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死廟

第五章 不死廟

倘若紀源真如少女所猜測的,與山中精怪沆瀣一氣要坑害這批行腳商,想必便是久居山中的修道之人亦是命懸一線何況是區區十數凡人。只不過眼前這種情形是萬萬不能認的,那幾頭妖獸已然走遠,看人群中已有幾個武夫樣子的漢子已將手放在隨身的兵器上,要真暴起殺人紀源這小身板還不被剁成肉醬了。

「想必姑娘是舟車勞頓沒能休息好看花了眼,小可一介書生讀的是聖賢書,自不信那怪力亂神,怎會與妖怪為伍,還請姑娘切莫壞了在下的名聲。」

紀源大感頭疼,這小姑娘也太難纏了。可自己又無法證明什麼,只能打着哈哈,雙眼直視崔誠「崔先生若是不信,眼下便可將我綁了送交官府,是不是妖人自由官家定奪。」

眾也在等崔誠發話,老頭兒撫了撫短須,想來一時間也無法定奪。

不知是誰於人群中說道「哼哼,送官又有何用,不如就於此地給你結果了了結後患!」話罷,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漢子提刀向前。

卻被崔誠攔下「劉老六,休得胡言!我等乃是行腳的商賈,如何行那剪徑傷人之事。」

「紀公子,非是老朽不通情理,出門在外小心為上,想來公子亦能深諳當中道理。不若你我就此分道揚鑣,如何?」

紀源略微思索,正想點頭答應,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從廟外傳來。

「大哥,山廟到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紀源正站在門內,回首向廟外望去。幾個提刀佩劍的漢子正向廟中疾行而來,為首的是個身披獸皮的漢子,面上一道極為猙獰的疤痕從額頭掠過鼻樑直至唇邊,手中提着一柄大砍刀,風風火火。

紀源趕忙挪步廟門一側,避開為首的彪形大漢。那漢子也瞧見了他,到了門檻外便停下步子,先是看了紀源一眼,隨後掃視一圈,又見了廟中一眾行腳商,眼神微不可見地在他們的貨物上停了一瞬,又極為自然地收了回去。

「某乃大泉鯉州銅陵城獵戶郝廣,今日入山狩獵,同行者有人受傷,不知可否分一塊薄地給我等歇息。」其聲如雷,向著廟中崔誠抱拳。

崔誠拱手笑道「無主之地來者是客,有何不可,英雄且自行方便。」

破廟本來就小,先前又塌了小半,那邊沒法休息,而崔誠一行昨夜已將貨物都搬到休息之處,佔了大半地方。郝廣沒有多作思量,領着身後之人便向著廟中靠近神台的地方走去。其身後總共五人,一位身着粗布黑服的女子戴個斗笠,面上一方灰色布條遮住大半,僅露出雙目。再後面便是兩個年紀較輕的漢子,一前一後用幾根雜亂木條綁起來的簡易擔架抬着一個滿身血污之人,那人胸口略微起伏,口鼻中是不是傳來哼哼的喘氣聲。而最後的則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數歲的少年郎,肩上斜跨了一個大包裹,一身的泥污,滿頭是汗,神色有些慌張。

郝廣與那女子到了神台前,從地上胡亂抓了幾把乾草鋪平,身後抬擔架的兩人則將擔架放在乾草邊上,隨後幾人合力將那受傷之人抬到乾草上。

郝廣嘗試着脫去受傷之人的上衣,奈何那人沒法動彈半分,只能提起手中的大刀順着胸口往下將袍子割開。

「小弟,葯呢。」那女子從身後喊了一句,走在最後的少年郎趕忙將背上包裹卸下,卻被那女子搶了過來,打開之後瓶瓶罐罐極多,雜亂無章。

「噗!」一口濃烈的酒水由女子口中噴出,疼得地上那人一身悶哼,身體忍不住一挺,身旁幾人趕忙按住手腳。一時間廟內瀰漫着弄弄的酒香,只不過隨後而來的血腥味加上那人胸口處猙獰的四條爪印令人倒吸一口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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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

「大蟲?」崔誠身側的畢松低語一聲,沒想卻被郝廣聽見,輕輕點了點頭。

「走!」

崔誠一聲令下,身後眾人趕忙開始收拾貨物,或背或挑或抬,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收拾完畢準備離開。

「且慢!」

郝廣突然發話,崔誠一愣「英雄有何指教?」

「敢問先生可有多餘的傷葯?我這兄弟傷得太重,我等隨身的藥物不多......」

見崔誠有些遲疑,郝廣又道「可否賣些予我?」

崔誠略微遲疑,隨即向身後的李姓老者要了兩個瓷瓶拋向郝廣。

「賣就不必了,萍水相逢,一瓶止血外敷一瓶補氣內服。」

話罷,也不等郝廣回話便領攜眾人出了廟門。

郝廣接過兩瓶葯,站起身來沖着廟門處喊了一句「多謝先生大恩,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可到銅陵城郝鎮找我!」話至此處,又想起什麼,補了一句「大蟲在山陰出沒,先生且走南邊小路較為安全。」

也不管崔誠一行是否聽到,隨後便囑咐先前抬擔架的兩人到廟外找尋一些野生的療傷藥材,二人得令出門。

而紀源就這麼看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顯然,崔誠一眾行腳商對其跟腳有所懷疑,不希望他跟着,若此時出去沒準真被當成什麼妖人提刀砍了。可眼前幾人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善類,哪有獵戶上山帶砍刀佩長劍的,饒是紀源這麼個現代人亦察覺出問題,更別說走南闖北的崔誠。

