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海闊天空

那是國內足壇最為黑暗的時代，各色亂象輪番上演，各路小丑齊聚廟堂。

隨著多傢俱樂部曝出財政危機，加上之前疫情的影響，本就低迷的球市再次遭遇重創。

外援出走、歸化離隊、金主消退，金元足球的時代落下帷幕，接下來的是整個足壇的低谷。

恆太隊這個名字也隨之消失，曾經的亞洲王者就這樣以極不體面的方式瓦解，換來了前途未卜的新廣葯隊。

即便是最黑暗的低谷中，依舊有著不可遺忘的力量。

被無數次打擊的球迷，這群人才是最可貴的財富。

你可以質疑國內的球隊、球員、青訓，但唯獨卻不能忘記，這片對足球充滿摯愛的土地上，有著全世界最為可敬的球迷。

縱使遍體鱗傷，也有人不離不棄。

新賽季的開啟前的友誼賽，也許就連廣葯隊上下都不曾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球迷來到現場觀戰。

缺少了外援歸化球員，現在的競技水平可謂大不如前，球迷們並非指望欣賞高質量的比賽，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來為這個曾經帶給他們無上榮耀的主隊報以支持。

友誼賽的球票賣出了近萬張，在那個低迷的球市中可算不大不小的奇迹，比賽收入的幾十萬元救不了球隊，但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雖說球隊已經完成更名，但死忠球迷依舊揮舞著紅色的旗幟，在鑼鼓聲中唱起了那首著名的粵語歌《海闊天空》。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主教練鄭智站在場地邊，聽到了這片熟悉的場地上，又再一次響起了那熟悉的歌聲。

遙想2015年亞冠奪魁，全場5萬人大合唱的景象依舊曆歷在目，而現在時過境遷，在如此低谷逆境之中聽到這首勵志歌曲，又有了別樣的意義。

巨人恆太倒下了，國內足壇在風波中飄搖，而還有這麼多球迷們沒有放棄追隨。

仍然自由自我，永遠高唱我歌。

鄭教練眼眶中有著濕潤，他知道未來的道路很不明朗，但在這片無邊黑暗之中，卻依舊有一盞希望的微光。

張自立！小夥子在訓練賽中展現出的天賦，是從未在國內球員身體看見的素養。

但畢竟年輕太輕、缺乏比賽經驗，這點星火光芒、到底能燃放多麼廣大？

「機會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

帶著這樣的期待，整個教練團隊均未就坐，而是站在場邊駐足觀戰。

隨著裁判一聲哨響，友誼賽正式開打。

在中圈開出球后，張自立便開始壓上，馬上進入到進攻節奏之中。

他當然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擔，明白讓16歲小將首發背後的壓力，在今天的天河體育場上，他必須向世人證明，那個亞冠賽場的遠射並非運氣，而是自己已然具備了超出年齡的實力。

梅州里這裡很近，當地球迷也十分踴躍熱情，場地另一側還有近千位客隊球迷前來捧場，看台上氣氛極為活躍。

這些球迷看見場上多出個不認識的生面孔，首先是報以稀鬆的笑聲。

「這個小崽是幹嘛的？毛都還沒長齊就來踢球啦？」

上個賽季的鋒線三叉戟是亞洲頂級，而這個賽季卻換成了童子軍，客隊球迷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嘲笑虎落平川的機會，對著張自立的身材開起了玩笑。

「這個矮番薯，回去好好減肥吧，胖成這樣還踢什麼球！」

也不怪球迷們帶有成見，

任何一個思維正常的人，只要看見張自立這副又矮又胖的樣子，也絕對不認為他能成為職業運動員。

我們並不知道張自立是否聽見了嘲諷，但顯然他剛上場的十來分鐘，的確給了大夥質疑的理由。

作為鋒線的二前鋒，理應出現在進攻的最前線，而他卻屢屢停下腳步，開始停留在中場歇腳。

「這個小子，打中場的時候突前，讓他改打前鋒，卻又猶豫不前了！」

鄭教練這場並沒有將自己放入名單，他要在場下負責指揮，花更多精力評估目前的戰術體系。

目前為止，他還看不出張自立的場上功用。

不過他至少放心，小胖子的體能並無問題，在訓練賽中可以奔跑全場，有著極為不可思議的變態耐久，今天暫時放慢節奏，肯定有著自己的用意。

教練猜得沒錯，張自立之所以沒有盲目突前，是選擇了中場視野最為寬廣的地段，在不斷審視著對手。

由於缺少主教練的排兵布陣，將戰術主動權交給球員，那麼作為球隊天賦最高的球員，他明顯在閱讀比賽，閱讀對手的戰術意圖。

「梅州客家這是要擺下鐵桶陣防守。」

小夥子有著超乎年齡的才華，沒用多少時間，便看穿了全部的套路。

為了彌補自身防守的缺陷，梅洲客家開場便擺起了大巴。

他們全力回撤，10名隊員蜷縮在禁區前很小一塊區域，擺出死守態勢。

曹教練想要用固若金湯的防守拖住局勢，再伺機尋找反擊機會，這點是人都能看出，但具體的戰術布置，就需要更為細膩的閱讀能力。

梅州客家的兩名中後衛幾乎沒有啟動速度，轉身也是大問題，所以整條防線收縮很緊，完全不給留出身後空間。

后腰也是如此，由於缺乏必要的回追能力，幾乎也是退到了禁區邊緣，這樣中后場兩條線距離壓縮，更是沒有前鋒活動的空間。

破這樣密集防守，開場后廣葯隊的辦法不多。

隊員們先是按部就班的將球分到兩側，找兩條邊路上的強點。

費、卡兩名邊鋒開始帶球內切，力圖用盤帶能力生生擠入禁區，但在對手的密集站位下效果不佳。

看懂了比賽形勢，張自立便率先有了變招思路。

靠小範圍的滲透打不入禁區，想要創造更多機會，就必須將對手引出禁區。

「給我球！」

這位場上年紀最小的隊員，開始了球場指揮官的工作。

就在這個時候，己方中後衛將球大腳開到中場，只見回撤的張自立準確地判斷出落點，提前落位等待，用腳弓輕輕一卸，皮球就如同被馴服一般，乖乖地停在了腳下。

光是這一下停球技術，就能折服不少專業球迷，大夥太久沒能在國內賽場，看見這樣技術細膩的年輕人了。

而張自立的優點遠不止於此，在完美停球的同時，他沒有一點遲懈，抬腳就轟出一次遠射。

遠射是他的成名招數，若不是那粒亞冠小組賽中的進球，他也不會出現在一線隊當中。

由於身邊沒有防守球員干擾，這腳遠射發力充分，可惜角度不夠刁鑽，被對方門將勉強沒收。

但即便如此，因為射門力度實在太大，門將侯宇居然接球脫手，險些釀成一次重大失誤。

鄭教練在場上看懂了小夥子的想法，知道遠射威脅是破防的上佳選擇，也能看出這次射門背後的功底不錯。

他的嘴邊微微掛起一絲笑容，對自己今天的冒然決斷加以肯定。

「這個張自立，果然有兩把刷子。」

只不過即便是身經百戰的主教練，也僅僅讀懂了表面的第一層，其實張自立戰術思路，還有接下來的變招。

天空海闊，這位不羈放縱的少年，開始了自己驚艷全場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