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申辯

第3章 申辯

清晨的曙光灑向山陽縣的衙門,新的一天來到。

折騰了半天,也沒查出失火和發出巨響的原因。

李祝只能是命令馮鍾繼續嚴加守衛,並且看緊大牢,防止犯人逃走,自己迴轉後堂,準備稍微休息一下,到中午的時候,去執行對韓顧等人的死刑。

不料,他才剛剛來到後堂坐下,馮鍾就緊跟着趕來,着急地向他做着彙報。

「大人,不好了,犯人逃獄了!」

李祝聽到這個消息,立刻緊張地站了起來,這個時候,走失要犯的罪責有多嚴重,他是非常清楚的,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緊張地問著:「誰,誰跑了?!怎麼跑的?」

「是韓顧的獨子韓濤,我們把重兵都派去看管馬元義和那些太平教的重犯,就忽略了這個小子。剛剛我去牢房巡視,發現韓濤的牢房沒有動靜,開門查看的時候,發現牢房空無一人,地上有被撬開的鐐銬,還在房頂發現了一個大洞,顯然他是從房頂逃走的。」馮鍾向李祝彙報著。

聽到不是馬元義逃走,李祝的心裏踏實了下來,不過聽到逃走的是韓濤,也讓李祝微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韓濤就是個每天只知道喝花酒、流連歌舞坊的浪蕩小子,他居然有本事打開鐐銬,爬上房頂從大牢中逃走,確實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什麼時候跑的?」李祝詢問著。

「昨晚戌時獄卒給他送過飯食,當時他還在牢房中嚇得發獃,想必也就是昨天夜裏逃走的,應該不會逃得太遠,我已經安排人追捕,一定可以將他抓回來。」馮鍾向李祝彙報著。

李祝微微點頭,對於韓濤的逃走,他並不是十分在意,他更擔心的是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將韓顧一家斬首示眾。

抓到馬元義之後,他立即將此事向河內郡守王匡做了彙報。

李祝和韓顧相交多年,始終對他的身份存有疑慮,但那封信經過他的親自鑒定,又確實是韓顧的筆跡,他也只能如實上報。

王匡也迅速做出回應,將馬元義即刻押赴洛陽,交由朝廷發落,其餘同黨就地正法,不得延誤。

李祝也沒想到王匡會下令立即處斬韓顧一家,雖然心裏還有疑惑,也於心不忍,但上峰有令,他也不敢不執行。

但現在韓濤卻跑了,好在他只是被連坐,只要抓緊緝拿回來即可,對整個案件並無大的影響。

李祝沖馮鐘擺手:「儘快把他抓回來,別出別的什麼岔子。」

馮鍾拱手施禮後退出。

他才剛剛離去,一名穿皂衣的衙役又低頭疾步來到後堂門外,向李祝稟告著:「大人!急事稟報!」

李祝微微皺眉,剛走丟了一個韓濤,難道又出了什麼亂子?

李祝招呼著:「進來說吧。」

衙役低頭走進,躬身施禮:「啟稟大人,韓顧的獨子韓濤現在縣衙門前自首。」

「韓濤?他來自首?!」李祝聽到這句話更加意外,這個浪蕩小子費了那麼大力氣逃獄,現在卻又跑回來自首,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自首的時候還說了什麼?」李祝詢問著。

「他堅持要見大人,聲稱已經找到了可以證明他父親韓顧是被人栽贓誣陷的證據,希望大人可以還他一家清白。」衙役向李祝彙報著。

他能證明韓顧的清白?李祝微微一愣,鐵證如山,韓顧自己都無從解釋那封親筆信,這個不學無術的小子又能怎麼證明?