隨即紀源打定主意,待崔誠走遠后,自己也趕緊動身離開此地。好在郝廣一行沒人在意他的存在,紀源躊躇了一會不在多想,就地靠牆盤腿坐下閉目養神。

良久,一陣鳥叫聲傳來,源源不斷,卻極有節奏。紀源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眉頭微皺,好像不是鳥叫,而是某種信號。

相傳古代軍伍之中,由於不像當代社會有無線電等設備的支持,山野作戰時最常用的便是模仿動物的叫聲來傳遞信息,即便被敵軍察覺到異樣,但因為無法破解其中意思不能做出及時有效的反應。

一陣疾風掠過面門,紀源猛然睜開雙目,一道黑影正從身前閃過除了廟門,正是先前那位蒙面女子,身後緊跟着背葯的年輕人,幾個呼吸便不見蹤影。

紀源正要起身一探究竟,突然脖頸上一涼,低頭一看,冒着寒光的看到正架在自己右肩,循着刀身側目一瞥,果不其然,那張帶疤的猙獰臉龐,不是郝廣是誰。

「嘿嘿,小夫子一路走好!」

郝廣咧了咧嘴,提刀便砍。

「我去尼.瑪的!」

紀源下意識側身躲開,轉身要跑,剛邁出第一步背心便挨了重重一腳,面門着地摔了個狗吃屎。乾草泥巴糊在臉上,視線模糊,來不及細想,雙掌着地正要起身,刀尖釘到身後。

「要死了!」

這瞬間,紀源將這一生的所有場景都過了一遍。

冥冥中一聲讖語破空而至。

生門之內不往生,死手之下不枉死。

刀尖處的第一點鮮血瀰漫開后,一股熱浪由背心泛出,長刀一滯,竟無法再進分毫。只見那抹鮮紅順着黑袍激蕩開來蔓延至周身,隨後仿若天人感應一般,神台上的泥胚神像金光乍現抨擊而出,猶如一陣狂風洶湧而至,化作一股強大勁力直奔郝廣頭顱,泥牛入海一般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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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即逝。而後,郝廣的身軀撲通一聲倒在紀源身上,再無半點氣息。

一時間,天地寂靜,唯有紀源厚重的喘息聲。

忍着劇痛勉強掙紮起身,好不容易把壓在身後的郝廣推開,紀源不明所以,伸長了腳往郝廣身上踹了一下,沒反應。鼓起勇氣上前探了探鼻息。

「死了?!」

紀源一驚,環顧廟內四周,除了躺在神台前的受傷男子,這廟中並無第四個人。

苦思無果,紀源不再思索,踉踉蹌蹌站起身來,扯動背後先前被踹的地方,忍不住哎喲一聲。暗罵一聲狗.娘養的,抬腿向著郝廣屍身踹上一腳,算是解那心頭之恨。

沒想眼角餘光瞥過,躺在神台前的那人居然強撐著受傷的身體坐了起來,隨後從身後摸出一柄短刃,死死瞪着紀源。

「你......你殺了我大哥!咳咳咳......」

伴着劇烈的咳嗽,鮮血由嘴角滲出,剛包紮好的胸口亦慢慢泛紅。

「我沒有!」

出於現代人的第一反應,紀源脫口而出。又補了一句,「他自己死的!」

然而這話卻沒什麼用,眼前那人早已不顧身上傷勢,晃晃悠悠站起身來,躬著身體,緩緩向前挪步。

「與我大哥陪葬去!」

剛邁出兩步,卻一個踉蹌撲通倒地。

隨後又掙扎著試圖再次起身,面目猙獰,雙眼從未離開過紀源。

紀源頭皮發麻,出於自保,趕忙俯下身掰開郝廣的手指提起那把長刀,刀尖指向身前那人。

「你別過來,你傷得那麼重,打不過我的,我不殺人的,你別過來!」紀源語無倫次。

但那人哪能聽得進去,起身後再次摔倒,這次摔得更重,掙扎了好幾次都沒能再站起來。

「你還我大哥來!」聲中竟帶着更咽。

紀源看着那張滿是淚痕的面龐,喉頭微微聳動,抬起刀來向著那人的頭顱,雙手止不住顫抖。

而後哐當一聲,長刀落地。

「你大哥不是我殺的!」

轉身向廟外跑去,沿着廟外小道一路狂奔,轉眼不見了身影。

廟中,那重傷之人意識漸漸模糊,口中喃喃道「我記得你,天涯海角,終有一日,我郝天要將你碎屍萬段!」

廟上高空,四道獸形虛影懸空而立。

「不死廟中禁制還在,姓墨的果然沒死。」

「我看未必,禁制是那小子身上的法袍觸發的。」

「不如將那法袍搶下來查看一番?」

「不可節外生枝,萬一著了姓墨的道,你我兄弟但凡少了一個,四象陣法被破就真只能任其宰割了。」

「也對,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在這一時半刻,只是這不死廟作為離開此界的陣法中樞,即便破敗成這般,我們還是無法進入,實在可恨。」

「不急,你看看那神像。」

「咦?又比先前破損了幾分!」

「沒準等神像全破了,陣法自然就解開了。」

「靜觀其變吧,派人盯着那姓紀的小子,有必要的話還可幫上一幫,我倒要看看這姓墨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隨後,虛影飄散,無聲無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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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筆封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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