⒉江南雨未稠②
雲裳住在芙雪苑內，穿過迴廊，就到了碧波湖，湖上有一座小石橋抵達對面，湖對面便是雲裳的母親江青雯所居地，湖桐苑。
雲裳抬手輕輕叩門，開門的是江青雯身旁的貼身侍女，荷葉。
荷葉瞧見是雲裳，眼睛便「唰」地亮了起來，「夫人，小姐來了！」
江青雯正坐在桌前，她連忙拉過雲裳，「裳兒，快坐，瞧瞧這些衣裳，可有鐘意的？你曾誇過荷葉眼光好，阿娘昨日便著帶荷葉去街上買的。」
江青雯又拿出一件用檀木雕刻而成的精緻小木盒，裏頭裝滿了大小不一的飾品。
雲裳看的眼花繚亂，便輕輕揮手喚枝凝與沉香一齊包好送至芙雪苑。
傍晚，雲裳落座在梳妝台前，銅黃光滑的鏡面上映着那張自己的嬌俏玲瓏的容顏。
身旁的枝凝和沉香在說着哪件衣裳好看，偶爾拿過來問問雲裳的意見，風鈴一頭扎進了堆積為一座小山的胭脂水粉中，一旁何氏跟了她很多年，性格忠厚善良，她也正低頭挑揀著必備品。遠成遠青是一對兄妹，都是雲裳的貼身侍衛，另外還有封景封侯一對兄弟等在門外輪值。
雲裳輕揉太陽穴，現在的情勢已經不在她所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是夜。
即使雲府已經算是大的府邸了，但當雲裳及眾人看到面前莊嚴肅穆的皇宮時，內心早已不約而同的受到震撼。
雲裳環顧四周的方方面面打扮艷麗的女子，美人如雲。
雲裳一襲藕荷色絲的錦蜀金絲繡花傳統旗袍，衣裳袖邊與裙擺旁各燙了一層銀白的繁美花紋，三千青絲及腰，頭配紅翡翠滴珠流蘇步搖與珍珠玲瓏鏤空簪，耳垂懸掛的象牙白月牙狀耳墜一搖一晃。
輕黛柳眉柔情，眸中瀲灧似秋水，輕抹丹唇嫣紅，素指纖細白凈。
待人差不多站齊，負責第一輪選拔的監官就到了場，領着眾人到順貞門。
幾人一排，監管上下細細打量一番，翻了幾個牌子。
待第一輪相貌篩選過，接着開始量身高體型三圍等地，這一輪有極大多數人出局，要麼就是太苗條，偏胖，偏高偏矮，骨架過大過小等方面緣故，而被選出去的臉色都並不太好。
……
幾輪過後，留下的只有百把號人，一個太監走上前，傳皇上要來，底下瞬間炸開了鍋。
「這第一天便能目睹皇上一面，我夢寐以求的場面竟成真了。」
「聽聞着當今陛下才年滿十九，二十的冠禮都還未行。」
「這後宮內的夢中情人啊，非這陛下莫屬了。」
……
雲裳站在一旁，撇了撇嘴，悄悄環顧四周。
雲裳心底正準備感嘆著快要晌午了，現在還不知道午飯的下落在哪，身旁的人便開始掀起一陣細碎的說話聲。
雲裳好奇，不知她們正論的起勁的話題是什麼。她疑惑的抬頭，結果是正正好撞入一雙粲然漆黑又似乎許些朦朧深邃的桃花眼中。
一身還未褪下的明黃肅穆錦袍，衣袖上金絲線繡的圖案繁雜張揚，墨發束起，以一根白潤晶瑩的玉簪做為點綴，簡約又不失精美。
那張臉尤為俊美絕色，桃花眼深邃多情，卻又勾勒出疏冷的弧度，鼻樑線條高挺流暢，薄唇是不抹胭脂卻紅潤誘人。
那人微微彎唇，捕捉到雲裳稍縱即逝的錯愕，以及和他對視時的不可思議。
雲裳微驚——
當今聖上，藍也。
待雲裳再次抬頭時，藍也已經不在此處，取代而之的是一位面容溫婉賢淑的中年女子，歲月流逝，雖然臉上還保留着細紋，但還是能隱隱約約的看出她當年的風采動人。
想必這就是藍也的生母，靜榮太后，羅景柔。
羅景柔緩緩掃了一圈，「方才陛下可有翻牌之人？」
雲裳莫名心裏一顫，果不其然，四面八方的眼神都朝着雲裳望來，眼裏有羨慕，嫉妒，不甘，好奇…
「恭喜月芙，被皇上一眼相中翻了牌子啦。」似乎是看出來她的疑惑，站在她身旁的段清歡低聲的提醒她道。
羅景柔見狀也是一愣，「陛下翻了一人？」她接過身旁女官遞給她的綠頭牌，「雲裳....可是江南首富雲家的孩子？」羅景柔提高了音調，底下的人聽的清清楚楚，都不由得暗暗吃驚。
雲裳一噎，身旁的女官回答道:「回太後娘娘，此女就是那江南首富雲家之女。」
羅景柔輕輕頷首，「哀家曾聽聞過雲家連續誕下皆為男子，這雲家家主便祈願求得一女，隨後那雲家夫人便真誕下一女，此女便成為雲家唯一的嫡女，不曾想雲海行最心疼的寶貝女兒竟進了宮來。」
雲裳承受着來着四周投來的目光，面容依舊平靜如水。
「江南四大家今年竟都派了人來，可真算稀罕場面，先帝都未曾有這般待遇。既然四大家今年有如此誠意，哀家也不能拂了他們的心意。」即使羅景柔的聲音並不算大，可底下的人還是一字不漏的聽到了，引起一小片躁動。
雲裳始終如一的眼眸內也掀起一絲漣漪，她抬眸，眸光寧靜淡然的與羅景柔對視，數十秒后，羅景柔彎唇，翻了剩下四人的牌子。
此下眾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五人上，而偏偏這五人都是挨着站。
雲裳右邊是陸家姊妹，左邊是段清歡和付京染。
段清歡的八面玲瓏，付京染的溫婉可人，雲裳的風姿絕貌，陸青瑤的淡雅怡然，陸秀婷的靈巧動人。
任挑一位都是令人嫉恨的對象。
羅景柔環顧一圈，翻了一個牌子，「希望柳家的孩子今年不要讓哀家失望。」
柳家？雲裳皺眉，「柳氏明月，聽聞她的舞當時撼動京城，千金難見。」陸青瑤瞧出她的疑惑，淡淡道:「錦苒喜歡打聽這些，她同我說的。」
錦苒是陸秀婷的字，雲裳知道她手上倒有不少打聽消息的渠道。
「她娘前些年染上疫病死了，身為嫡女無權無勢，這些年韜光養晦，入宮對她而言倒是更好的抉擇。」付京染沉吟，微微搖頭。
陸秀婷眼神微變，扯了扯嘴角，「付小姐此言怕是有異....」陸青瑤側首看她一眼，陸秀婷撇撇嘴，止住話頭。
段清歡連忙出來打圓場，道:「錦苒年幼，心性未泯，說胡話莫要往心裏去。」
付京染笑而不語，氣氛僵持間，雲裳才淡淡開口:「莫要爭了，再不靜些是要討人說閑話的。」
最終來來回回，也只剩餘三分之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