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百無一用是書生
剛才趙劍寒說出了大段的評論，這些東西不可能是一個小孩子所能想到的，所以他懷疑趙劍寒另有老師，而且正把這個聰明異常的孩子帶往邪路，因此才追問趙劍寒的師承來歷。
趙劍寒回答道：「沒人教我，這些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趙劍寒的眼睛清澈透亮，程先生看不出什麼名堂，只好又問道：「那你是怎麼知道文天祥、岳飛、賈似道、諸葛亮這些人的事迹呢？」
「我爹告訴我的呀。」趙劍寒說道：「從小時候開始，我爹就給我講故事，講了好多好多，所以我就知道了這些人。」
「小滑頭，你爹是什麼樣子我還不知道嗎？榆木腦袋，就知道打打殺殺，哪裡會知道這麼多歷史人物？更不會想出那些歪理邪說。」程老先生心裡想到：「不過此子確實聰明絕頂，如果能引導他走上正途，倒是一個可造之才。」
想到這裡，他的口氣柔和了不少，說道：「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學生？」
趙劍寒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道：「那要看您有什麼本事了。」
「哈哈，」程先生笑了起來，對自己的學問他有絕對的自信，縷著頷下的一縷長須，說道：「有什麼不懂的你儘管問吧，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嘿嘿，既然這樣就別怪我欺負古人了。」趙劍寒心裡獰笑著，開口提問：「老先生，您知道太陽每天晚上都到哪裡去了嗎？」
「嗯？」老先生愣住了，手上一頓，差點把自己的鬍鬚扯下來，這個問題只怕聖人也回答不了吧。
趙劍寒等了一會兒，又問道：「您知道從這裡向北，除了蒙古還有那些地方？有沒有盡頭呢？還有，您知道天為什麼會下雨嗎？為什麼會颳風打雷嗎？是不是真的有東海龍王、雷公、電母和風婆婆呢？」
一連串的為什麼拋了出來，程老先生哪裡知道這些東西，只好胡亂說道：「這些都是天地之力，不是我們應該探尋的，我們能夠掌握的是學問，這才是你應該學習的。」
趙劍寒搖搖頭，說道：「我立志長大以後要當一個大將軍，為將者，應該懂天文、曉地理，我們剛才不是說到了諸葛亮嗎？他會借東風，這些東西他一定知道，我要找一個諸葛先生那樣的人做老師。」
程老先生這下子明白了趙劍寒的意圖了，這個可惡的小子根本就沒打算拜師，剛才還把諸葛亮批的一無是處，轉眼間又說要拜諸葛亮那樣的人為師，兜了這麼大個圈子，完全是在消遣自己，程老先生何曾有過這樣的經歷？他氣得拍案而起：「小小年紀就偷奸耍猾，如果不懸崖勒馬，往後必定為禍不小。」
說完之後，起身帶著那個小姑娘拂袖而去。
終於把這個老夫子氣走了，趙劍寒剛想鬆口氣，可是這個老傢伙臨走還給自己下了一個為禍世人的罪名，趙劍寒也不客氣，沖著他的背影回了一句：「文弱書生，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唉，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程老先生腳步一頓，他很想回頭將趙劍寒的歪理邪說批倒批臭，可是又顧忌自己的身份，與一個孩童爭辯，不管結果如何，傳出去都會被同輩讀書人笑話的，只好強忍著怒氣，繼續往前走去。
趙劍寒眼尖，看到老先生渾身似乎有點哆嗦，覺得自己今天似乎做得太過了一些，但是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這時，那個小姑娘回頭狠狠地瞪了趙劍寒一眼，趙劍寒第三次向她回了一個鬼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趙劍寒看到這個小姑娘就忍不住想逗弄她。
先生走了，拜師儀式自然就不了了之，趙劍寒看到族長爺爺面色鐵青，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讓父親再去找一個有本事的老師，然後趕緊找了個由頭，說自己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要回去休息，然後飛快地溜走了。
眾人看到趙劍寒轉瞬即逝的身影，面面相覷，小傢伙跑得這麼快，哪裡相識有傷在身？
趙振東看著兒子的背影恨得牙痒痒：「臭小子，闖了禍就跑，又把你爹留下來頂缸。」不過想到兒子剛才為了自己挺身而出，打抱不平，不惜與程老先生爭辯，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儘管他也知道兒子並不是全為自己，心裡還是感到了一些溫暖。
趙明仁滿以為趙家可以出一個天才，可是現在看來不過是個歪才，按照程老先生的評價，這個孩子還可能給家族帶來災禍，想到這些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盯著趙振東惡狠狠地說道：「老三，你養的好兒子啊！以後想當一名將軍？好啊，子承父業，你很得意吧？」
趙振東低著頭，一聲不吭，徐氏看到公公生氣，悄悄地拉丈夫的衣袖，可是趙振東好像變成了泥菩薩，一動不動，他不能和父親頂嘴，也只能用這種辦法來支持兒子了。
徐氏一心想為兒子找一個好老師，本來她對今天的拜師充滿了希望，沒想到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可是丈夫對此無動於衷，她感到十分失落，只好暗自落淚。
趙明仁很想處罰趙劍寒，可是這個孫子幾年才回來一次，前兩天又與柳志剛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搏鬥，險些出人命，到現在三個旁系子孫的處罰決定還沒公布呢，他只好發了一通脾氣，回到後面去安慰程老先生了。
隨後幾天在平靜中渡過，由於這些年邊境局勢日益緊張，趙振東不能長期離崗，大年初六，他們全家就啟程回嘉峪關了。
趙劍寒在拜師禮上的精彩對白很快就在趙府傳開了，趙家子弟大部分處在生長發育期，有點叛逆心理，本來就不喜歡嚴格而又古板的程老先生，知道了趙劍寒的言論之後，認為他說的話很有道理，認為程老先生理屈詞窮，根本就辯不過他，看來學問也不咋樣。
趙劍寒回到張掖老家不過幾天的功夫，就惹出了好幾件大事，拳打柳志剛，舌辯程老夫子，算是在趙府出名了，許多同齡的孩子以他為榜樣，掀起了一股棄文習武的風氣。
到後來，一股讀書無用論在趙家子弟中間傳播開來，「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成了他們的口頭禪，學習熱情更是一落千丈，令他們的家長和程老先生大傷腦筋，所有趙家高層沒有想到一場拜師禮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
「程老先生的眼光真是准，不用等到以後了，現在這小子已經給我們趙家帶來禍害了。」趙明仁一想到趙劍寒那副調皮搗蛋的模樣，就恨得只咬牙，甚至想派人把趙劍寒這個罪魁禍首抓回來大卸八塊，可惜那時候他已經找不到這個精靈古怪的親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