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青衣

朱明睜大了眼睛，卻已來不及避閃，忽有一柄飛刀射來，將銀針盡數打到牆壁之上，隨後就見少女一腳踹開牢門，如鴻雁起落，將隱匿成犯人的殺手拿下。

只是剛剛捏住下巴就甩到了一邊，人已經服毒死了。

她看向朱明，問：「可以走了嗎？」

此時朱明已經信任她了，因為她若想弄死自己，實在太簡單了，根本用不到耍心機，但還是搖頭：「我相信包大人不會有負所託。」

「若出了變故呢？」

「那時我會跟你走，而且從此艷陽陰雨只追隨你，你讓我往東絕不往西，你讓我打狗絕不攆雞。」

這詞讓少女懵了半晌，不由盯着他看了許久，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惜一無所獲，那張臉上除了賤賤的還有點微羞，真是煩死人了，只得一言不發回到自己的牢房。

「喂，還不知姑娘芳名？」

「錦衣衛白虎。」

很唬人的稱謂，也很有色彩感，可朱明依舊搖頭不滿：「這是代稱，不是真名。」

「柳青衣。」白虎沉吟片刻，不知處於什麼原因吐露了真名。

朱明笑得很開心，彷彿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名字好聽，不過白虎姐姐也很好聽，到底叫你什麼好呢，真是苦惱。」

少女沒有接腔，只是緩聲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錦衣衛要置你於死地的人已經處理掉了，接下來的路不會有危險。」

朱明聞言驚呼：「你能看穿人心？」

「不能完全看穿，但能讀出大半。」

這一刻朱明終於知道當初男人與她打的什麼信號了，就是在交流關於自身清白的可信性，這女人真有點邪性。

……

正午的陽光透過鐵窗灑掃在死牢內，鐵門開啟的聲音好似自由的樂曲，朱明整衣而立，看到了包拯疲憊與釋然的臉。

他知道包拯不負青天之名，千難萬難還了自己清白，而這，值得自己深深一拜。

正午的陽光，熾烈而刺目。

朱明從牢中堂堂正正地走出來，雖然查案的過程阻撓重重，一個個證人接連死去，可在包拯與狄仁傑的合體中終究是案情明了了。

他的確是被人下了葯，然後武順自己騎坐上去……只可惜她也是被利用的，事後被滅口，完成了最後的嫁禍，這便是完整的版本。

線索里的人證都死了，好在被包拯查到還有一個打更人目擊，物證本來最好的是女人的身體，只要查看有沒有施暴留下的傷痕便可，很可惜屍身在義莊早已燒毀，好在得益狄仁傑抽死剝繭的能力，包拯找到了下藥的酒壺及女人完好無損的外衫。

人證的供詞加上這些佐證，任何人都無法再朝朱明身上潑髒水。

只可恨還有兇手在逍遙，絕不姑息！

朱明在離了衙門后止住腳步，對少女道：「能不能幫我找出還逍遙法外的兇手。」

「為了那個被利用的女人？」少女不能理解。

朱明又何嘗理解，武順雖慘，但不算無辜，然而系統捍衛女權，自己背負着任務呢，於是沙著聲音低語道：「算是吧，人總不能白死。」

少女點頭答應了下來，只是一個招手，在暗中就有錦衣衛的人出現在面前，得了少女的吩咐后，朝着朱明拱了拱手，旋即眨眼消失。

見人離去，了了心事的朱明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卻意外在眼角瞥見了一張面孔，一雙明亮美麗的眸子，臉上塗了鍋灰，辨別不出容貌，但那雙眸子卻是牢牢記住了，只是他不解，眸子裏竟然隱藏着怨恨與感激，這複雜的情緒是對自己的嗎？

他轉頭尋找，眸子主人卻不見了蹤影，少女十分敏銳，左右查看並警惕問詢：「有什麼發現嗎？」

「沒。」

朱明鬼使神差地遮掩了過去……

或是擔心被少女讀出心思，他們剛回家，朱明就立刻去尋娘親，他想知道身世的真相。

娘親長孫氏，曾是鳳陽望族，她打小就是個極有主見且性子剛強的人，也正因為這樣的性子讓她吃盡了苦頭，可她從不後悔。

當年朱元璋勢弱，可只因她與太子相愛，便義無反顧的說服家人投靠朱元璋，並散盡家財鼎力相助。

那一夜，太子要上戰場，她將自己最寶貝的身子給了他，卻不想戰局瞬息萬變，太子不慎落入圈套，重傷垂死，昏死數日方才醒轉，醒來后彷彿缺失了一部分記憶，忘記了她，也忘了曾經的海誓山盟。

她忍着未婚先孕的唾罵，又倔強地隱瞞了孩子父親的身份，毅然遠走他鄉，與家裏斷了聯繫，就連家裏人都不知道她誕下的是皇家血脈。

聽完了故事，朱明一陣沉默，最終還是忍不住問：「為何不去找他？」

娘親笑得從容溫潤：「就算找到，他也不是那個他了呀。」

好吧，還是個愛情潔癖的女性。

「娘，您想去京城嗎？」

「這個問題不該問我，而該問你，你想不想去？」

在遠處偷聽的男人與少女對視一眼，不由豎起了耳朵，他們對這事也感興趣。

朱明略作沉吟，果斷搖頭：「京城的水太深，說實話不敢去。」

他是真的不敢去，趙匡胤、曹操、楊堅等狠人扎窩在那裏，京城早成了狼窩，且每一個都比嗜人的野獸還兇殘，在沒做好心理準備之前他不願輕易涉足，只是皇孫這層身份也註定他永遠得不到平靜，除非他死。

最是無情帝王家，便是如此了。

「那咱娘倆就不去了。」長孫氏洞悉他的心，替他拍板，並喚來丁伯吩咐，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聽着娘親面面俱到的安排，朱明暗暗心驚，親娘果然不是凡俗，這長孫鐵定是李世民的那位長孫皇后。

越想越堅信這推測，要知道長孫皇后可是載入史冊的奇女子，能力手腕不弱於武則天，必須緊緊抱住大腿，於是摟着娘親就是一通彩虹馬屁。

就在母子二人相談甚歡之時，男人與少女推門而入。

「你們要做什麼？」

朱明擋在娘親前面，長孫氏的心中滿是欣慰，自己的兒子長大了。

男人的身子微微前躬，沉聲道：「夫人，您不能走，陛下的聖旨是全部入京，一個都不能少，而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長孫將兒子扯到後面，含笑看向男人：「大人如何稱呼？」

「錦衣衛青龍。」

「原來是錦衣衛指揮使親臨，失敬失敬。」長孫雖詫異男人的身份，但卻不卑不亢，淡淡道：「不過就算天下錦衣衛都來也干涉不了我們母子的決定，因為你們只能決定去留卻決定不了生死。」

這是溫柔的威脅，卻無人敢無視，雖相處不久，但任誰都能感受到那顆藏在溫潤下的倔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