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北口雲州（萬字大章 ）
第三百一十五章北口雲州（萬字大章）
羅賢亮把昨天一天的情形都回想了一遍，其實也很簡單，見的人無非就是那個幾個，去的地方也不多。
重點當然得放在和程偉健、賀山民見面吃飯上了，羅賢亮對這一段的敘述最為詳盡。包括之前他拒絕程偉健的請吃，和程偉健跟他說的關於西橋中隊張偉申報烈士的事。賀山民的奇怪舉止，等等。
「張偉的事你清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通過羅賢亮的敘述，徐麗能知道張偉並非因公犧牲，不符合申報烈士的條件，但這件事恐怕還沒這麼簡單，張偉的車禍是怎麼回事，這裡面就含含糊糊的。
「我也不清楚。」羅賢亮搖了搖頭，張偉的事情他並不清楚，他只知道，程偉健承認了張偉並非因公犧牲。
「你說這頓賠罪酒是賀山民代你請的是吧？」徐麗點了點頭，羅賢亮不知道也正常，昨天到今天不過一天的時間，就是調查也來不及。
「是的，賀局長跟我說有事，可到那我才知道是請程局長吃飯。」看來徐麗對賀山民也產生了懷疑，羅賢亮覺得自己的感覺還是對的。
「嗯，你繼續說。」徐麗琢磨，賀山民攪和在裡面是個什麼意思。據他所知，程偉健和賀山民平素並無來往，交情很平常啊。
而且賀山民和副區長馬志誠關係密切，馬志誠當初可是被馬洲壓得很厲害，連區委常委都沒當上。
按理說，賀山民對程偉健應該沒什麼好感才對。那在申報烈士的問題上，賀山民怎麼會幫程偉健說話？而且在羅賢亮拒絕了程偉健的請吃后，他還主動撮合兩人，這有些不合常理。
徐麗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賀山民的背後有人啊，可能就是這個馬志誠。馬志誠不甘心失敗，在馬州走後，怕是又蠢蠢欲動了。
羅賢亮把接下來發生的事一一向徐麗彙報了一遍，除了吳石柱，也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焦點。整個過程，徐麗很少插話。
「徐主任，我覺得吳石柱有些可疑，可不見得像公安局說的那樣，是毒販。」羅賢亮見徐麗沉默不語，說出了自己心裡的一點疑惑。整件事情疑點太多，可徐麗不讓他有主觀判斷，他也不能亂說。但在吳石柱的問題上，他還是可以發表一下個人意見的。
雖然幾年沒有見面，但羅賢亮還是不相信吳石柱會墮落成了一個毒販，更不相信吳石柱會拖他下水。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你不要再管了。記住，私下裡你也不要再去調查什麼，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徐麗沒有介面，吳石柱是不是毒販，這還得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不過公安局那邊給出的結論是已經坐實了吳石柱的毒販身份的，徐麗也不能擅自去推翻公安局的結論。除非吳石柱的身份會影響到羅賢亮，那也得楊毅點頭，徐麗才能做進一步的考慮。
現在既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徐麗不希望這件事影響羅賢亮的正常工作。一切還要等楊毅回來再說。要查，也是徐麗自己去做，而不是羅賢亮。
「我知道了。」不用徐麗說，羅賢亮也會這麼做的，他既然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同尋常，當然不會胡亂插手。
羅賢亮雖然是楊毅的秘書，可說到底也只是區委辦的一個小人物，面對程偉健、賀山民、市公安局，他無能為力。羅賢亮清楚，如果自己沒得到明確的指使，貿然攪進去，只能把事情變複雜。
「你先下去吧。」
送走了羅賢亮，徐麗陷入了沉思，從羅賢亮的敘述不難推斷出，羅賢亮被抓很可能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圈套。而設這個圈套的人，肯定是程偉健無疑。
徐麗對程偉健的為人還是比較了解的，程偉健在鳳陵一向眼高於頂，飛揚跋扈，誰的賬也不買。當初馬洲在的時候，程偉健就只聽馬洲一人的，連王瑞斌都支使不動他。
