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

回頭，鍾博祈依然如同石化般坐在窗邊，難道他要在這兒坐一晚上嗎？我走上前，行了個禮，說：「大少爺，我覺得你還是先回去派人來把二少爺接回去吧，畢竟我這兒是煙柳之地，傳出去對鍾家名聲不好不是嗎？」

「可是博弈的身子還很弱，經不起顛簸。」鍾博祈幫弟弟理了理被子。

我怒了，真的怒了，你鍾家離這兒是有多遠啊，他鐘博弈都敢跟郝可清私奔怎麼連這點小傷都受不了。我怒目對視著鍾博祈：「可是博祈少爺，這不太好吧……」

「不好？哪裡不好，」鍾博祈轉過身來看我，「難道你幫著博弈私奔就好嗎。你要是覺得錢少，我這兒還有點，你先拿著，等過幾天博弈的身體稍微好點的時候，我再來接他。」說話間一包銀兩丟在了桌上，「我先走了，如果有什麼事就讓落紅或者元媽媽去叫我。」

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很豪邁的上去甩這個傲慢的傢伙兩巴掌然後在把那包沉甸甸的銀子丟在他臉上接著把黑乾脆地把他扔出去大吼一句：「你把我也亦當成什麼人了！」才會比較痛快？（哇～～居然沒有逗號欸）唉，算了，看在銀子的面子上我忍他。

「嗯，你走吧。」我是真的已經很忍耐了。

「你這是什麼語氣？」鍾博祈剛跨出門的一隻腳又縮了回來，「怎麼，還嫌少？你幫博弈胡鬧我還沒和你算帳呢你還要怎樣，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妾身不敢忘，妾身的確出身下賤，不懂什麼大道理，也沒讀過多少書，可是難道博祈少爺也跟妾身一樣沒教養嗎？」

嗯，很好，沒忍住。

「你說什麼？！」鍾博祈一拳錘在桌子上，「什麼叫做我也跟你一樣沒教養。」

「妾身出身青樓確是事實卻用不著少爺您反覆強調，這是一；二，妾身覺得自己幫助博弈少爺私奔沒有錯，雖然有違常理，但是勇敢的去追尋自己的所愛又有什麼錯，要錯也不是妾身的錯。」綜上所述，我不要命了。

鍾博祈忽然安靜了下來，凝視著我，嘴角揚起一震輕蔑：「你懂什麼是真愛？就憑你？」

「青樓女子確是低賤，卻也是人生父母養，也有自己的感情，怎會不懂？」

鍾博祈慢慢轉過身，走到梳妝台前，拿起那盒我塗在指甲的脂粉仔細打量：「我並不是瞧不起青樓女子，我是瞧不起你。」他舉著那盒脂粉，看著我，「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這應該是市面上少有的一種毒藥，將其塗在指甲縫裡甚至還有一股清幽的香味兒。你手上剛剛塗的就是這種脂粉吧。以你剛才救博弈的情形來看你不像是要害他，那麼，你只能想要毒另一個人了。」他把那盒脂粉打翻在地，喝聲道：「說，你到底是誰？和康莊王府有什麼過節？為什麼要陷害我鍾家？」

「博祈少爺不信我？那為什麼還要讓博弈少爺在我這兒養傷？」我用手指挑逗著鍾博祈的下巴，「難不成外面傳聞鍾家手足相惜都是假的，博祈少爺想趁這個機會除掉博弈少爺？」

鍾博祈躲過我的手，「我只是想讓博弈在外面躲幾天，家父目前還不知道這件事。」

我無趣地坐下，倒了杯茶：「我無意陷害鍾家，至於我和康莊王府的過節，還不便向少爺講，望少爺見諒。博弈少爺是好人，我不會傷害好人的。」

「那你怎麼知道康莊王府的人又不是好人呢？」鍾博祈反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怎麼不知道！十年前那帶血的畫面瞬間又展現在眼前，母親那一聲聲痛苦的呻吟，那一灘灘絕望的血跡，我怎麼不知道！我驚恐而憤怒地放下水杯，站起來背對著鍾博祈，沒有回答。

許久，才慢慢平復下來。儘管已經過去十年，可是人的一生里總有些痛，不管過多久都不會忘記，永遠不會。

我幾乎是用顫抖的聲音在叫：「落紅，落紅。」為什麼要讓我想起這些！

落紅小跑著進來：「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送博祈少爺出門。博祈少爺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博弈少爺的。」

落紅對著鍾博祈做了個「請」的姿勢。鍾博祈看了看我的背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甚至覺得他當時的眼神甚至有點勝利的意味。

唉，算了算了，不想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