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疑惑

流浪漢早已被穩定，並帶到了警局內部的一個羈押室。陳和克洛伊聊天的功夫警察就已經對他做了檢查和搜身，並沒有發現任何的新鮮傷口或者疑似兇器的東西。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在他的背後發現了若干處已經結痂許久的傷痕，應該某種利器所致。

此刻，這個剛剛還瘋狂大叫的人現在已經安靜地坐在了小房間的長椅上，血跡混雜着不知名污漬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剛剛的搜身沒有發現任何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指紋比對也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信息。不過這並不奇怪，偌大的巴黎可不止他一個查不出身份的流浪漢，更何況是在二十區這樣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開門吧，也不用帶到審訊室了。」陳和值守警官說道。

「是，長官。」

「這次這個該死的報告可能要你來操刀了，新人。」陳微微側了側身子，「筆錄不用我教你吧。」

「是的，陳長官。」

「名字，年齡。反正現在沒有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至少隨便給我個稱呼吧，先生。」

流浪漢像是網絡延遲一樣，過了幾秒才緩緩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拿杯水來，這位先生剛剛都快叫破喉嚨了。」

「我沒事，長官。」流浪漢用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聲音開了口，「我就是被嚇到了。我叫瑞安，長官。」

「瑞安，我想你知道我們接下來要聊什麼吧。」

「長官，是這樣。」瑞安竟然微笑了一下，「我看到了殺人現場。」

「我知道，具體說說。」

「那個人用一把小刀殺了他們兩個。」

「什麼樣的小刀？」

「這個，就是那種水果刀吧看起來，或者說匕首？」

「然後呢？」

「我當時只是在翻周圍的垃圾箱，你們知道的，那一塊有很多的垃圾箱。」瑞安想了想，「然後我就聽到了旁邊有東西掉了的聲音。抽身一看，被那該死的紅顏料濺了一身。」

很奇怪，克洛伊心想。他在驚嚇過度之後僅僅過了數十分鐘就能夠如此冷靜地進行陳述，而且，水果刀？匕首？那種東西能搞出那樣的現場情況？

「所以，你其實看到兇手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至少不動彈了。哦對了，有一個人一直在吐血，可能還有口氣吧。」

不太對，屍體所處的位置是在一個靠近垃圾箱的角落，就算他處於巷口前的垃圾箱，也不可能一眼看清地上有個人在吐血這種細節，除非…他其實一早就發現了兇手，出於某種原因他沒有逃離，直到後來發生了什麼。因為他的描述印證了他身上血跡的由來。所以是在隱秘處偷窺然後被兇手發現？太難了——垃圾區所處的位置是老居民樓中間的死胡同，除了雜亂的垃圾箱沒有其他的障礙可以讓成年男性躲藏。

也就是說，如果這位自稱瑞安的流浪漢一開始就在拾荒，那麼兇手和死者必然會經過他身邊。而如果他是後來才到這裏的，那麼剛到巷口的時候他就會發現裏面的動靜。

又或許，他果然就是兇手或者同謀？克洛伊想到這皺了皺眉，剛剛的思考讓她遺漏了幾句陳長官的問話，只能之後用錄音筆回放補充了。

「長官，現場初步屍檢結束了，艾爾伯特讓你有空打個電話給他。」外面一個警員匆匆走來，敲了敲門說道。

克洛伊看到過這個名字，

在之前的兩份報告裏就是這個法醫全權負責。

「好我知道了。克洛伊，先休息一下，我待會回來。」陳解開鎖屏緩緩走了出去。

「艾爾，我聽着。」

「陳，初步檢查完成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更好的消息。」

「那先說第一個吧。」

「本來以為兩個屍體又是那種無法辨識的了，但是可能是因為事發倉促的關係，其中一個人身上搜到了ID卡，不久就能進行核對然後深入調查了。」

「這是鑒證人員待會會告訴我的事情吧，你這個法醫不要搶活干。」

「更好的消息是——」艾爾伯特壓低了聲音，「太陽穴發現了微小的傷痕，目前懷疑是致命傷。」

陳冷漠的表情中出現了一絲動搖，他當然知道艾爾伯特指的是什麼，這是他選擇當條子的主要理由之一。

事實上，從他當上警官以來，無所不用其極地調查走訪，拉攏國際刑警的關係，就是為了調查好友當年的事件。可是，這麼多年以來，至少在他所能涉及的一切資料中，完全沒有類似的事件發生。

這個突破口來的有些晚，但是好歹是來了。

「懷疑還不夠，你趕快做進一步確認。先這樣。」陳點了一根煙放進嘴裏。

克洛伊一邊聽著錄音筆的內容，一邊掃視着自己的筆記，做一些補充修改。其實剛剛的問話沒有太多收穫，除了知道了這個流浪漢的名字是瑞安——還是那種無法查證的，其他有用的信息幾乎沒有。瑞安不記得具體的時間，也說自己沒看清兇手的臉。雖然話是會好好說了，可是反而把自己推向嫌疑人一方了不是嗎？

難不成真是精神病發作？有所謂的雙重人格？不知道長官那邊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警官，我能跟您說句話嗎？」瑞安在房間輕輕敲了幾下窗戶。

「你說吧。」

「是這樣，有個事情我想私下告訴你，因為剛剛那個長官看起來不是很好交流。」

「陳長官？他也沒有對你使用暴力，問話也很溫和，哪裏不好交流了？」

「你不懂，警官，我也算見過很多人了。」瑞安搖了搖頭，「那個長官表面隨和，內心其實像一塊石頭。」

克洛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示意瑞安可以說了。

「是這樣，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說的，呃，一些內容。但是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兩個人是被小刀弄成，呃，那種樣子的，但是不是普通的小刀。」

來了！小刀之謎可以解開了嗎？克洛伊暗喜。

「我發誓我不是精神病，但是我看到那把小刀浮在半空中！」瑞安語音中多了些慌亂。

浮在半空？這個瘋子是在給自己的精神狀態判死刑嗎？

「我看到那把刀不斷地往複切割，軌跡根本不是人能夠掌握的。你知道，那種規格的小刀，一般只會用來刺擊或者划砍，無論使用者是誰，都只會從一個方向進行進攻。可是那把刀，直直地刺過去，又從完全相反的方向穿刺回來。」瑞安顫顫地說着，「就算不是浮在半空，怎樣的方法能做到這個，警官。」

克洛伊一邊聽着一邊就在大腦中做着模擬，空間感是克洛伊的強項。但這次說實話，她想像不出兇手如何做到瑞安所描述的那樣。魚線？魚線怎麼能讓刀刺穿完原地轉向180度穿刺回來呢？

或者，那把刀是特質的，刀柄在中間，兩頭都是刺，這樣就能反覆穿刺了。可是這樣能做到將肢體切割成那種模樣嗎？

「克洛伊，致死原因確認了，太陽穴穿刺，瞬間死亡。」此時陳拿着一疊紙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