現在馬洲不在了，程偉健雖然和王瑞斌走得更近了一些，但他和馬洲一系人馬還是有區別的。王瑞斌可以作為馬洲的接班人，整合起馬系人馬，但仍舊難以控制住程偉健。
這也是為什麼區紀委在別處能很好的貫徹執行楊毅的整風策略，在公安局卻寸步難行的原因。
在別處，即便是馬洲嫡系人馬控制的局室，因為得到了指示，有所收斂，對區紀委的雷厲風行是比較配合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往楊毅的槍口上撞。
馬洲被調離是一種懲罰，這誰都看得清楚，而在這個敏感時刻，楊毅來到鳳陵，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上面會堅定支持楊毅，支持楊毅在鳳陵掌控全局，所以，這個時候和楊毅作對沒有任何好處。
不僅對自己沒好處，如果跟楊毅對著干，被楊毅抓了典型，可能還會連累到馬洲。這不是王瑞斌想看到的，也不是鄧新洲願意的。
如今的鳳陵，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表面上還是團結在以楊毅為核心的領導集體周圍的。
唯有這個程偉健，仗著自己地位重要，又是馬洲手底下的紅人，不僅不買區紀委的賬，還不怎麼聽王瑞斌的招呼。
這次，他一手炮製出了羅賢亮的案子，不就是想向楊毅示威么。他這麼做，也是想給那些暫時臣服於楊毅的馬系人馬一個信號，像他們表明，他程偉健不需要和楊毅合作。那既然他都可以不合作了，別人為什麼要自甘示弱，臣服於楊毅呢？
程偉健的心思不可謂不大，他就是要造楊毅的反，不僅是自己要造反，還要拉著別人一起造反。
徐麗暗自琢磨，這次如果羅賢亮真的被算計了，楊毅的威信遭受重大打擊，程偉健的陰謀可能就得逞了。
試想想，楊毅連自己的秘書都保護不了，那他在鳳陵還有什麼權威可言。可以預料的是，接下來在鳳陵肯定會有一撥強烈的反彈。
那些被區紀委問責，被處分、撤職的幹部肯定會在程偉健的煽動下對楊毅採取不合作的態度，這是軟暴力。這種軟暴力一旦發展到極致，那就會引起下面和楊毅的對抗。
程偉健的用心不可謂不毒啊，徐麗琢磨，這不可能是他一個人能想得出來做得出來的，即便沒有人幫他出謀劃策，也有人在推波助瀾。比如這個賀山民，和他背後的馬志誠。
徐麗不敢肯定王瑞斌這些真正的馬系人馬動起來了沒有，如果他們也有程偉健這樣的想法，那楊毅現在的處境可是相當不妙啊。
楊毅固然是年少高官，權勢驚人，上面派他來鳳陵，也是看重他的能力，寄希望他能管好鳳陵。這個時候，上面當然不希望看到楊毅灰溜溜的離開，所以，上面應該會給予楊毅足夠的支持。
可一旦楊毅面對的是來勢洶洶的一大票官員，而不是少數**分子，那情形又不同了。一個書記，不能用自己的手段約束好自己的部下，反而讓大夥造起反來了，那就說明他能力不行，至少是用心不夠。
少數**分子，可以用窮凶極惡、狗急跳牆來解釋，上面可以用高壓來平息，可如果是一大票官員，主任局長什麼的，都群起反對楊毅，那再怎麼高壓也是無濟於事的。畢竟這些官員不是鼓勵的個體，他們背後可都是有人撐著的。
如果你沒有抓到他們違法犯罪的證據，你就沒有資格要求上面的支持，上面也不可能為了你一個人，去破壞整個鳳陵區的官場大局。
徐麗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楊毅在鳳陵搞整風的確是得罪了一些人，而且有時候也稍顯嚴厲，可不這樣做根本就扭轉不了鳳陵現在敗壞已久的官場風氣。楊毅絕對不能離開鳳陵，楊毅一旦離開，鳳陵很可能就會徹底失去煥然一新的機會。那些隱藏在幕後的**分子，就可以繼續逍遙法外。
徐麗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希望楊毅能採取斷然措施，阻斷少數陰謀分子的痴心妄想。
徐麗是這麼想的，可現實卻又有諸多無奈。現在正是黨委換屆的關鍵時刻，一切都要從大局出發，穩定壓倒一切。
如果楊毅拿程偉健開刀，拿公安局開刀，會不會引起反彈？一旦出現了這樣的情形，那能不能控制得住，還是說任由他發展下去，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然而，不論是什麼情況，徐麗想歸想，最終還是得由楊毅來做決定，如果楊毅要在鳳陵來一場腥風血雨，那徐麗也沒有辦法。
