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那也好

第38章:那也好

看著天明腳下即將碎裂的冰面,高漸離心中暗叫不好,抬手之間回身,劍身上的寒氣揮灑出道道冰菱,「阿雪,你先走。」

雪女一聲輕嗯,便欲先行離去。

畢竟原本被牽扯開來的農家諸人已經開始包圍過來,前路又有著田賜的阻攔,天明亦是被一身黑衣不露面的高手擋住。現在不走,之後可能便沒有機會走了,況且,身後的農家諸人也需人抗衡。

雪女從田賜身側經過,田賜剛要去阻攔,高漸離的水寒便已至眼前,身後大鐵鎚不顧傷勢意欲強行將農家諸人逼退,卻在大開大合之中也被骨妖找到空檔,背部硬受了一刀。

「這種時候,可不要分心哦。」壓制著天明的黑衣人,眼中沒有絲毫的波動,語氣中卻是飽含玩味。

「你是什麼人?」天明怒道。要不是突然鑽出來的這人,他說不定已經將高漸離他們救出來了。奮力想要將壓在自己非攻墨眉上的兩柄劍甩開,卻是在甩開這個動作的空檔之中迎接了面前這人下一波的狂風驟雨。

「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你以為……我會告訴你么?」面前之人眼中依舊沒有露出絲毫的情感,只是言語間的玩味更加濃重。他攻勢之中故意出現瞬間的停頓,卻是為了兩人之間的交錯而過,極低的聲音,保證只有他們兩人可以聽清,「不如還是告訴你好了,你可以叫我玄翦。」

玄翦進攻的節奏又陡然加快三分,兩人手中的四柄劍接觸在一起,有意無意的僵持。

這時候只要跟農家那些人……

但還沒等他的思緒完全升起,玄翦的聲音便再次傳來,「想告訴農家的人?」天明似乎可以看清玄翦面罩下的嘲諷臉,「先不說他們會不會相信,但我保證……你只要多說一個字,藏身於那片樹林后的那四個女人馬上沒命。你,可以試試。」

「你們羅網想幹什麼?」天明低聲,整個臉上都是由糾結與憤怒匯聚而成的怨念。

「問這種顯然不可能得到回應的問題,毫無意義。」側目看了一眼身後,表示已經不想僵持下去了的玄翦同他言語一般,揮劍不再毫無意義,陡然的變招,在天明身上刻下一道不重不輕的傷口,同時手中另一柄逆刃劍在天明胸口一掃,天明猛退數步,離高漸離與大鐵鎚已相隔甚遠,無法再次救援,玄翦借力而走。

看著已被圍住的兩人,阻攔在自己面前的田賜,雖明知知事已不可為,哪怕突破了田賜,也無法將高漸離與大鐵鎚從農家諸人的包圍中解救,但……他還是想試一下!

身上的那道傷口並沒有阻攔到他的運功或是其他動作,基礎版的橫貫八方,儘力施為,但也只是『儘力』,哪怕克制一分一毫,比起『全力』也要低上不止一個檔次。畢竟先前與田言早有約定,不可傷到田賜,而田賜則不然,導致二者相爭,也只是堪堪平手,短期難分勝負。

突然之間看到田賜臉上不曾掩飾的喜色,順著他的眼神望去,天明心裡糾結鬱悶得想要罵人了,啞奴這傢伙無聲無息中已經快要繞到他的身後把他的後路給堵住了。再拖下去,等啞奴擋住他的退路,只怕就算是他想走,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目光在高漸離身上停留一瞬,只見其微點頭,當機立斷,退走!雖然他早應該有這種決斷,留下來嘗試,卻是沒有結果。

「還想走?」田虎朝著田賜怒道,「阿賜,給我攔住他。」

田賜自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天明,

「你這傢伙,快給本寶寶回來!寶寶還沒玩夠呢!」田賜高聲呼喊著緊跟天明。

「我可……」天明右手虛握,數道劍影瞬間凝聚,「從來沒有陪你在『玩』啊!」單手壓下之際,五道劍影紛踏而至,兩兩將田賜手中的幹將莫邪格住,無法動彈,最後一柄劍影的目標,已經無需思考了,直指田賜的頭顱。

