔當的男人，可是我27歲了，還在依靠家人，還在為生活所迫。我的27歲，過得毫無光彩。

最近兩年回鄉，聽得最多的是村裡人說我在城裡買房的事，說我有本事，奶奶聽著開心，她還是老樣子，喜歡在人前誇讚她那不太懂事的孫兒。可是，我不敢說自己在外面其實過得並不好，不想再讓老人家操心，老人家如今最大的盼頭就是我能早日帶回一個孫媳婦兒，她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我娶妻生子。我壓力好大。我對婚姻是有所憧憬的，不想草草決定，我的戀愛經歷告訴我，我這輩子可能不會選擇去將就，必須找到彼此互相喜歡、互相信任的人。我的成長環境使我從小就沒有安全感，這也使得我想讓自己在意的人覺得我們彼此可以互相依靠、互相扶持。

2022年已過半，我不想下半年還是如此，我太消極了，我的字裡行間好似都是灰色的。我需要好好調整一下狀態，我的生活里，不應該只有消極的言辭。我已經在開始鍛煉身體了，每周會去騎行，每晚下班或者飯後也會走一走，放空一下自己的心神，不去想那些生活瑣事。心理狀態很難調整，但至少得把身體素質提升起來。

大武漢，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啊？它不是生我養我的故鄉，也沒有築起高高的圍牆，我卻甘願深陷其中，不願意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