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酒味仙人兒

003酒味仙人兒

青案離開了。

三個人在他之後,也悻悻的離去。

留在屋舍里的江浼浼渾身顫抖地跌坐在地上,洛書鯉摟着她的脖頸,溫柔的撫摸她烏黑的發。

「師父……是不是再也不想看見我了?」江浼浼在她耳邊呢喃,滿臉稀碎的淚痕,峨眉彎的像剛學寫字的小孩提筆畫的一。

她的眼裏凝滿了痛與悔。

「師姐這樣不知廉恥,是壞孩子吧……」江浼浼自嘲道,眼眶裏蓄滿了淚,接連不斷的滾燙打在洛書鯉的手背上。

「不是的。師姐……」洛書鯉貼着她的臉,「你知道嗎?世界上沒有任何感情是錯的。我喜歡你,就是喜歡與身份、甚至性別無關的你。我們修的又不是無情道,這根本不是師姐的錯……」

「其實爹娘早就遇害了,我所知道關於他們的事都是師父給我講的。三歲被拐賣,我的主子是個心理扭曲的大小姐,挨拳打腳踢、從她養的狗嘴裏搶飯的日子我早習慣了……我忘了光,我自以為不怕黑暗…一直……」江浼浼揚起慘白的臉,將淚水生生地憋回眼睛,艱難的開口,聲音沙啞如裂帛,「那一年我大概六歲吧……如果不是師父我可能就去死了…」

壓抑的話語讓空氣都沉了起來,洛書鯉抱着她,有點呼吸不暢。

「殘破的人生是他帶我脫離苦海,他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我有安全感……」

「我知道,都知道的。」洛書鯉平生第一次有種想捂住耳朵逃避的想法。

這天的夜來得猝不及防!

洛書鯉坐地板上,將手搭在單屈的膝蓋上望天。側頭,看了眼淺眠在肩上的江浼浼。

她其實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脆弱的師姐,也是第一次聽師姐講述關於她的過去……

一直以來,師姐都像四月的和風細雨,像沒見過人間的黑暗的天使。

誰曾想她的溫柔竟是被刀子一捅一劃給調教出來的!

洛書鯉雖然神經大條,但並不是真的稚子。

其實她看得出來,也一直都知道江浼浼喜歡青案。

師姐畫的這張「君子出浴圖」,說來說去,到底還是怪洛書鯉。

她一直都不喜歡青案,所以總是仗着年齡小,沒大沒小的捉弄他。

有一次青案罰她罰得重了點,洛書鯉就記恨上了,當晚就拿熱雞湯故意潑向青案的一襲青衫。

後來他去後山沐浴,『正巧』被受不了洛書鯉軟磨硬泡、去幫洛書鯉「補作業」的江浼浼撞到了……

少女情竇初開,哪能抵抗得住平素一向正經的青案這般沾衣欲濕、極不端莊的形象呢?

水汽氤氳,那凌厲又結實的後背朦朧出了一層唯美感。

山間的水傾注而下,光是想想就能想到青案的正臉,那迷離的眼,微微張合的嘴,和沾了顆顆水珠的下巴……

拋開江浼浼暗自思春不談,其實若是洛書鯉看到自己心上人那副模樣,哪裏會動動筆這麼簡單?恐怕早就當場強搶良家民男了。

然而世事難料!

這可惡的火系惡棍!

……

月光大大方方的撒進窗內、門內,照亮了一大一小互相依偎著的人,洛書鯉在月亮下捏拳。

「小書鯉,睡了嗎…」

耳邊忽然傳來江浼浼的仿若遊絲的音,洛書鯉鬆開拳,溫柔地答道:「沒呢師姐。」

江浼浼抬臂從後面攬着她的背:「師姐明日動身下山,屆時你要乖乖的等我回來,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和師父頂嘴……」

「不去!不許去!!」洛書鯉側頭脫口而出,渾身僵硬了起來。

江浼浼梨渦淺淺,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怕,師姐會平安的。爹娘都在天堂護着我呢,我第一次撐過來那這次也一樣可以。」