徐麗拿起電話，踟躇半晌，還是決定先了解了解情況再跟楊毅彙報這事，免得到時候楊毅問起來她不好開口。徐麗琢磨，在楊毅決定之前，自己最好能給他一個很好的參謀，這才算是不辜負了楊毅的信任啊。
楊毅這次在雲州已經呆了兩天，辦了不少事情，公事私事的，都一塊給處理了。鳳陵的事自然有徐麗盯著，區委區政府兩套班子也都運轉正常，不用楊毅多操心。
現在正忙著布置鄉鎮黨委換屆的事，已經八月了，九月低全區所有縣鎮黨委換屆就得全部完成，時間還是比較緊的。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大事。楊毅跟徐麗通了兩次電話，徐麗也沒說什麼。
在省城這兩天，吳雅那兒楊毅還是給她找了一份比較清閑的工作，在科研機構上班，她也沒把父母接過來。倒是李玫，她一從京城回來就在楊毅的安排下把父母接到了雲州，二老開了一家小超市。
房子楊毅早就給李玫準備好了，一套三居室的，離李玫上班的地方不遠。房子並不算是特別昂貴，但李玫還是沒敢向二老說是買的，只說是租的。要不然楊毅就得提前見到二老了，得解釋一下錢的事啊。
這又是開超市，又是買房子，可是一兩百萬的花銷，憑著李玫的工資，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李玫雖然跟二老說過找了一個男朋友，可他們並不知道是楊毅，也不知道李玫這個男朋友這麼有錢。
楊毅沒有去見許晴，集團的事他一向是不過問的。雖然鄭玉跟他說集團要在北口再開兩家酒店，還要向外擴張，涉及到多種領域，但楊毅也已經跟她說了，這些公司經營上的事不用問她，怎麼決定就怎麼來。就是用得著楊毅的地方，楊毅才會讓他們開口的。
楊毅拜見了新任副省長項凱峰，項凱峰比沈鴻林還要年輕，是楊系著力培養的對象，這次從西川調任天南，也是挑了一副重擔啊。
楊毅和項凱峰的會面雖不隆重，卻很熱烈，項凱峰和沈鴻林不一樣，他有著沈鴻林所沒有的活力。
中午楊毅在項凱峰家裡吃了晚飯，看了看錶，時間還早，就準備去李玫那看看，可打電話過去卻沒人接。現在已經是上班時間了，李玫可能在忙事吧。楊毅也沒在意，驅車直接奔江流區檢察院過去了。
到了檢察院，楊毅再給李玫打電話的時候，電話接通了，裡面傳來一個女聲，卻不是李玫的聲音。楊毅愣了愣，裡面已經開始問楊毅是誰了。
「我是李玫的朋友。」楊毅有些奇怪，他打的是李玫的私人號碼，她的手機怎麼會在別人手上。
「你是不是李玫的男朋友啊？」
「嗯。」楊毅儘管覺得奇怪，可還是嗯了一聲。聽裡面的女聲有些焦急，楊毅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那你趕快過來吧，李玫被人欺負了。」
「具體怎麼回事，你說清楚。」楊毅皺了皺眉，被人欺負了，李玫在檢察院好好的，能被誰欺負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啰嗦，趕快過來，不然李玫非被人打了不可。」
「我現在就在檢察院門口。」
「那你快進來，我……」
「是你嗎？」裡面的女聲正說到一半，電話就被人接過去了，這回是李玫的聲音。
「嗯，你怎麼了？」楊毅聽到裡面似乎隱隱傳來的抽泣聲，心裡就是一緊，李玫可很少這樣的。特別是在工作上，李玫一向都是很要強的人，楊毅還從來沒見過李玫因為工作的事哭鼻子呢。
「你在哪兒？」李玫止住了抽泣，問了一句。
「我就在你們檢察院門口，你別哭，我馬上進去。」楊毅趕緊說了一句，他之所以在門口不進去，是擔心影響。可如果李玫有事，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別，我馬上出來。」
「好，我在外面等你。」
楊毅掛斷了電話，搖下車窗盯著檢察院院門，不一會，就看到李玫穿著檢察官制服出來了。楊毅沖她招了招手，他今天開的是晴楊集團的車，李玫不認識。
「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李玫一上車，楊毅就搖上車窗，掰過李玫的身子，李玫的臉上猶有淚痕。
