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話 穿越后的人生

和殺人不眨眼的黑魔頭同居是種詭異的體驗，尤其他還動不動就施咒打人。薇薇是個麻瓜小孩，企圖從一個成年巫師的身邊逃跑就和達力企圖在數學測驗中及格一樣，毫無機會。

既然跑不掉，她只好嘗試著順從。令人值得欣慰的是薇薇似乎還有利用的餘地，所以科爾先生並沒有著急著除掉她。

事實上她認為自己的地位還是挺健康的，就與生俱來的本事來說，科爾先生暫時還離不開她。

雖然老巫師作為正兒八經的學科畢業生，曾在霍格沃茨接受過5年的義務教育和額外2年的精英教育，他的文學修養顯然沒有得到很好地提高，讀科爾先生的著作簡直比吃下濕潤的火龍糞還要令人難受。

作為一個頻繁在公共場合使用黑魔法的累犯（其中還包括多次襲擊麻瓜，但這些事情的關注度向來不高），他有個奇怪的夢想。

老巫師的終極目標乃是要為霍格沃茨的孩子們編輯一本教學素材，他的一生都在朝著這個目標前進，並且為此耗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財富和性命。

當然，付出性命的都是一些小動物和麻瓜，科爾先生惜命如金。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如果有人以為這種社會垃圾想要譜寫的是『我的黑魔法不可能這麼厲害』、或者『某麻瓜的泥巴血統』等的書籍，那他將大錯特錯。

科爾先生皺著眉頭，手裡拿著他的文稿，一遍又一遍地大聲誦讀，似乎想要從中挑錯。

稿頁的第一面赫然寫著幾個大字，那是他尚未發表的一生之作：《進階魔葯添加劑的研究成果、調配記錄與試錯詳解》，格林·科爾著。

他是真的不會寫書，薇薇心想，這種臭烘烘的題目只需一秒就能引人入睡，更何況作為孩子們的教學素材，科研記錄的教育意義實在有限。

學生感興趣的只有成功驗證的理論，好吧，或許他們對此也不那麼感興趣，但至少那對學習有益。

「薇薇，你為什麼在我的文稿中添加曲線圖表？」

科爾先生問道，拿起魔杖指著女孩，一臉若是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就要你好看的表情，「這些數據已經收錄在資料庫裡面了，我寫地很詳細，你這舉動純屬畫蛇添足。」

他向來不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因此會的魔咒也不多，用來用去都是同一招赤鞭咒。

「科爾先生，圖表有助於理解和記憶，學生們的注意力不可能一直保持高度集中的，而且他們有那麼多學科要上，花在魔葯課的時間佔比可能只有正常人的幾分之一。」

當然，所謂的正常人指的是科爾先生這種魔藥學研究員。

女孩耐心解釋道，「資料庫的記錄確實很詳細，但密密麻麻、不斷重複的數字只會讓人心生抗拒，我認為教材應該提供精鍊迅捷的文字，而不是考究的實驗過程。」

薇薇老實地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了，她還以為自己會被施咒，但看來老巫師暫時接受了她的提議，只是埋怨了一句，「他們應該多花些時間在魔葯課上，那些三心兩意的臭崽子！」

月影朦朧，就連晚上的空氣也燥熱不堪。

科爾先生習慣在半夜裡工作，那樣有助於他集中精神，所以薇薇也必須調整睡眠時間來配合他。

兩人在暗嗖嗖的客廳中製作魔葯，老巫師同時在五個鍋架下點燃了火種，並熟練地操作著每一個坩堝。

堅硬且粗短魔杖肆意在空中揮舞，如同交響樂團的指揮棒。

無人看守的砧板上浮著五柄銀質短刀，整齊劃一地剁著雛菊根莖和弗洛伯毛蟲，切下來的材料自動飛進坩堝里，使得深紫色的藥水開始發出滾滾濃煙。

對此，旁邊的薇薇一點都幫不上忙，也不需要，她的責任是記錄實驗數據。

藥劑產生劇烈的魔態反應，使得屋內一片烏煙瘴氣，客廳的天花板被其散發的氣體熏成五顏六色，其中最多的還是燒焦的黑色，但老實說，有些正是薇薇的功勞。

若是愛乾淨的德思禮太太見到這種情況，恐怕會原地昏厥過去吧？

但比起無關痛癢的天花板，最令人難受的還是她的鼻子和眼睛。

薇薇曾嘗試勸說科爾先生，讓她在煉製魔葯的過程中戴上麻瓜實驗室的防護眼罩，但這建議其實頗不明智，因此她的身上多了一記赤鞭咒的痕迹。

【水火不侵】。

老巫師用魔杖指著自己的頭，施了個咒語，臉上立馬被一層隱形的防護罩籠罩著，用以隔開魔葯產生的刺鼻濃煙。

可憐的女孩可就沒這種好待遇了，她用一隻手記錄著每個坩堝內的狀況和魔態反應所需的時間，另一隻手則擦著源源不絕的鼻涕和眼淚。

羽毛筆的筆觸很尖，筆桿則又短又細，長時間拿在手裡頗不舒服，但她沒有辦法，老巫師禁止一切麻瓜用品出現在他的家中，哪怕鉛筆也不行。

雖然這也里不能算是他的住宅。

薇薇的前身是一個普通的女孩、有著普通的外表、和還不錯的家境。

從屋子裡遺留的痕迹來看，他們一家三口該是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如屋后的德思禮一家。

好吧，對此哈利可能會提出異議，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這樣沒錯。

這種美好的生活一直持續到老巫師的降臨。

麻瓜一家全都死了，他們在老巫師面前毫無抵抗能力，薇薇自然不清楚當時的情況，她是在前身死後才穿越過來的，只知道自己再次從『白潔盛大的殿堂』中醒來時，人是面地而卧，伏在髒兮兮的毯子上的。