洛書鯉沉默。

江浼浼抬頭看着天上的月亮,安慰似的轉移話題,給她講起了自己下山歷練的奇聞逸事。

黎明將至,洛書鯉打着小解的借口,從淑恩舍偷偷溜去了仙築閣。窗子沒有關,暖橘色的燈光忽明忽暗的映在桌上。

遠遠地匿於夜色里,洛書鯉捏了捏拳,又鬆了開來,強行把心裏頭的憤怒和對青案的怨恨壓了下去。冷靜,她不是來找青案算賬的。哪怕她此刻千般萬般想一腳把門踹飛。

「叩叩叩」——

悶悶地敲門聲打亂了薄夜的靜謐,但卻沒有擾到未眠的人。青案隨手將手中的畫卷置於木架上,清了清嗓音:「進來。」

洛書鯉推門而入。

還是那熟悉的竹屋,熟悉的屏風,熟悉的葯香,以及——

「弟子拜見師父。」洛書鯉端端正正地行禮。

「你倒也難得講規矩。」青案沏了杯茶,舉杯抿了抿,淡然道,「說吧,什麼事。」

「弟子心甘情願地接受處罰,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從今天起,我願意全力修行,再也不耍小聰明。做一個品學兼優,給您臉上貼金而不抹黑的好弟子……」洛書鯉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如背書似的將這麼一大串話,給臉不紅心不跳的吐了出來。

青案擱下茶杯,沉靜的注視着洛書鯉。頓時,洛書鯉心頭油然而生出一種來自班主任目光的審視感,她硬著頭皮抗下,身體緊繃:「我希望師父允我跟師姐一同歷練,弟子知道自己浮躁又衝動,很沒有耐心,缺乏打磨……請師父給我一個磨平稜角的機會,此次我絕對不是為了逃避抄寫行為規定。求您給我個機會,我一定一定,會帶着功課和師姐平安回來!」

說着說着,洛書鯉眼角還憋出了幾滴情動之時的生理性鹽水,劃出兩道鹹鹹的淚痕。

「你說的話哪次能當真?」青案起身,負手面向窗外。

洛書鯉喉頭一噎。

「那招飛葉為師並未授予你…」

「……」

「自己鑽研的?」

「……」洛書鯉汗涔涔的。

說起來這又是一大罪。木系的三個心法學的全是治癒術,毫無殺傷力可言。洛書鯉不肯安於一生治病救人,所以她偷闖禁書閣,『借』了本《草木皆兵》,一『借』就是三年多,至今未還……

青案轉身看着她,不語。

洛書鯉心想反正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索性直接一口氣豁出去:「是!你心冷如鐵,你捨得,你仗着她聽你的話就讓她死,可我不!她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但是每次她陷入絕望中失神我就受不了!你把我逐出師門吧!反正師姐這次下山我跟定了。有我在,她必須活着!」

青案因她這一通發泄愣了愣,他嘆道:「為師何時說要逐你?你還是太衝動。守護的方式有很多種,你用武力,然人外有人,你總會遇到更強的對手,屆時你打算如何?」

冷玉般的手指落在她的發上:「去吧。但切不可搏命相拼,你小浼浼八載,事事得她相護,屬實是缺乏打磨……思過就免了。」

洛書鯉抬頭,她第一次覺得,青案好像也沒有這麼討厭…

「禁書交過來吧。你此番下山,除了三遍《流華弟子行為準則》;還有十遍《萬物復甦》,《枯木逢春》和《朽木神奇》……」

洛書鯉又覺得,她剛覺得錯了,青案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

翌日晨,洛書鯉與江浼浼背着行囊。

臨行前,山門前堆滿了熙熙攘攘的人,那些受過江浼浼幫助的弟子們都聚在那裏跟她道別,甚至連負責後山結界的沈嘉白也來了。

唯獨青案。

青案一早就跟葉驚鴻交代了木系的大事小事,閉關了。

江浼浼牽着洛書鯉,最後往山門內望了一眼。她在內心倒數,幾千級台階越來越少。漸漸的,她們離流華山已越來越遠。

眼前的場景由秀麗山色、變成繁華鬧市、再到簡樸客棧。太陽升了又沉入夜裏,落了又升上白晝,洛書鯉和江浼浼很快就趕了七天的路。

「那個鬼地方還得多久才能到?咱們就不能御劍飛過去嗎?」洛書鯉一腳踹飛了橫在前的石子,好像石子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般。

當然不能飛過去,你下山歷練可是來受罰的!你還想御劍???

