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解惑

許久之後，在外面無聊等待的時蕪看到林一從中心裝甲車中走了下來，雖然說有整理的痕迹，但時蕪還是看出來林一有些凌亂。

失去了陰影面具遮蔽的她看上去正常多了，此刻臉上正掛着皮笑肉不笑的職業假笑，向他走了過來。

他很想問「你沒事吧」，但結合之前林一在戰鬥中高超的表現，出於社恐的矜持以及對生命的重視，他並沒有問出口。

「啊，幸虧這些突然爆發的污染有意識地往我們這個方向移動了，事情好處理多了。」

林一似乎為了讓他不注意她的異常，刻意引起話題道。

「嗯……」

時蕪不冷不熱地接了一句，算是社恐人的萬用必備短語了。

兩人面面相覷，場面不可遏制地墜入尷尬。

不過好在時蕪想起了剛剛自己的疑惑，於是便主動開口發問：「我看這裏也有不少武裝部隊……怎麼不讓他們處理那些異變的怪物？火力應該足夠吧？」

畢竟有道是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槍又准又快，只要有血條，那除非火力不足，只要火力覆蓋，沒有干不掉的怪。

沒想到林一聽到他的問題，臉卻是一黑，彷彿他問了一個不過腦子的問題。

「你這是遊戲打太多了吧，怎麼這種情況也覺得能開火……要是真的開火，你要怎麼保證不誤傷倒地的還有救的群眾？」

「再者，都說了要用污染對抗污染，物理的火力沒法徹底消滅那些怪物的，你也看到了，污染能修復它們已損傷的軀體，而且它們也沒有痛覺，被火力命中對行動幾乎沒有阻礙，用物理火力攻擊完全是白搭。」

林一頭頭是道地向他分析著，全盤否認他有關亂槍射死老怪物的想法。

時蕪有些羞愧點了點頭，似乎確實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有多麼不理智，但他仍繼續問了下去：「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你們該怎麼對外隱瞞？這裏可還有不少存活着的受污染者，我也從未在網絡上看到有關污染的大新聞。」

林一瞭然他的想法般瞟了他一眼，接着開始解釋：「對於外部的無關人員，我們有相當完善的情報封鎖網絡，上至網絡下至人員流通，我們都有辦法進行信息封鎖。」

「而對於內部的受污染成員，我們則會施以一些能清除近期記憶的輕度的有關污染，他們會忘記被污染期間的一些記憶。當然人與人之間的心智強度不同，我們也無法完全控制施放污染的量，所以有時會導致一些解決問題之後的人記憶喪失過多，或者仍帶有一些相關記憶，導致懷疑自己患上了精神疾病。不過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恢復，反而無關痛癢。」

聽完了林一一長串的解釋，時蕪不免有些震驚，不僅是為他們處理問題的手段，同樣為其中的有關技術，他心中的疑惑只增不減。

「竟然還有記憶清除相關的污染，而且你們居然還掌控了相關的技術？」

時蕪真是想感嘆時代在變化，連他認為玄之又玄的這種污染層面都形成了完整的一套科技體系，無論是從監測還是到清除，甚至是善後，都有相應的處理方式。

「那是當然，畢竟污染這種東西可是能威脅人類命運的，世界各國都在重視，相關科研也一直在進行，只不過進行得非常隱秘。」

林一有些得意地對時蕪解釋道，這方面的知識她所了解的遠比時蕪一個剛入門級別的要高，這讓她有了些莫名的優越感。

「那……那些在污染中被清楚掉的『深度污染個體』怎麼辦？難道直接通知他們的家人失蹤了？」

時蕪仍還想着那些被幹掉的深度污染個體，

他們因為這莫名的污染便要平白無故丟掉自己的性命，實在是有些難以讓人接受。

林一或許也和時蕪有着共情的心理，嘆息了一聲，接着解釋相關的處理辦法：「像這樣被深度污染的個體也算是有些少見，組織還沒有針對深度污染的凈化方法，至少在他們發生身體異化的時候，就註定了人類要放棄他們。」

「他們的家人，有關部門會進行處理，至少能給他們一個不涉及污染區域的滿意答覆。像剛剛帶你來的那兩個大叔，他們就是干相關的善後工作的。」

「說實在的，我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封閉污染的有關信息，讓人們認知到這個世界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安全，做好防備工作不好嗎？」

