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洛城買劍

一.洛城買劍

「龍虎宗·第一鑄劍山莊」,夕陽斜照下熠熠生輝的匾額映入楚玉眼帘的時候,時近黃昏,正是洛城繁華開幕時刻。

「呦,這位公子,您是來看劍的吧,小店百年字型大小,託大說一句洛城第一,您可沒來錯地方,您裏邊請!」楚玉只不過在店門口略微呆看了一下,門口的夥計已迎至眼前。

瞥一眼夥計身着綢子短褂和呢子長褲,還有雙乾淨的白底布鞋,楚玉一瞬間臉色緋紅,這夥計竟不在意自己的粗麻衣衫,說話不自覺磕磕巴巴,「我……我是要看劍的。」

「公子,您裏面走着,應有盡有!」

楚玉進入鑄劍山莊,只見房內空間千平有餘,居中四根兩人合抱粗的大紅柱子赫然在目,卻並無題字繪畫,極盡簡潔。四周是八層高的環形劍架,約莫足有五六千把劍懸掛其上,再無其它裝飾。

櫃枱內每個夥計前都排著一條人流,楚玉撿著人少一些的過去排隊,卻是人流走動緩慢,前望還有十餘人。

「老闆,請給我拿一把玄級初試劍。」

這一聲詢問清脆悅耳,穿越房內熙熙攘攘的喧囂鑽進楚玉的耳朵。楚玉探頭觀看,只看他這一排頭位正在選劍的顧客是一位少年公子,大概十五六歲,面如冠玉,眉眼帶笑,身穿青色暗花綢衫,頭戴一方儒生綸巾。

玄級初試劍?

好富貴!楚玉暗暗驚嘆。

劍分初試劍、武士劍、大師劍、聖人劍四個類別,每類又分天、地、玄、黃四個等級,其中初試劍天級千錢,地級萬錢,玄級就要十萬錢,黃級就屬於傳說了,有價無市。

楚玉偷了母親的錢,加上洛澤和田胖子給自己湊的錢,楚玉才敢來洛城買劍。聽聞千錢才可以在鑄劍山莊買到一把天級初試劍,而擁有了初試劍就可以參加今年的武士選拔了。

母親靠給人漿洗衣物養家,每月收入不多,再加上一直供楚玉讀書,開支很是緊張。在母親床下的匣子裏,楚玉翻到五百多錢,全部卷了去,加之此前跟兩位好友溝通,洛澤帶來了近四百錢,胖子也拿來了一百多錢,總算湊夠千餘,可以去趟洛城了。

想到母親,楚玉很是愧疚。母親省吃儉用供楚玉讀書,這在鄉間已是少見,而自己卻想要習武從軍,依大瀚王朝律,參軍者需自帶武器甲胄,僅這一點,就不是自己家庭可以負擔的。

只是,母親不理解,在如今這個亂世,讀書再好也無用,只能以武立命。於是,楚玉寄希望於參加武士選拔,如果可以取得好成績,即使沒有甲胄也可參軍。

所以,楚玉還是偷偷來了洛城。

「楚玉,這是我自己多年積攢的全部,你的劍買來了,你先去考試,然後要借給我,讓我再去考試,你答應嗎?」洛澤把錢一把塞給楚玉,神色凜然道。

「憨子,問這種話?楚玉怎麼會不給你用,我們是兄弟嘛!」

「我……胖子……我也借給你用,你也去考試,憑你的能力……」楚玉哽咽。

「算了吧,大瀚王朝要真靠這個選拔人才,還能是現在這樣子,我跟你們說,考上了也白搭!我田胥沒有富貴的命,你們兩位哥哥要是發達了,缺個門房儘管招呼我去,不要工錢,管肉便成。」

「好,我若富貴了,管你酒肉,你什麼都不用做,就在我府上天天躺着,我找幾個小丫頭給你倒酒喂肉!」

「哈哈哈,楚玉,你還府上?你別吹牛!真有那好事,我不會拒絕的!」

洛澤微嗔,

「胖子,你得了吧,快把錢拿出來,天都黑了,讓楚玉趕快回家……」

前天時候,跟兩位兄弟的打鬧聲,猶如在耳。胸口處揣著的千餘錢,墜墜的,一顛一顛的,楚玉明白,他懷揣的是三個男人的夢想。

楚玉神情黯然,為何有的人可以十萬錢買一把玄級的初試劍,而他卻要集結三個人的財力,也不過是一千錢,才可以買一把入門劍,也不過是一張考試的入門券而已!