「累啦?來,師姐抱着走~」江浼浼跟在她後面調笑道,「還有幾天的水路呢。到時候找個閑兒看看能不能讓你好好的玩玩。」

「嗚,還是師姐好……」洛書鯉跑過去摟着她的胳膊,乖乖的像只小綿羊。

匆匆趕路,黃昏不知不覺的又到來了。

如墨的燕子劃過讓夕陽染紅的天,亦不知劃過了誰的思鄉情。不知名鬧市的攤點漸漸少了,垂髫孩童圍在兩個不知名的桶旁,拿着葫蘆瓢在互相對潑。

「你賴你賴!我都還沒跳呢你就潑我水!」小胖孩氣鼓鼓的噘嘴,刺了老虎頭的衣衫濕了一片。

「我要先跳!我肯定比你跳的好看!」身着刺了獅子頭衣衫的小瘦孩又潑了一葫蘆瓢,小胖孩扔下葫蘆瓢就衝上去,兩個人你追我趕,鬧得不亦樂乎。

耄耋老者坐在旁邊,撫著長須,慈愛地笑說「慢點兒、慢點兒誒…」

「師姐師姐,咱們歇歇。腿軟,不想走了。」洛書鯉看到他們,興沖沖地從旁邊拉過一小凳子,行囊一扔,不怕生的坐在老爺爺旁邊,翹起了二郎腿。還不忘呲牙「爺爺好。」

白髮老人笑眯眼:「娃娃,你今載多大嘞?」

「爺爺您先說您今年高壽我才告訴您。」洛書鯉抖著二郎腿,古靈精怪的對老人家眨眼吐舌,「書鯉先祝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哈哈哈,啷個老漢今年八十三哩!」老人家樂不可支,有幾分越老越精神的意味,他又對江浼浼和顏悅色道,「女娃子,你們看着面生嗦,都不是本地的嘞?」

江浼浼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打擾了,前輩。請問這裏可是長河鎮?」

老人家正欲答話,那兩個打鬧的頑童不知什麼時候跑來了江浼浼身邊,嬉笑地將葫蘆瓢里的水潑了江浼浼一身。江浼浼愣在原地,清秀的臉上多了幾分局促。

洛書鯉驀地蹬腿而起,凶凶地大吼道:「不許欺負我姐姐!」

兩個『做了壞事』的小鬼一聽,嚇得躲到老人家椅子後面,偷偷的盯着洛書鯉。

老人家從小孩手裏撈過葫蘆瓢,爾後瞭然。

他和藹地對着江浼浼說:「女娃子莫慌哩,你聞聞袖子嗦。」

洛書鯉躍了一步,先她一步抓起她的袖子嗅了嗅。

「是酒味。」

見洛書鯉的小臉上疑雲滿布,老人補充道,「倆鬼娃子兒是在表達他倆很喜歡你姐姐。啷個沒唬你們咱們長河鎮的習俗嗦。娃子兒,晚上同老漢去酒川上哩?」

洛書鯉一聽,臉色像一塊調色板般五彩紛呈。

她亦步亦趨地撿起地上的行囊,僵硬的拉着江浼浼,撒丫子就往前跑。

「老頭別想拐我們,拜拜了您嘞。」

留在原地的小胖孩迷惑地問:「她們啷個跑快嗦?」

小瘦孩答:「不知道,啷個凶凶的姊姊好像覺得自己很聰明的樣子嗦……」

……

如果有些事情,

會讓你想起陰影里的噩夢…

那我便打亂你的思維,

讓你滿眼皆我,滿心皆火。

……

「我們小書鯉,原來這麼機靈的嗎?」

洛書鯉步子一頓。

她俏皮道:「當然。我怕說出咱們是大名鼎鼎的流華山弟子,老人家得留咱們吃飯,多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洛書鯉又繼續說,「師姐,你說的讓書鯉玩還作數不?」