「將他帶到大堂,本官馬上就到。」不管怎麼說,這小子能不顧自己的生死來救父,倒是孝心可嘉。李祝決定給韓濤一個機會。

韓濤被衙役帶進縣衙大堂,跪在了地上,靜靜地等待着。

當決定來自首的時候,其實他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唯恐李祝不顧一切,將自己直接拿下,卻不肯升堂。

他甚至已經想好,萬一李祝要真是這樣做,那自己就要在刑場的時候,大聲說出自己發現的疑點。

按照大漢律法,只要有人對死囚的罪行提出申述,是可以翻供再審,直到確認死囚罪名,才可以行刑。

也正是有了這條律法,韓濤才敢冒險直接自首,去爭取翻案的機會。

縣衙大堂,兩旁的衙役已經站好,隨後李祝身着官服來到,走到正堂位置坐下。

李祝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韓濤,直接開口:「韓濤,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越獄出逃,你可知罪!」

韓濤跪在地上,看着李祝叩拜:「大人,草民冒死逃獄,只為查明真相,替家父申冤!」

「你父謀逆一事,證據確鑿,何冤之有?」李祝冷哼了一聲。

「回大人,所謂證據,皆是偽證!草民願當堂證明,並與那唐周對峙!望大人恩准!」韓濤認真地向李祝懇求。

「就憑你一句話,就說呈堂證物是偽證?」李祝顯然對韓濤這個說法表現得很不滿意。

「草民絕對有把握證明,兩份證物都是唐周陷害我父親的偽證!若是有一句虛言,甘願接受任何懲罰,求大人開恩,給家父申冤的機會!」韓濤言之鑿鑿地回應。

他當然知道李祝心裏在想什麼,他身為縣令,都沒能發現證物的破綻,卻被自己一個十六七歲的黃口小子發現了偽證,這說出去,不光是對唐周的質疑,其實也是當眾打李祝的臉。但事關自己的生死,韓濤也管不了李祝的面子問題了。

李祝遲疑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好,本官念你一片孝心,就給你個機會,你可一定不要辜負本官一番苦心!」

韓濤立即跪倒磕頭:「謝大人!」

「速去傳唐周到堂,並取證物來,一併當堂對證!」李祝向著衙役命令著。

衙役們得令離去。

韓濤跪在堂下,昂起頭看着李祝,此時的他胸有成竹,只要給他機會和唐周對峙,他就篤定自己絕對可以完成翻盤……

片刻后,唐周被帶進了縣衙大堂。

看到韓濤跪在大堂之上,唐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神情,但隨後就鎮定下來,在韓濤的身邊跪下,向李祝行禮:「草民唐周拜見大人!」

「唐周,你舉報馬元義有功,郡守已經下令,押解馬元義到洛陽的時候,安排專人送你一同前去,到時朝廷自會有重賞給你。」李祝對唐周說着。

唐周欣喜地道謝:「謝大人。」

李祝隨後話鋒一轉:「不過,韓顧之子韓濤現在指出你舉報韓顧的是偽證,要與你當堂對證,你可敢否?」

韓濤聽李祝說完,立刻轉頭去看唐周,他的目光犀利,這是要從氣勢上先壓住對手,這是心理學中很重要的一點。

唐周感受到韓濤的目光,下意識地側頭迴避著。從他的表現,韓濤內心更加堅定,只有心虛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唐周看着李祝,帶着幾分不情願地道:「大人,所有證物都已當堂驗證,又何必因一人之言就要反覆?」

「我聽聞那韓氏乃是山陽望族。若是他族內每個人每日都來質疑一番,那豈不是要一直反覆證明下去?」

「就算是他家族人丁再旺,也總需要有真憑實據,才有可能翻案。謀逆乃是大罪,草率不得!」李祝回應着唐周。

唐周見李祝這樣說,也不好再反駁,只能點頭:「一切聽大人吩咐。草民願和他當面對峙。」

李祝轉向韓濤:「韓濤,你且說說,唐周的證詞、證物哪裏有假?」

「草民聽聞,證物中有一份太平道的名單,大人可否請草民一觀?」韓濤向李祝提出請求。

李祝點頭,示意衙役將名單遞到韓濤的面前。

韓濤接過名單,仔細觀看,隨後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立刻做出了判斷:「大人,這名單上面,我父親的名字乃是后加上去的。所以他根本不是什麼太平教的教徒,是有人蓄意栽贓陷害!」

