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莫斯科雨夜

在前往莫斯科的航班上，克里斯雖然和吉姆·勞勒離得很近，但雙方始終沒有交流。

對於吉姆而言，克里斯作為一個十二歲小孩，在電話里所表現出的語言攻擊力是令人吃驚的，以至於他這麼久都還沒有緩過神來。

而克里斯也意識到，是鄰居小孩接的電話這種說辭並沒有完全消除吉姆的疑慮，因為鄰居孩子是個六個月大的女嬰，於是他開始嘗試主動打破這種尷尬的沉默。

「勞勒先生。」

「怎麼了？」

吉姆顯然還是防備姿態。

「試訓而已，去莫斯科幹嘛？不是應該去曼徹斯特嗎？」

「阿，一方面是因為我們的首席球探馬丁·弗格森先生現在正在莫斯科，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晚上就是歐冠決賽了嘛，帶你見證紅魔奪冠，也算是體驗球隊的贏球文化了。」

穿越回2008年不到三天，克里斯忘了眼下還有歐冠決賽這回事了。雖說決賽劇情已經瞭然於胸，但是第一次現場體驗頂級的足球氛圍，還是足夠令人激動的。

「可我好像也沒有出色到能讓首席球探親自接見的地步吧？」

「欸，不要妄自菲薄，你的球場表現我已經全部用手機記錄下來了，雖然弗格森先生之前表示了拒絕，但我相信看到你本人和錄像過後，他會改變主意的。」

「好吧。」

吉姆都這麼說了，克里斯也只能表示接受。他也知道自己當時的表現很好，控球和傳球都展現出了遠超在場孩子們的表現，可是這真的足夠進入曼聯青訓營嗎？

克里斯沒有這個底氣，他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去糾結這個問題，然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很快，飛機就抵達了目的地。

趕時間的緣故，吉姆帶着克里斯直奔曼聯全隊下榻的酒店而去，不顧克里斯想要去見一見小小羅的願望，直接將他領到了馬丁·弗格森的房間。

「噢，吉姆，我說了我們不需要一個來自布萊克浦的窮孩子，我們的青訓營已經足夠優秀了。我真不敢相信你甚至把他帶來了莫斯科，這錢球隊不報銷啊！」

顯然，馬丁看到克里斯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您一定要看一看他的比賽錄像，我相信您會改變主意的。」

吉姆說着便掏出手機，將那段模糊的影像遞到了馬丁面前。

隨著錄像的播放，馬丁的眉頭由緊皺到放鬆，表明他的態度已經開始有所動搖，當然，克里斯看得出來他表情的更多意思，好像在說——

有點東西，但是東西不多。

「好吧，我承認，考慮到他在布萊克浦從沒有接受過相對正規的訓練，這樣的水平已經相當不錯。」

「好的好的，謝謝弗格森先生，我明天就帶他去卡靈頓訓練基地報到。」

「等一下，」馬丁叫住了已經走出門口的二人，「我還沒說完呢。對手太弱了，也看不出什麼，這樣，過兩天回卡靈頓與U12在一起踢一場試試看再說。」

「那……也行吧。」

對於馬丁的提議，吉姆·勞勒顯然還是比較擔心的，畢竟卡靈頓訓練基地的孩子可不是普通小孩，他們是同年齡段天賦最好的一群孩子。

可克里斯作為主角卻沒有吉姆這樣的擔心，他此刻更期待去見一見小小羅以及其他巨星，其他事情都無法吸引他的注意。

於是，吉姆便將克里斯帶去了球員休息的大廳撞撞運氣。說來也巧，他們一來就看見C羅在大廳外的游泳池裏面泡著，

趕忙上前去打招呼。

「克里斯蒂亞諾，這是我從布萊克浦帶來的一個小孩，未來可能是我們青訓營的孩子，他想見見你。」

C羅見狀，從泳池來到地面，友好的蹲下身子想要與克里斯握手。

「你好啊，小傢伙！」

誰曾想，克里斯卻是直接給了C羅一個熊抱，第一次面對面見到真人的他，還忍不住用手去撫摸這位天王巨星雄壯的背部肌肉，一邊摸還一邊忍不住感慨:

「真好啊，這身腱子肉，原來一早就這麼壯實了，嘖嘖嘖。」

C羅多少有些生理不適，「掙脫」懷抱，尷尬道:

「小朋友還挺熱情。」

克里斯靦腆一笑，假裝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說:

「真是不好意思啊，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對了，我叫克里斯·布朗，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希望你未來能夠成為曼聯青訓的驕傲。」