「小丫頭就知道這些。」江浼浼拿出地圖看了看,又說,「也巧,那個老人說的酒川,還是咱們得趕的水路呢。」

「那走啊師姐,咱們去看看。」

華燈初上。

遠遠地,她們就看到亮閃閃的粼光躍動在黑夜裏。走近,撲面而來的都是斑駁的燈花和微醺的人影、喧鬧嘈雜的對話,以及混著清冽酒香的空氣……

洛書鯉激動的拍著江浼浼的袖子,指著旁邊空閑的小舟:「師姐師姐,去那兒。」

剛到舟子裏,江浼浼搖槳欲走,岸邊就傳來一陣熱情洋溢的問候:「姊妹走船誒?」

「嗯。」江浼浼轉頭,看到一個岸邊擺攤的質樸小哥,只見其面上洋溢着笑容,熱情的跟她們招着手。

「姊妹外來的唄?咱這兒走船有啷幾個不帶酒的道理嗦!要曉得咱長河鎮最特色的風俗可就是那『酒味仙人』哩!嘿,你們啷個曉得——」小哥席地抱着酒罈,開始娓娓道來,「卻說諸君於花船中獻藝,卿喜,則潑以美酒。卿不喜,則潑以一泓清水給其『解酒』。酒味越濃那『仙兒』就越醉人哩!姊妹真不帶壇嗦?」

洛書鯉下船跳到小販兒的擺攤旁,指着他的小攤脆生生的開口:「大哥,那你這的清酌怎麼樣?」

「咱祖上三代都擱這擺攤的咯,長河風光好,佳釀養佳良——這樣嗦,酒你們隨便挑,今兒個咱賒本白送。保證每罈子都是上品的神仙佳釀哩!」

洛書鯉呼吸一抽,倒抽冷氣:「所以大哥你這樣當商販,真的不會賠死嗎?」

小哥彎起黑黝黝的眼睛,不答。他弓背搬起酒罈就幫洛書鯉送上了舟,當然他還送了她們幾個用來舀水的葫蘆瓢。最後他盤腿坐岸邊同她們揮手道別,真誠的說:「啷個有空可得常來長河鎮玩嗦!後會有期哩!」

「大哥再見哩!」洛書鯉學着他,笑嘻嘻的揮手。

江浼浼笑着搖搖頭,問她:「小書鯉這次怎麼不防備着點?萬一他也是個拐小孩的壞傢伙呢?」

「不能,長河鎮的鎮民很樸實。」

洛書鯉揭開紅布酒封,壇里的瓊漿清如水晶,霎時間,一股衝天的濃郁無孔不入的溜進她的鼻息里,篡奪她的呼吸……

經久不息的幽香壓了滿舟,連水波都受不住跟着蕩漾了起來。

這是小鎮的水上夜市,一望無際的酒川上是來來往往小舟,叫賣聲此起彼伏。

黑夜栽進河裏,放河燈的人們就好像在天上安星星般。

洛書鯉伸手劃了划冰涼的水,眼前忽然飄過一葉荷葉形狀的扁舟,船上的聲音充滿了喜悅,聽起來是個稚子:「娘親去那裏嗦!」

洛書鯉順着小孩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河燈中間點着燭,齊齊的簇擁在一艘墨色的舟子邊。而舟子中間則坐着一個端著琴、還有點令人捉摸不透的男子。他肩膀寬闊,身材偉岸。修身的玄色寬袍,鑲綉著帶翼的猛虎紋絡,顯得邪氣又狂傲,霸道又強勢。隱隱有一種威震天下的氣場。就是這樣一個絕非俗物的男人——你說他表演的是撫琴?特么的確認不是摔琴嗎?

這就跟凶神惡煞的屠夫拿着刀對着豬裝白衣天使一個道理,你說他是給豬動手術這誰信啊!豬都不信!