「嗚嗚。」李玫被楊毅關切的眼神一看，立馬就忍不住撲到在楊毅懷裡，再一次哭出聲來。
「好了，好了，不哭，啊。」楊毅摟著李玫嬌弱的身子，輕撫著李玫後背。這得受多大委屈，才能讓她哭成這樣啊。
過了好一會，李玫才在楊毅的一句句軟語安慰下止住了哭聲，楊毅抬起李玫的臉，用手輕輕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珠。
「我不想在檢察院呆了。」李玫摟著楊毅的脖子，把臉緊緊的貼著楊毅的胸膛。
感受到李玫不住的往懷裡鑽，楊毅暗嘆了一口氣，李玫這是缺乏安全感么，沒想到她回到自己上班的地方還會這樣。
李玫才在檢察院呆了一年多，而且還有一年是在京城度過的，實際上才在檢察院呆了幾個月，可她就不想呆下去了。
楊毅突然很氣憤，是誰膽敢欺負李玫，還把她欺負成這樣。是蘇程積么？不對，李玫在檢察院還只是小字輩，她上面的領導多得是，未必就一定是檢察長蘇程積。
「好，不想呆就不呆，先回去再說。」楊毅拍了拍李玫的後背，讓她坐起身來，他得開車了。有什麼事還是回去在說吧，先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回到家裡，楊毅花了好大力氣才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李玫之所以這樣，原來是因為別人說她傍大款，當了小三，拆賽別人家庭，是狐狸精。還說李玫拿身體做交易，賄賂市檢察院領導，這才換得了進修的機會。
聽完這些，楊毅心裡不是滋味，李玫這麼堅強的人，當然不會因為是因為別人說的話，她就這個樣子。
李玫之所以這樣，只怕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她跟著自己，沒名沒分的，又被人罵，她心裡一時受不了，才會委屈得在單位就哭出來了的。
可楊毅同時也有些好笑，這些東西李玫早就想清楚了的，怎麼別人說一下她就又想不通了呢？還是沒放開啊。
可這個問題，楊毅也沒法解決，除非他放手，把李玫給放棄掉，可這是不可能的事，楊毅不會這麼干，李玫也絕對不會願意。
想了一會，楊毅還是想出了一個主意，雖然只是表面上的東西，可能管不了一世，但能讓李玫在單位好過一些也是好的。
「誰罵的你，我找她算賬去。」楊毅摟著李玫，軟語溫存著。
「不要。」李玫摟著楊毅的腰，把頭貼在楊毅的小腹上，呢喃著。
「那你得跟我說說，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別人不會無緣無故的針對你吧？肯定是妒忌你對不對？」楊毅琢磨，李玫雖然工作上嚴厲了點，但對同事還是不錯的，不至於說會被人惡意中傷啊。
可今天偏偏出現了這樣的事，那這事肯定是有原因的，李玫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副科級幹部了，這可能會讓人羨慕，但還不至於生出嫉妒。畢竟，在省城，像李玫這樣的副科級幹部一抓一大把，比她年紀輕的也是大有人在的。
再說了，在江流區檢察院，李玫級別雖然是副科，可卻並沒有領導職務，連中層幹部都不是，何至於招人嫉恨，要說出這樣惡毒的話語，來中傷她呢。楊毅相信，這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這次我們不是有兩個人去京城進修了么，回來院里說是要提拔一個做政治處副主任，一個公訴科科長，有傳言說是要提拔我做政治處副主任，就有人看不過眼了。」李玫已經差不多冷靜了下來，現在想想，在檢察院哭鼻子還真是夠丟人的，幸好沒什麼人看到，只有自己一個關係最好的姐妹在旁邊，她應該不會跟別人說的。
「是那個競爭對手？」楊毅心道，原來是這樣，那就難怪了，涉及到陞官的問題，犯紅眼病也算正常。
楊毅是知道的，檢察院政治處可是個令人眼紅的部門，政治處主任的權力很大。江流區檢察院政治處副主任應該是正科級的，如果李玫真被提拔了，那眼紅的人絕不在少數，至少這個和李玫一同去京城進修過的人會不服氣。
「不是的，是別人。」李玫搖了搖頭，上次和她一起進京的那個同事比她資歷老，能力也比她強，如果是她，那李玫寧願把這個機會讓給她。
