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如其名

第四章 人如其名

沈愛花輕輕舔了舔嘴唇:「你說『青雲四公子』中的『華』『錦』兩位也是特意來找我的么?」

「華」「錦」當然就是諸葛華和公孫錦。

「青雲四公子」,江湖人也習慣叫他們名字中的最後一個字——「美、玉、華、錦,四公子。」

——程人美、薛如玉、公孫華,諸葛錦……

這四個人年紀相仿,儀錶堂堂,才華出眾,武功高強,可謂武林中年輕一輩的典範,但是被冠以「青雲」兩個字,最主要的原因終究卻還是少不了他們的家族背景。

江南程家、遼東薛家、關中公孫、巴蜀諸葛,這四大世家,在江湖馳名已久,源遠流長,不僅有各自傳承的絕技,而且皆俱財力雄厚。

這其中又以遼東薛家為甚,據說遼東地頭上的一半產業都是薛家飛雪山莊旗下的,其中的匯通錢莊更是遍布九州,其聲望之隆,財富之巨,可想而知。

有如此家族背景,這四個人能成為武林驕子,少年俠客們的榜樣,自然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沈愛花還是很好奇,這麼樣高貴的「華」「錦」兩位,居然也會來找他?

而且他們兩個的排名並不在沈愛花之下,為什麼還要來找他?

飛狐狸終於輕輕拿起一塊糕點,小小咬了一口,其實她已偷偷注意這碟桂花糕很久了。

沈愛花當然也知道,這一向都是她最愛吃的,所以這碟點心也距離她最近。

「就算他們本來不是來找你的,現在只怕也要來找你了。」飛狐狸小口吃著,緩緩說道。

「哦?」

「你打敗了姐夫和小舅子,莫忘了,現在他們可是那二位公子的小跟班。」

沈愛花嘆了口氣,搖頭道:「我不懂,憑開封孫家,就算做不了『華錦』兩位的朋友,又何至於變成了小跟班?」

飛狐狸放下糕點,冷笑道:「有時候做不做跟班並不是你自己能說得算的。」

她輕輕撣了撣手指,接著道,「誰讓他們的名頭沒有人家響呢?就算真的做了人家的朋友,和人家走在一起,不知情的人也還是會自動把他們當成人家的小跟班,相反,若他們兩個的名頭大了,『華錦』兩位自然就成了他們的小跟班了……」

客房裡,諸葛華的臉上依舊絲毫沒有表情,他已一動不動的注視著牆上的《赤壁圖》很久,也不知他是真的被圖畫所吸引,還是由圖所感,想到了什麼。

屋子中也已安靜了很久,公孫錦似乎終於有些受不住了,一邊修著指甲,終於率先開了口:「孫長濤呢?」

他的問題當然是對徐萬林說的。

徐萬林卻不知又已喝了多少杯,但臉上卻毫無酒意,相反眼睛卻越來越亮了,微笑道:「若我沒猜錯,他現在應該在發泄。

「發泄?」公孫錦也笑了,「他每次吃了敗仗都要發泄么?」

徐萬林笑得更淫猥:「不一定,可是這次他卻敗的很慘。」

「那麼他要怎麼發泄?喝酒?賭錢?還是……殺人?!」

原來殺人在他們眼裡,有時候居然只不過是一種發泄。

徐萬林卻在搖頭,「都不是,他發泄只用一種法子的。」

公孫錦的眼睛亮了,笑眯眯道:「那麼這種法子是不是通常都在床上的?」

徐萬林沒有回答,他用不著回答,他的笑就是回答。

「但這裡可沒有天香樓,更不見得有雨晴那麼好的貨色。」

徐萬林又端起了酒杯:「這個公孫兄倒可放心,小濤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對他來說,這種事就好像饞貓找魚乾,無論魚乾藏的多深,總是能找到的。」

公孫錦笑得更愉快:「那麼你呢?誰都知道你倆一向形影不離,他既已去找『魚乾』了,難道你還能忍住了不沾腥?」

「的確不能,只不過我和他還是有一點不同的。」

「哪點不同?」

「這孩子『吃魚』是因為他已完全上了癮,中了病,控制不住自己,『吃魚』就好像是吃飯,已不得不吃了。而我『吃魚』卻是因為懂得品嘗魚的腥味,所以我才知道什麼時候該吃,什麼時候的魚才最好吃。」

公孫錦忍不住大笑起來,「這麼說我倒應該向徐兄好好請教才是了。」

「哪裡,徐某隨時恭候公孫兄的大駕。」兩個人又一起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冰冰冷冷的聲音忽然道:「他既然不能讓他拔刀,你為什麼不也試一試?」

這聲音赫然正是諸葛華!

他還是沒有回頭,還是一動不動的盯在牆壁上,但是屋子裡的笑聲卻立刻就停了。

他的話就好像是一把劍,連聲音也能斬斷的劍!