田賜匆忙擺頭,那道本來直指田賜的劍影亦是做出肉眼可見的偏轉,兩者交錯而過。

閉著眼睛的田賜緩緩睜開雙眼,臉上的驚恐極為快速的變成歡喜,「呃!呵!沒打著!」

天明一聲輕嘁,看著眼前的田賜,眼中疑惑一閃而過,退後。

「田仲!」

但還未等田虎發作,田仲便單膝跪下,「此次是田仲之過,田仲甘願受罰,但此時正是農家需要田仲之時,待此事過後,一切,交由二當家決定。」

……田虎看著田仲,火冒三丈,但他自身也知道,這種時候他身邊能夠出謀劃策的,也只有田仲一人了。況且田仲開始就說了自己有過錯,並交由他來決定,這種情況下,當著烈山堂以及共工堂這些人的面真的無法對田仲動手。

「好!」田虎扶起田仲,「那這兩個人……宰了他們!」

田仲低眉順眼的眼中看著田虎扶著他的手出現一抹寒芒,又在田虎說出要殺高漸離與大鐵鎚時陡然散去,「二當家萬萬不可。」田仲匆忙道。

「怎麼說?」田虎已按捺不住,田仲在這兩天里接二連三的反對他,哪怕田仲明明在理,他也心生惱怒。

「方才那墨家的少年臨走前那一劍,二當家想必也看到了。」田仲感覺到田虎的不耐,將自己的語氣放得愈加恭敬。這種時候,不能再徒增變數。田仲略微停頓。

「嗯。」田虎只是輕哼。

「方才那少年那一劍明明可以命中,卻偏偏偏在最後關頭轉過了劍鋒,二當家,他這是不想與我們正面為敵,同時也是在表明,他不出手那一劍,我們也不要過於為難高漸離他們兩人。」田仲耐心勸說。

「我要聽他的?」聲音略微放低,田虎眯眼。

田仲心中暗罵,明明心裡動搖了,卻還要他做低姿態,但他還是開口了,「原本集我們四堂之力自是不必理會墨家,但在此時此刻,倘若墨家氣急敗壞與朱家聯手……」田仲的身子再躬了幾分,讓田虎舒心的自高而下俯視,使田虎舒心,「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們有著與墨家談條件的籌碼,也沒必要將他們推到我們的對立面,徒增麻煩。若高漸離和大鐵鎚真死了,沒了顧忌的墨家怕才是我們奪取俠魁之位最大的阻礙。」

田虎頻頻點頭。你看嘛!我不是打不過你們兩家聯手,只不過是沒必要而已。就算你們聯起手來也不過是讓我們麻煩一點,但是……簡單一點多好啊!你說是吧?雖然表面是這麼想的,但他真實的內心所想,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那……就依你所言吧。」田虎擺出一副我很糾結的樣子。

「二當家英明。」田仲長出口氣。

「我們快走。」天明拖著田言與任垚便開始疾行,在對岸模仿那聲劍鳴的端木蓉方才才會和起來。「被跟蹤了。」

「哪裡?」端木蓉緊隨其後。

「不知道。」天明臉上滿是糾結。

「可以停下了,」田言喘著氣,她好歹習過武,被拖著還算跟得上,另一名少女可是被拖著跑兩步就突然往下縮一下,隨時都有掉隊的危險。見天明依舊沒有停下,田言略微壓下了喘息聲,「你被詐了。」

天明陡然停下,右手拖著的任垚沒來得及剎車往前衝去被天明拖住,身後卻猛然傳來一陣推力將他推到在地,起身將臉上的泥土擦掉,揉了揉鼻子,天明心裡鬆了口氣。還好沒摔壞大俠我帥氣的臉。隨後才一臉茫然的看向田言,「怎麼?」

田言看著灰頭土臉的天明,又看了看雪女對天明毫不顧忌的調笑,端木蓉從包裹里拿出一瓶葯朝天明臉上抹了抹,但她似乎都有些憋不住笑意,「只要我注意的話,一定範圍內的蛛絲馬跡絕對逃不過我的眼睛,而在那之前,我早已查探過一番,所以你所說的跟蹤,近乎絕無可能。那個突然出現的人,用我們來要挾你?」雖然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天明寶寶!」雪女故作輕鬆,「江湖閱歷還是不夠哦!」眨了眨眼。

「雪女姑娘請放心,高先生不會有事,二叔他們現在不會知道我已經從烈山堂出來的消息,所以巨子最後所故意偏轉的那一劍便成為了一場交易,巨子不對阿賜下殺手,我二叔為了不將墨家推到對立面,自然不會為難高先生。」田言輕聲道。

端木蓉看了一眼天明胸口那道長長的傷痕皺了皺眉。這麼長的傷痕,傷口失血亦是實實在在,怎麼會只是皮外傷?把了下脈,確定無礙后灑了點傷葯,又讓天明吞下一顆葯,包紮了一下后便起身,淡淡道:「可以了,不過是皮外傷,之後應該不會對你造成多少影響。」

天明輕點頭,他比其他人更加清楚,這道看似狹長而且傷已見肉的傷口實際上連疼痛都沒留下多少,好吧,實際上是根本沒有留下疼痛好不好!剛剛突然的摒眉只是蓉姐……好吧,他表示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端木蓉了。想了半天他還是叫蓉姐姐好了。叫『嬸嬸』,他懷疑他會被教訓得懷疑人生。藥粉的刺激導致的刺痛而已,誰知道那刺激性居然這麼大?