可偏偏這次提拔，沒有那位同事的機會，而是選擇了李玫和另外一個同事。李玫覺得，那個同事的能力也不比自己強。既然這樣，李玫也就沒有讓的意思。
結果，那個同事就在院里造謠。今天李玫一出門就聽到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然後她的好朋友，一個辦公室的同事陳瑜就跟她說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話，還跟她說，這些東西都已經在院里傳開了。
「別人？呵呵，看來你們檢察院也不幹凈啊。」楊毅愣了愣，按道理，進行學習回來應該優先提拔才是。這也是省里的精神，楊毅聽林和靖說過這事。林和靖當時就跟楊毅說，李玫從京城回來多半會提拔。
可聽李玫說的，另外一個和她一同進京的檢察官被排除在了這次提拔之外，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說只有一個職位，那還情有可原。既然有兩個崗位，那應該優先提拔兩名進京歸來的幹部才對。
楊毅暗自搖了搖頭，官場上的關係無處不在啊，檢察院也不是什麼凈土。楊毅估計，和李玫競爭的那個女同事也是有關係的。李玫呢，也是有關係的，這一點蘇程積是領教過的，所以她沒有把李玫劃下去，而把另外一名和李玫一同進京的檢察官給劃下去了。
本來這樣做雖然有些不公平，可也不至於出什麼問題，畢竟官場上這種事就太多了，也沒人會特意挑刺。
可偏偏有人眼紅李玫政治處副主任的位置，這個時候跳出來詆毀李玫，中傷李玫了。依楊毅看，這回檢察院領導得頭疼一陣子了。
就算他們不頭疼，楊毅也要讓他們頭疼。都欺負到自己的女人頭上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玫半天沒有介面，檢察院是不幹凈，她從進檢察院開始就發現了，這裡的人情關係網比公安局還要複雜得多。這次提拔，也是毫無徵兆的，李玫事先也沒有聽到消息，要不是這次被人在背後算計了，她還蒙在鼓裡呢。
「你那個同事叫什麼名字？」楊毅問了一句，這事他剛才已經想好了，該他承擔的責任他得擔起來，不能讓李玫被人戳脊梁骨。
「你想幹什麼啊？」李玫抬起頭看著楊毅，楊毅的表情還算平和，可他問起別人的名字，那肯定是要幹什麼了。
李玫可是知道楊毅的能量的，別說是區檢察院一個小小的幹部，就是檢察長蘇程積，楊毅只怕也是說動就動。
李玫今天只不過是覺得委屈，向楊毅訴苦罷了，她並不是真想報復誰。楊毅要是真這麼做了，她以後還怎麼在檢察院呆下去呢。
「給她點顏色瞧瞧，敢欺負我老婆，都沒好果子吃。」楊毅虎著臉，作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你可別啊，我沒事的。」李玫趕緊拉住了楊毅的手，她擔心什麼就來什麼，看楊毅這幅嚴峻的表情，那還不得把人給生吞活剝了啊。
「你擔心以後在檢察院呆不下去了？」
「嗯。」李玫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她不是只有這個擔心，其實她是壓根就沒想過要報復誰。
「你剛才不是說不想在檢察院呆了么，正好，我給你換個地方，換到北口怎麼樣？」楊毅心裡一動，本來他是說說而已，他知道李玫剛才說的是氣話，其實她並沒有動離開檢察院的心思。
但現在，楊毅突然又想了想，如果李玫能去北口，那也不錯。北口遲早是要動手術的，有李玫在檢察院，也方便行事么。
「沒想過。」李玫搖了搖頭，她剛才就是情緒激動了，那麼一說，可沒真想過離開檢察院。
「嗯，那這樣，回青河怎麼樣？回青河你就是副檢察長了，算是衣錦還鄉。」楊毅一看李玫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李玫壓根沒想過要離開雲州。
既然這樣，楊毅也就不勉強了。不過，楊毅還是調笑了李玫一句，李玫現在情緒雖然比剛才好多了，可還是有些不高興，楊毅可不希望李玫一直這樣。
「也沒想過。」李玫又搖了搖頭，然後她就看到楊毅臉上掛著笑，心裡一動，就明白過來了，楊毅這是拿她尋開心呢。
「你壞。」李玫嘟噥著嘴，粉拳擂打在楊毅胸口。楊毅實在是太可惡了，明明知道她剛才說的是氣話，還來逗她。