灰塵的氣息是這世界留給她的第一印象，第二和第三個景象則是雙雙橫死的成年男女。

或是該說爸爸媽媽？

她倒沒有太多傷感，自己才剛從死亡里走了一遭，對這種腐朽的氣息並不抗拒，更何況麻瓜們顯然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遇襲的，性命隨著靈魂湮滅而消亡，身體並沒有遭受任何折磨，死狀極其簡單。

「你怎麼沒死？」薇薇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時，老巫師嚇壞了。

他還以為自己遇見了哪個能夠抵抗死咒的神仙罷？

「我……你？」她依稀記得那股頭暈腦脹的感覺，後來才發現自己是穿越了，當時可沒想這麼多，問出了一句愚蠢的話，「你是誰，他們又是誰？」

然後她就暈過去了。

老實說，不該問出最後那句話的。

老巫師本來已經轉身逃跑了，但女孩虛弱的狀態和貌似失憶的表現為他贏取迴轉的勇氣。

後來是束縛、清理、治療、等待女孩醒來和審問她的過程。

這間屋子便順理成章地被老巫師霸佔下來了，他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私闖民宅的，殺人只是順便。

意外的收穫則是女孩那非比尋常的智慧和寫作技巧，當然，這僅是對於十歲女孩而言，薇薇本人的本事並不出奇。

她昏倒后發生的事是老巫師複述的。

「女孩的爸爸是個好人，他讓落魄的流浪老漢進入屋內，老實說，如果在大街上使用開鎖咒，那還是有一定風險的。」

「屋子的條件很不錯，其實這裡並不隱蔽，但周遭的生活似乎都井井有條，這種有秩序的情況最好，更不容易讓人懷疑。」

「你問我懷疑？當然是老流浪漢的處境了，他被人追捕了，是一群憐憫麻瓜、毫無巫師尊嚴的可惡傲羅，但他不怕，那都是一些吃白飯的傢伙！」

「孩子是第一個倒下的，女的第二個，男的第三個。其實都沒差，這種不會魔法的麻瓜，老流浪漢一秒鐘就能解決一打。」

薇薇醒來的時候，科爾先生在碎碎念。

名字當然是後來才知道的，她當下人都懵了，聽進耳中的只有幾個詞語：開鎖咒、傲羅、魔法、麻瓜……

「女孩肯定已經死了，但後來又活過來了，而且活得特別健康。」當時的老流浪漢還是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他禮貌地詢問著臉色蒼白、急需休息的可憐女孩，「明明是個毫無抵抗力的麻瓜，卻從死咒生還了，你說是為什麼呢？」

「……」。

「你不是巫師吧，到底是怎麼抵抗死咒的？」

「……」。

「女孩，你的意識還在嗎？如果不在的話，我就把你處理掉。」

「這裡是哈利波特的世界嗎？」女孩終於開口說話。

「哈利·波特？」老流浪漢一怔，「確實是有這麼一個……」

「就是那個被伏地魔追殺的孩子……」女孩有些恍惚，似乎沒有意識到老流浪漢正在回答，又喃喃補充道。

那個名字似乎含有魔力，從女孩的口中射出，擊中了眼前的老流浪漢。

他嚇得目瞪口呆，一時之間喘不上氣來，全身一哆嗦，身子在急劇顫抖，然後又從凳子上跌了下去。

「不、准、說他的名字！」他吼道，魔杖一揮，第一道赤紅的鞭痕立即出現在女孩的身上。

……

「你知道，若是因著發獃而錯失記錄時機的話，女兒可是會受罰的。」科爾先生沒有轉身，仍舊在烘烤他的五個坩堝，慢悠悠地說道。

倆人初見是兩個月前的事了，打自那會兒他便稱呼薇薇為女兒，至於這是什麼意思，沒有人清楚。

所幸老男人沒有什麼奇怪的嗜好，當然，除了動不動就鞭人以外。

「已經記錄完畢了，流液草晨露與緩凝劑的凝結效果會隨著時間推移而逐漸變慢，50個樣本的實驗曲線幾乎一致，我認為這些數據足以驗證科爾先生的猜想了，繼續進行下去對研究沒有益處。」

重複同樣的實驗讓女孩心煩氣躁，老巫師對她的稱呼則更加令人厭惡，「還有，我不是你的女兒，我的爸爸被你殺了。」

「你說足夠便足夠了吧。」老巫師說道，「這副身體的爸爸確實被我殺了，而你不是，至於你是什麼，我暫時還沒想明白。」

薇薇沒有理他。

重生后與哈利相識的經歷讓她開心，卻也同樣令人糾結。

尤其是隨著一天天過去，別人的霍格沃茨入學邀請函將至，而等待自己的卻是老巫師和他的笨魔咒。

她人確確實實是穿越到了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了，然而這卻是一副普通麻瓜的身體，連麻瓜種都算不上……

無法接受。

簡直令人無法接受。

「科爾先生，你為什麼認定我是麻瓜？」她其實並不懷疑老巫師的判斷，但心中仍舊保留一絲希望。

「我打了你這麼多下，每次都很疼吧，你可曾發現自己激發出一絲魔法的潛能？」

確實，小孩子的魔力經常因著情緒失控而暴走，然而都這麼多次了，每一次她在絕望中低聲祈禱，都沒有人應允。

唉。

工作已了。

薇薇垂目低視，不再言語，默默的走出煙霧濃埋的客廳。

「但如果有我幫助的話，混進霍格沃茨也並非沒有可能。」老巫師的聲音從身後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