還有誰敢往他身上潑酒潑水?真的不怕被打死么?洛書鯉眉心抽了抽,她抱着胳膊,說:「師姐,你說他一會兒是表演胸口碎琴、還是一口吞琴呀?」

聲音不重,在這個廣闊又熱鬧的河面上更是不值一提。洛書鯉剛說完就覺得背後發冷,心裏毛毛的,像是被惡魔盯着了一樣。

「此人煞氣凜冽,確實不像那般文人墨客……」

江浼浼話音剛落,那邊修長的指尖已經劃過琴弦,還未成曲調,便已撥出一道又一道的哀傷的音波。

江浼浼聞聲,聆聽了一會兒,終是低頭嘆息。

原來哪怕冷厲如這般,人也終究是人,都有放不下的傷,逃不掉的劫……

凌亂的長發散亂的遮住了男子的眼睛,他在夜色里徹底的將無望和沉痛給帶到了指尖上。

琴音急促,猶如暴雨中的嘶吼。片刻輕攏琴弦,曲段轉瞬又化作了繞指般的柔情,低沉婉轉有如情人間的私語…

忽而滯澀中忽而暢通,忽而暢通中又開始滯澀,幽幽的更咽聲暗暗隱匿其中。

如歌如泣……

半晌,琴音戛然而止,寂靜籠罩在河面上,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過了。

淚滴毫無徵兆的滾落,洛書鯉怔住了,她沒有辦法不怔住。她這是……怎麼了?

空氣靜了幾秒,水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也是在這時,那個高傲的男人站起身,露出了不可一世的眼眸。神秘而危險的紫色幽幽地掃視着周圍,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誰都不敢上前去潑這尊神……

「娘親,啷個蜀黍的眼睛好漂亮嗦。」還是那個熟悉的童聲,在一片鴉雀無聲的河面上顯得格外嘹亮。而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他舀起一瓢酒就濕了男人大半邊的袖袍。

眾人的霎時間大吸口冷氣,美婦人趕忙把稚子拉到身後,嘴唇顫抖。男人淡淡的撇着她,眼眸半眯。

「啊!那個屠夫該不會要動手吧?」洛書鯉大長著的嘴慢慢閉合,上下排的牙齒慢慢地碰上,「這欺負婦幼的行為未免也太沒品了,我得去罵他。」

洛書鯉剛擼起袖子,江浼浼一把按住她:「別急小書鯉,你看——」

男人並不理會誰,搖槳漸離。周圍的河燈和舟子紛紛給他讓了路。他闔上眼眸復又睜開,凜冽如寒冰的臉上暖陽乍現:「曲名《辭思》。」

洛書鯉內心一窒。

那抹孤傲的身影在川上越行越遠,漸漸融入了夜色里,或者說他就是那無邊的夜,籠罩着無數的謎團,周圍人很快也紛紛散開了。

「師姐……你有沒有覺得他好奇怪?」奇怪到有一種呼之欲出的感覺盤繞在她的腦海,直到很久以後的以後,洛書鯉才慢慢讀懂,有種東西叫相遇即是遺憾的開端。

江浼浼一邊划槳,一邊看着坐那仰頭喝酒的洛書鯉:「確實,他應當是今夜最特殊的『酒味仙』。一曲《辭思》感人至深,很難叫人不動容。不過……」

江浼浼猶豫的看着洛書鯉。

「師姐怎麼了?」

「……你再這般喝可要醉過去了。」

洛書鯉臉頰紅撲撲,醉眼迷離的將目光從酒罈上移到江浼浼身上:「我有好幾個師姐啦,哈哈…嗝。」

當晚,洛書鯉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漆黑一片的夜裏,連星星都沒有。失去了視覺,其他的感官就格外的強烈。她聞着蝕骨的酒香,像一條魚一般,醉在了那情意綿綿的曲段、青絲繞指的柔情、經久不散的相思意里……

她倒在粼粼的淺水裏,神識不清。

這是…在哪兒呢?

怎麼這麼像仙境……

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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