「後來我才了解到，恐懼與絕望等負面情緒在地區大範圍存在，則更容易爆發污染，在做出相應防備之前，由恐懼引發的污染就能夠擊潰人類的社會了。」

在談及有關話題時，林一的臉色也不由得變得凝重了一些，她似乎也在思考着有關的問題，回憶著之前所經歷的各種場景。

時蕪有些呆愣地看着她，心中的思緒起伏卻反而習慣了般地平靜，不再像滔天巨浪般涌動。

在這樣危險的污染的威脅下，人類為了對抗，所做出的一切舉措，他都不會感到太驚訝了。

林一似乎也不想讓話題太沉悶，微笑了一下，說道：「我們也別聊這麼鬱悶的事情了，說說你，這幾年過來怎麼樣？」

「呃……」

然後在那些工作人員漫長的清理工作結束之前，他們進行了無趣枯燥的尬聊，至少時蕪認為是挺尷尬的。

……

「報告長官，該地區的有關污染已經清理完畢，污染等級已回歸E~F級別，降至安全範圍。本次牽涉入的普通群眾共2734人，其中261人意識被干涉……」

時蕪站在一邊，看着那身着奇異服飾的工作人員一臉嚴肅地向林一彙報著，實在難以想像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女竟然已是統攝數百部下的長官。

他搖了搖頭，想想之前自己那見到人都還得低眉順眼的生活……頓時還是感覺那樣好多了，像她這樣要處理這麼多要事一看就累多了，怎麼能有自己先前的生活快樂。

等到那工作人員彙報完那一連串的數據，林一才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做的不錯，可以通知其他人，準備離開了。把剩下的攤子交給情報部門即可，沒我們污染監測部門的事情了。」

那位工作人員聽到自己的總結工作被肯定，不禁有些榮光煥發，他向林一行了一禮，便開始向其他人通知撤退的有關事宜了。

時蕪倒是沒想到事情結束得這麼快，從事件開始到現在，也不過才過了幾個小時而已。

林一倒是讀懂了他的心思一般，露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覺得清除很快，對嗎？」

時蕪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那當然是因為污染清除得慢了，那會給情報部門的信息封鎖帶來很大的壓力的，畢竟世界上沒有什麼不透風的牆，除非真的沒人關注這些事情。所以我們的清除工作不得不做得快點。」

林一隨口解釋道，然後她揮了揮手，不知是什麼意思。

「該走了，快上車。」

時蕪還在她剛剛的那句話的節奏里，沒反應過來，此刻有些蒙圈地看着她，問道：「上車？上什麼車？」

然後他像是反應過來一般突然驚呼出聲。

「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回去？」

林一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指了指那巨型裝甲車，回答道：「當然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跟你介紹那麼多污染有關的知識？這不是給情報部門添麻煩嘛。」

「而且你不知道你有多特殊嗎？身為一個對污染有着極強抗性的個體，你的價值都足夠讓那些科學家抓去切片取材研究了！」

「當然，是否要交給那些怪人去折騰你，還得經過我們上層的進一步討論得出結果，綜合評定你的使用價值再進行判斷。」

時蕪聽到她的這些話，心裏雖然有這種準備，卻還是有些涼了下來，他很是不甘心地追問道：「那你們能不能把我進行失憶處理之後，讓我回歸正常生活？」

「說什麼傻話，你這次都已經成為污染引發源了，我們怎麼可能還允許你生活在正常人之中？」

林一毫不留情地否決了他的相提議，同時眼睛眯了眯，看着動作有些不自然的時蕪，問道：「你不會想要逃跑吧？」

時蕪沒有說話，但他的身體行動反映了一切答案。

……

「嘿嘿，還要多虧你小子，讓我們不用參與那些苦差事，更是能坐上長官這威猛的D18裝甲車。」

之前跟蹤時蕪的兩個大漢露出健康的笑容，一左一右地拍著時蕪的肩膀，為了防止他逃跑一般把他夾在中間。

在這樣的嚴密掌控之下，時蕪又能做些什麼呢？

他一臉生無可戀地看着對面微眯着眼睛臉上還帶着莫名微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