有的人只是為了活着就已經拼盡全力,有的人則生為萬戶侯,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老闆,我要的可是玄級,這把便是么?」少年公子已經拿劍在手,左右揮動幾下,劍匣內有隱隱光芒溢出。

「您盡可以放心,天下第一鑄劍山莊的名頭,一百多年可沒出過漏子。」夥計臉色沉靜,畢竟見多識廣,買黃級初試劍的人雖然不多,可也不過十萬錢,也只是初試劍而已。

「如此,很是多謝。」少年抱拳行禮,舉止倒是磊落。「在場的諸位兄弟,我們初試場見了。」少年再次握拳,灑脫去了。

楚玉放下抱拳還禮的手,心中隱隱一絲不安,武士選拔歷來公正不阿,但有要求自帶武器,且只能是初試級,但對初試劍等級卻不做要求,明顯是等級越高劍的附魔力越高,差距不至於離譜,總歸是要吃虧。

最終楚玉花費一千一百錢買了一把天級初試劍,第一次拿到真正的劍,楚玉欣喜若狂,一邊趕回家中,一邊舞劍前行。

到家后已夜色蒼茫,屋內燭光搖曳,母親靜坐桌邊,臉色古井無波。

「娘親……我……我……」楚玉手中握著初試劍站在門口,心中惶恐的等待着母親的怒火。

「玉兒,你把劍放下,過來吃飯。」母親的聲音似乎並無慍怒,起身便去盛飯。

兩碗熱氣騰騰的地瓜粥端上桌以後,母親又從櫃中取出一小瓶酒,拿了兩個酒杯,給楚玉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玉兒,娘親匣中的錢是你拿的嗎,怪娘親平時對你約束太嚴厲了,你不該學着去偷錢!你要我未必給,但你不該偷!」娘親的話語很是嚴厲,但語氣卻是平靜。

「孩兒怕娘親不允許前行,是楚玉偷了錢,楚玉不對,但……娘親!楚玉不後悔!請娘親准許孩兒參軍!」楚玉噗通跪地,伏在地上不再起來。

「好兒子!玉兒,是娘親的好兒子!娘親高興!」母親嘴角含笑,面頰上淚水無聲流落,起身摻起楚玉,把他扶到座上。

楚玉心中惶恐已極,他以為母親一定會大喊大叫,或者大打出手,他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只是沒想到是如此場景。

「玉兒,你執意參軍,娘親就不再攔阻你了……你……你……娘親並不希望你行武,也沒希望你富貴門庭,娘親只想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這麼過一輩子……」

母親的哽咽,讓楚玉醒過神來,「娘,楚玉很笨,楚玉也沒本事,但是您讓楚玉去闖一闖,他日如果孩兒王侯將相……」

「王侯將相?」娘親的語氣充滿不屑,抽咽陡止。「王侯將相又如何?玉兒?王侯將相又能如何?」

面對娘親咄咄逼人的目光,楚玉低下了頭,「娘親,我……」

「玉兒,娘親已經決定不再阻止你,你也要有自己的人生,娘親總要老的,能看着你長大,娘親已經知足。」

「娘……」

「我兒今年也已十五,也是大人了,第一次跟為娘喝酒吧?我知道你在外面跟田胖子偷喝過,你把那杯先喝了……」

溫馨的晚餐處處透著不尋常的味道,楚玉不知該問什麼,母親也不再多言。酒飯結束后,帶着沉重和莫名其妙的心情,昏昏睡去了。

睡去了。

光線交錯,人影恍惚,嘈雜聲不絕於耳。

「殺啊,殺,不要放過任何一個活口,一個頭級三千金,不分老幼,提頭領賞!」

烏雲蔽日,火光漫天,慘叫聲此起彼伏,一隊隊頭戴面具的黑甲武士策馬狂奔,手中拿着的長刀鮮血滴滴淋落。

「這裏還有一個孩子,是個嬰兒,快去報告長官!」

「報告個甚,格殺勿論,你不知道嗎,你若不要,就把這人頭給了我吧!」

長刀劈落,幾滴鮮血撒在嬰兒臉上,嬰兒放聲大哭,眼看着白慘慘一道白光劈來。

「啊!啊!」楚玉驚叫着醒來。

摸一摸,身上起了一層白汗,這個夢反覆多次,一直在重複這一個片段。

隔壁房間的燭火亮了旋即又滅,想是剛才驚到了母親。

黑甲武士,長刀……

楚玉不理解,大瀚王朝的武士皆以劍為兵刃,海瀾王朝的人才會使用長刀,自己又沒有去過那裏,怎會夢到?

對了,騎士穿的鎧甲還是黑色的,這又很奇怪了,大瀚王朝黑色向來用於喪禮中的喪服顏色,怎麼會有人穿黑色鎧甲?

面具,還有面具!

楚玉做了那麼多次同樣的夢,在這個夢裏第一次看到了面具,面具像是虎頭,但有雙角,臉頰塗了紅色長條,這是什麼動物,還是什麼象徵?

迷迷糊糊想着,楚玉再次睡去。

窗外,蛙鳴蟬噪,半月如鈎,月亮罕見的呈現為鐵鏽色,有的老人把這稱為血月,據說是兵戈之象,大凶之兆。

時道宗1173年,合大瀚王朝2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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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踞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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