『應該不會』,『多少影響』,兩個不確定詞,大概是為了讓這個少年巨子安心。那麼長一道傷口,竟被說成皮外傷,雖然我不精通醫術,但身為農家弟子也算通曉藥理,雖然未曾把脈,流出的,的確是血,沒錯吧,而且因為失血引起的面色蒼白也並非做作,這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在這種情況下尚能跟阿賜打個平分秋色,最後殺招更是佔優,這個墨家巨子的戰力,似乎有些……不對勁。傷口不會說謊,況且剛剛上藥時那因為刺痛的摒眉,絕非偽裝。眼中丁點光芒隱去。隱忍至此么?「接下來你們打算前往哪個方向?」田言側目。

「四季鎮,」天明顯得異常火大,「先跟大叔他們會合。」

「小高他……」雪女雖然知道高漸離並不會出事,但還是略有擔憂。

「雪女姑娘請放心,此時的高先生對我二叔而言,不過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卻又不好為難。」田言似乎都為田虎感到尷尬,嘴角出現一絲不自然的抽搐,「如若舍之,方才廢了那麼大的功夫,又都成了白費力氣,最後的結果,估計就是帶著了。到時候你們去救人,想必也是會半推半就,讓你們欠下一人情。」

「有這麼好?」天明瞪大眼睛。

「如果田仲還有腦子的話。」田言頷首,用墨家的人換墨家的人情,基本是無本買賣,況且,大多時候人情要比人好用。

「你呢?」端木蓉彈了彈任垚的額頭,將水袋遞給她,「怎麼看?」

「能自己搶的東西,何須人情?」任垚喝了口水,努了努嘴。「蓉姐,你高看了農家,也小看了我們自己。」

「如此行事,是否與墨家理念不合?」田言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直指任垚。端木蓉突然對她詢問,頗為耐人尋味,亦是令她起疑。

「善人總受人欺,惡人反受人懼。」任垚一邊被拖著往前走,一邊回頭開口,「或許是墨家給人的善意太多,為那份一直奉行的道義所牽絆,被那股經久延續的德行所束縛,但我不同!我!」任垚掙開雪女的手,雙手叉腰,昂首挺胸,「沒有道德!」

背著藥箱的端木蓉打了個趔趄,雪女掙開手後站定回頭看著任垚眼角抽搐。

赤練扶額,沒有道德,你還真說得出啊!

「所以,你有什麼好值得驕傲的啊!」被驚得差點跌倒的天明瞪著眼睛叫出聲。

田言張了張嘴,卻終是沒能說出口,畢竟她現在也可以算是寄人籬下,只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天明幾人身後。

「你去吧,別太過了。」任垚朝田言揮了揮手。

田言心不甘情不願,卻仍是一禮。「多謝先生。」

眼見著田言的身影越落越后,感覺著幾道眼神同時盯過來,任垚開始唯唯諾諾,「如果她能演上一輩子,那和真的,也沒有區別了吧。」

「走吧,我們還有時間。」赤練放緩腳步。

咸陽,蒙府。

一.十七八歲的少年站在樓上,看著遠出咸陽的列隊一拜,隨後眼中的恭敬散去,成為了一種輕鬆與釋然,但隨即又浮現一抹厲色。

「毒牙。」一道身影隱現,「開始吧。一個月之內,我要看到成果。如果滲不進去……」他的眼中出現一抹厲色。

「斷然不會。」身形散去。

「老哥啊老哥!」他一聲輕嘆,「你可真是會給我找麻煩。」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你們兩個傢伙,好不容易匡你們叫了聲老大,結果你們兩個就這麼跑沒影了,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回來。」起身拿起剛剛出現在桌上的卷宗,掃了一眼,點燃,燃盡,「腦子裡偶爾出現的東西越來越頻繁了。」再次推開門,看著咸陽之內的繁華,揚聲道,「不過也好!大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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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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