「謝謝。」

客套話說完，吉姆正要領着克里斯離開，可克里斯卻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轉身又對C羅說道:

「那個……」

「什麼？」

「你的點球。」

「我的點球怎麼了？」

「算了，沒什麼。」

克里斯本來想要提醒C羅注意點球的主罰方式，畢竟他就是因為太過猶豫而丟掉了第一個點球，但是轉念一想，或許不要改變歷史才是正確的選擇，於是他又沒說。

沒過太久，決賽如期而至。

克里斯被帶到了一個包廂裏面，馬丁·弗格森以及其他球探都在。大家對於比賽的走勢各有看法，但無一例外認為曼聯九十分鐘解決戰鬥，因為雙方聯賽兩回合交手都是分出了勝負的。

這時候，克里斯知道表演的時刻到了。

「這場比賽肯定會踢點球大戰。」

語不驚人死不休，克里斯一句話讓熱火朝天的氛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小子，你說什麼？」馬丁·弗格森問。

「我說，這場比賽會踢點球大戰，當然，誰贏不知道，得看門將發揮。」

克里斯故意留了點懸念。

「賭點什麼？」

剛剛下肚的啤酒使得馬丁有點上頭，竟然動起了和一個小孩打賭的念頭。

克里斯不顧吉姆的阻攔，道:

「就賭青訓資格吧，點球大戰就讓我進卡靈頓訓練基地，否則我自願退出，怎麼樣？」

「好！就這麼決定了！」

雙方短時間內達成共識，只留吉姆在一旁扶額嘆息。

作為聯賽的老對手，曼聯和切爾西進球之前互有攻守，但又相對謹慎，這是決賽的正常現象。

直到第二十六分鐘，C羅接隊友傳球高高躍起，利用強大的腰腹力量將皮球頂進了右下網窩，比分變成了1比0，曼聯領先。

老男孩們都向克里斯投來略帶嘲諷的目光，馬丁甚至還唱歌嘲諷，逼得克里斯忍不住開大招:

「急什麼，蘭帕德一會兒就扳平了。」

克里斯這一句話毫無疑問讓大人們多少有些惴惴不安，畢竟蘭帕德是切爾西方面最有威脅的球員之一，也是最能進球的中場球員。

果不其然，比賽進入中場休息之前，蘭帕德門前勁射扳平比分，隨後雙手指天告慰自己離世不久的母親。

球探們開始罵罵咧咧起來，一直持續到九十分鐘結束，等到了一百二十分鐘哨聲吹響的時候，馬丁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他知道，他要找理由把克里斯塞進卡靈頓訓練基地了。

此時，緊張刺激的點球大戰開始。

曼聯前兩名主罰手，特思鄉和卡里克全部打進，切爾西方面，也未有失誤，壓力全部來到了第三個出場的小小羅身上。

C羅按照他的習慣，擺好皮球，丈量步伐，隨後等待主裁判的哨音。

隨着主裁判吹響哨聲，C羅開始助跑，但就在最後一步的時候，白天酒店那個金髮男孩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那個，你的點球。」

莫名其妙的，C羅猶豫了，失去節奏的他隨之踢出了一個質量奇低的半高球，被切赫輕而易舉的撲出。曼聯陷入絕境。

全場曼聯球迷一時間失去了聲音，當然也包括克里斯所在的包廂。這時，克里斯說:

「別忘了1999年，一切皆有可能。」

話音剛落，特里作為切爾西最後一個罰球手緩緩走向門前，他罰進的話，一切都將結束。

所有人都緊張得不敢看的時候，克里斯帶着笑容見證了特里支撐腳打滑，隨後將皮球踢在了門柱外側彈出，曼聯重獲新生。

「還有驚喜嗎？」

馬丁問，儘管他也不知道在問誰。

「看范德薩的了。」

一個聲音回答。

話音剛落，年近四十的荷蘭老門神，撲出了阿內爾卡的點球，曼聯時隔九年，獲得了隊史第三座歐冠冠軍獎盃。

紅魔球員們在雨夜中狂奔全場慶祝，獲得救贖的小小羅伏地痛哭，一如四年前歐洲杯決賽失利之後的自己，但這一次，他是勝利者。

而克里斯，似一個老父親般，微笑見證著這一切。

角落裏，馬丁·弗格森顧不上慶祝，而是悄悄對吉姆·勞勒耳語。

「我怎麼感覺這小子不像是十二歲呢？」

「我也覺得，感覺他像二十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