「哈哈，我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么，現在好些了沒？」楊毅抓住李玫兩隻粉拳，放到嘴邊親了一口。
「嗯。」李玫臉一紅，把頭低下了。
「剛才問你話呢，你還沒回答我。」楊毅看著李玫一身檢察官制服躺在自己懷裡，釵鬢橫斜的，心裡就有些熱乎了。這可不行，正事還沒說呢。
「什麼話？」李玫脫口而出，接著反應過來了，楊毅剛才問她，中傷她的那位同事的名字了。
「你知道幹什麼啊，你真要報復人家啊？」李玫看著楊毅，怎麼說得好好的，他還要這樣呢。
「不是，你告訴我就行了，我絕對不報復別人。」楊毅心裡琢磨，報復，那得看怎麼做了。
不在檢察院報復別人，可不代表我不耍手段，敢欺負自己的女人，楊毅是絕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楊毅已經想好了，一定要好好羞辱這個不知進退的女人。
「你說的啊，她叫汪曉英。」李玫看了楊毅一眼，說了出來。
「名字不怎麼樣么，比我家老婆差多了。」楊毅一隻手伸進李玫的襯裙下面，隔著三角內褲揉捏著李玫豐滿的臀部，一邊嘿嘿直笑。
李玫白了楊毅一眼，也沒有阻止他，楊毅見狀，立刻就得寸進尺了，一隻手就解開了李玫上衣的紐扣。
「待會你給那個汪曉英打個電話，就說有人請她吃飯。」楊毅解開李玫的外套，又開始解她裡面的襯衣。
「誰…誰請她啊？」楊毅的手已經從襯衣領口伸了進去，李玫已經是面色紅潤，被楊毅撫摸得語不成聲了。
「當然是你老公我了。」楊毅哈哈一笑，摸了摸半敞著的檢察官制服，翻身壓了上去。
羅賢亮被抓后，賀山民第一時間就打聽到了消息，還感嘆，程偉健下手夠狠的，直接給按上了毒販的罪名。
可賀山民給馬志誠去了電話，當時馬志誠沒說什麼，只是說等等再看。賀山民還不知道什麼意思，結果第二天，他再到公安局打聽，才發現，羅賢亮昨天晚上就被放了。
賀山民想多問出點什麼，可公安局對於這件事諱莫如深，他那些平常來往的朋友要麼不知道，要麼就不跟他說。賀山民那叫一個鬱悶啊，他就想不通了，怎麼羅賢亮牽涉進了這麼大的案子，才幾個小時就被放出來了。
賀山民這才知道馬志誠為什麼讓他等了，想來馬志誠肯定是知道這種事急不得，得看後續的。
結果這後續就被演砸了。賀山民是叫苦不迭，之前還信誓旦旦，說什麼程偉健肯定會把羅賢亮給辦了，然後他們就等著看好戲。可現在，再見到馬志誠那該怎麼說。難道說自己辦事不力，程偉健把羅賢亮抓了又放？
這不是扯淡了，簡直是豈有此理，賀山民就沒想到，程偉健這麼軟骨頭。楊毅這會還不在北口了，就讓他忌憚成這樣了。剛抓回去就放，好歹也多關兩天，把影響造出來再說么。
賀山民可不想失去馬志誠這個靠山，這次黨委換屆，馬志誠是很有可能上常委的，他跟著馬志誠也有好幾年了，可不能功虧一簣。賀山民，還指望著馬志誠上了常委，把他調換到一個好位置呢。
賀山民撥通了馬志誠的電話，撥了一遍，沒人接，又撥了一遍，還是沒人接。賀山民意識到了什麼，馬志誠這是不願意見他啊。賀山民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難受，就因為這一件事沒辦好，自己就沒機會了么？
不對，這可不僅僅是失去機會那樣簡單，如果自己挑撥離間的企圖被程偉健發覺，被楊毅發覺，那可就萬劫不復了。
開發區一幢小樓里，馬志誠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看著手邊的電話響個不停，他就是不想接。
「怎麼不接電話？」
「賀山民打來的，不想接。」和馬志誠說話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大約五十來歲，鼻樑上架著金邊眼睛。
「接了，就說你現在忙，待會給他打過去。」男子指了指電話，讓馬志誠接。
「喂，我是馬志誠。」馬志誠無奈拿起了電話。
「馬區長，我賀山民啊，您怎麼不接我電話啊，我……」賀山民語氣顯得非常焦急，有些語無倫次了。
「老賀啊，你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嗎，鎮定一點。」馬志誠威嚴的語氣透過話筒傳遞給了賀山民。
「就這樣，我現在在忙，待會給你打回去，電話保持暢通。」馬志誠啪的一下把電話給掛斷了，看了看對面站著的男子，又輕輕的把電話放到了桌上。