李祝聽到這裏微微一怔,隨後回應道:「這份名單本官仔細看過,書寫者筆跡相同,而且墨跡也完全一致,當是同一時期所寫,你憑什麼斷定韓顧之名是后加上的?」

韓濤開始了自己的講解:「大人,筆跡相同,並不為奇,唐周本為馬元義的隨從助手,這名單本就是他所書寫,添加人名,自然不會筆跡有變化。至於您剛才所提的墨跡相同,卻是蓄意偽造。」

「何以見得?」

「大人可否取一些藤黃或黛青,草民當場為您演示。」韓濤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有意無意地瞟向了唐周。

唐周的臉色果然微微一變,隨即低頭迴避著。

李祝吩咐衙役在大堂正中擺了一張桌子,將韓濤所需物品備齊擺在桌子上,讓韓濤來演示。

韓濤拿起墨汁,不斷地嘗試着往裏加入藤黃,比對著名單上的字跡,調試着墨色。

片刻后,韓濤停下手裏的動作,提筆蘸上調好的墨汁,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幾個字,然後將自己寫字的紙和名單一併舉起,呈現給李祝:「大人請看,這墨色與名單上的墨跡是否一樣?」

李祝接過紙與名單上的墨跡對比后,微微點頭,露出驚訝的神色:「的確一樣,看不出分別,這是為何?」

韓濤解釋著:「墨汁中加入藤黃或黛青,可以使墨汁的顏色深淺發生變化,達到與舊墨相對的效果。」

李祝緩緩點頭,看向唐周:「唐周,你有話說。」

唐周抬起了頭申辯著:「大人,就算他能用這種方法,調出和名單自己相同的墨色,也並不能證明,名單上的墨跡就是假的?」

「誰說我不能證明,我可以。」韓濤立刻反駁著唐周。

「請大人取一根細針,分別劃下名單上其他的名字,和書寫我父親名字的墨跡,就可以看出端倪。」韓濤向李祝說着。

李祝吩咐人取來細針,親自在名單上輕划試驗,結果看到韓顧名字的墨跡處,露出了白痕新色,的確與其他的字有明顯不同。

「大人,這下一目了然了吧?這種做舊只可表面矇混,但其實內里的墨跡是新的,必會留下痕迹。」韓濤向李祝說着。

李祝緩緩點頭,做出了判斷:「這份名單的確有作偽,韓顧的名字是后加上去的。」

聽了李祝的話,韓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勝利的笑容,首戰告捷,這份名單是偽證算是被自己證明了。

這種墨跡造假的手段,在韓濤現世的世界中,廣泛應用於古董文物的造假,曾經專門攻讀過痕迹學的他,對這種技術是瞭然於胸。所以當他在主記室看到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判斷,才敢當面和唐周對峙!

李祝看向唐周:「唐周,韓顧的名字墨跡的確是新的,分明是蓄意后加上去的,你如何解釋?!」

此時李祝的語氣已經明顯變得嚴厲起來,顯然對唐周欺騙自己,十分不滿。

唐周着急地辯解著:「大人,這名字的確是后加上去的,只因韓顧之前一直隱瞞身份不敢聲張。這次是準備起事,才公開自己的身份,免得被其他太平道人誤傷而已。」

「何況,除了名單,還有他的親筆信可以作為證據,這可做不得假吧?!」唐周話鋒一轉,轉到了另一份證據上。

唐周的話讓李祝也一時無語,只能轉頭看向韓濤:「韓濤,唐周所說不錯,那封親筆信,本官親自鑒定過,確是你父的筆跡,這你又如何解釋?」

「大人,可否把這封所謂的親筆信也讓我一觀?」韓濤再次向李祝提出了懇求。

李祝點頭,將自己面前的證物遞給韓濤。

韓濤接過仔細看過後,指著書信中的一個字堅定地對李祝說着:「大人,就憑這個字,我可以斷定,這封信是有人模仿我父親的筆跡所寫!這是一份假證!」

「一個字?就可以斷定這封信是別人偽造的?」

李祝聽了韓濤的話,也是微微一驚,自己和韓顧相識多年,對他的筆跡無比熟悉,都看不出破綻,這黃口小子就憑一個字就說信是假的,未免太過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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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諜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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