「因為我也沒有把握,」徐萬林臉上雖還帶著笑,卻已有點不自然,「若我和小濤一起聯手,料想飛狐狸也必定會幫他,我們的勝算還是不大。」

諸葛華冷冷道:「你看得出?」

「看得出,他和小濤交手,非但沒有拔刀,而且手下還留有餘力,居然還能摘下小濤胸前的金花,」他笑了一聲,眼角斜瞥諸葛華,「這份武功莫說是我,新秀榜上,想必也只有『青雲四公子』是他的對手了。」

諸葛華又陷入了沉沒。

公孫錦手裡的小銼刀忽也停了,冷笑道:「他排在第八,我排在第五,如此看來,我該很快就能領教這位沈兄的高招了。」

徐萬林放下酒杯,諸葛華不再發問,他似乎輕鬆了許多,皺眉道:「說到排名,我正好有一個人想向公孫兄打聽。」

「什麼人?」

「榜上排在公孫兄之下,第六名,是一個叫劉勁松的人,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歷?排在新秀榜第六,江湖上卻查不到他的底細。」

「他?」公孫錦笑了笑,手裡小銼刀又動了,「莫說是江湖上,便是朝廷里想要調查,只怕也未必能找出底細來的。」

「為什麼?」

「因為他是黑道上的人,黑道中人當然不能讓人隨隨便便就查到底細。」

「黑道上的朋友我卻也認識許多,可是他……」

公孫錦道:「『山河會』你自然是聽過的。」

「當然,沒聽說過山河會的人只怕反而不多。」

公孫錦瞥了徐萬林一眼,微笑著道:「那你自然也知道山河會一共有三位老大。」

「知道。」

公孫錦一字字緩緩道:「你說的這位年紀輕輕的劉公子,正是坐在山河會總舵第三把交椅上的人……」

五味居樓梯上大步走上來幾個人,沈愛花正好背對著樓梯,看不見來人,飛狐狸卻看得很清楚。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膀大腰圓,壯如小塔的虯髯大漢。

雖然眼看入夏,可是北方春寒料峭,這大漢卻敞開胸懷,近乎赤膊,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和鋼鐵般的肌肉。

他旁邊的是一個大高個兒,卻出奇的瘦,眼睛偏偏又格外的亮,看起來就好像是一桿磨得又鋒又亮的槍。

兩人身後是四五個昂首闊步的小兄弟,滿眼的目中無人,滿臉的狐假虎威。

一行人走上樓,就挑了個最顯眼的位置坐下。

一個小兄弟扯開嗓子叫道:「來人!來人!趕緊她娘的上酒上菜!」

店小二滿臉賠笑:「幾位客官又來了,還是老幾樣?」

「廢話!知道還問什麼?還不趕快上菜!」

另一個小兄弟擺開碗筷,提起茶壺:「頭兒,咱們都找了三四天了,你說人在這城裡么?」

虯髯大漢昂首茶干:「不知道,上面要找咱就找,找到了,自然是大功一件,找不到,在城裡自自在在玩幾天,不也痛快?」

「就是,反正花多少銀子上面都給報!」

「不過……咱們堂口百八十個弟兄,堂主為什麼偏偏讓咱幾個上岸來找人?你說是不是故意給咱小鞋穿?」

那精瘦漢子忽然厲聲道:「亂放什麼屁!還要不要腦袋?!」

小兄弟笑嘻嘻地撓著頭:「找倒是找,可是咱連這人面也沒見過一次,這要怎麼找?」

虯髯大漢道:「畫像不是都給你們了么?」

小兄弟果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卷,撇在桌上:「畫的倒是有鼻子有眼,人模狗樣的,可是這模樣也太普通,大街上丟塊磚頭砸死一片,這豈不是大海撈針?」

另一個小兄弟道:「不然你以為他什麼樣?油頭粉面的小白臉?」

「小白臉倒也好找,這人卻普普通通,只知道掛著把破刀,難找的很了。」

「我倒聽說這小子人如其名,花的很,也是個色鬼,不如咱多去窯子柳巷逛一逛,說不定能找到……」

聽到這裡,飛狐狸的眼睛忽然亮了,似笑非笑的看著沈愛花,故意低低道:「你說他們正說的這人是誰?」

沈愛花卻只有苦笑:「你覺得是誰?」

飛狐狸不回答,卻聽那小兄弟又道:「他人花,我怕他的病也花!常在窯子里逛,他若惹上了花柳病,找到了豈不傳染給我們?」

另一個小兄弟笑道:「你怕什麼?就算他真有花柳,只要你不去含他那話兒,保管傳不上!」幾個人頓時一起大笑起來!

飛狐狸的臉卻已悄悄變了顏色……

她的手握緊,袖裡的飛針也已準備就緒,但就在這時,沈愛花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別動。」

飛狐狸的人果然不動了,可是也不知為了什麼,心卻動的更厲害了……

她看著他,臉也紅了,手也軟了,竟連掙脫他的手也忘了。

這時忽聽又有一個聲音道:「當眾喧嘩,粗鄙無禮,幾位當真不怕閃了舌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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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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