「利欲熏心，難成大事！」馬志誠感慨了一句，這個賀山民，自己就是沒接他電話么，就急成這個樣子。虧他大小也是個局長，見過的風浪也不少了吧，至於么。無非就是以為自己把他拋棄了，怕楊毅的報復唄。
「你呀。」男子點了點馬志誠，轉身走到落地窗前，嘆了口氣：「人生在世就這麼幾十年，誰不想爬得高一點，看得遠一點呢。不說別人，就說我吧，今年已經五十了，明年再上不去，這輩子就算完了。」
「齊書記，您肯定能當上市長的，沒有人能競爭得過你。」馬志誠奉承了一句，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面前站著的人是北口市市委副書記齊航，齊航是黨群副書記，兼著市委黨校校長、行政學院院長，是北口市的三號人物，也是他最大的靠山。
「呵呵，但願吧。」齊航笑了笑，沒有人競爭得過他么？誰都知道，這不過是過一句安慰人的話。
齊航是市委的三號人物，按照順位，等明年換屆金光明接任了鄧新洲的書記，他理所當然的應該成為市長人選。可事實上，齊航卻沒有絲毫把握。
在北口官場，誰都清楚，鄧新洲是老大，說一不二，雖然最近他的權威似乎是被省委給壓了壓，但仍舊沒有人能有資格挑戰他。而恰恰是這個說一不二的人物，對他是最不待見的。
本來上一次市長位置空出來就應該是由齊航接任的，可鄧新洲向省委推薦了金光明，金光明當時只是常務副市長，而他齊航是市委副書記。
鄧新洲這一推薦不要緊，把齊航一耽誤就是五年，五年時間，齊航只是從排名第五進到了排名第二，如此而已。
人生有多少個五年，五年前齊航還只有四十五歲，四十五歲的市委副書記，前程一片光明。可五年後呢，他已經五十了，還是市委副書記，留給他的時間已經是少之又少了。
如果這次換屆，齊航上不了市長，或者直接上書記，那他的仕途生涯也就到此為止了。最多也就是到站的時候去人大任個一把手，提一提級別。就是這樣，那還得是一種奢望，畢竟前路未知啊。
齊航很明白，鄧新洲當初之所以選擇了金光明，無非就是因為金光明根基淺，他好控制，自己在北口呆的時間比金光明長，他不放心。
結果呢，鄧新洲白白耽誤了自己五年，可金光明卻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俯首帖耳。或許也不算吧，鄧新洲可能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要的並不是俯首帖耳，而是無非挑戰他的權威就夠了。
時間過去了五年，金光明翅膀已經漸漸硬了，鄧新洲也從市委書記變成了省委常委，這一次，他會怎麼選擇呢？
齊航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金光明會不會順利接任市委書記，如果不會，那自己是不是有機會呢？
齊航不知道，所以他要爭，無論是市委書記也好，是市長也好，他都要爭。這一次如果再不爭，他就永遠失去了機會。
在楊毅來之前，北口的政局幾乎是一潭死水，鄧新洲作為掌舵人，一直控制著北口的局勢。楊毅的到來讓北口的政局出現了鬆動，隨著楊毅上任北口，市委常委也隨即換了一個，紀委書記原本是鄧新洲的人，這一回，省里直接下派了一位。
加上楊毅被楊毅代替的馬洲，市委常委上，鄧新洲的人一下子減少了兩個。這讓齊航看到了撇開鄧新洲的希望，自己的命運憑什麼一定要操作在別人手裡，特別是鄧新洲手裡呢？
齊航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馬志誠，他不明白楊毅在這場較量中的特殊地位，不僅僅是自己要關注楊毅，誰都無非忽視楊毅。
楊毅是省里直接下派的，他代表了省委的權威。而省里為了保障他能在北口順利上位，更給他配備了市區兩級紀委書記，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自明。
馬志誠不明白，所以他做事就顯得魯莽，就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可自己呢，自己明白這些，那又該怎麼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