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的第7章
沉重的大門被推開，會議廳內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頓在了這瞬間。
芙靈深吸一口氣，隨後在眾人的眼光下，徑直走向靠近大門的侍女，從她的盤子中端起一杯葡萄酒，微笑著面向眾人說道：「希望我來的不算太遲。」
在短暫的錯愕與驚訝后，宴會的氣氛再次活躍起來，只不過是換了個主人罷了，這裡又有誰會關心到底是誰舉起那杯酒呢？
「不管這場戰爭會不會打響，什麼時候打響，要打多久，我們都必須要守住不法之地！」雄獅要塞內，作戰大廳，布萊克·銀狼站在會議桌首位，就在一個小時前，國王通過守護者會議下達了最高指令——必須守住不法之地，來自各地的軍隊正在逐步傳送到雄獅要塞。
與此同時，聚鷹城與安德堡也並不安靜，作為看守著不法之地另外兩條小路的重地，不斷有法師通過傳送陣聚集。
諾克亞爾是一座較為新式的人類王國，與隔壁奧萊克斯的鐵騎軍隊不一樣，第四任國王上位后提出《魔法軍隊法案》，在每個城池設立魔法師學院，開設軍隊魔法師課程，力求每一位魔法師都有基本的戰場素養，而之後的每一任國王都沿襲上一位的做法，直到今日，王城還有好幾門有關軍事理論的必修課。
這種法案極大的提升了整個王國的軍事實力，傳統的法師沒有經過訓練和學習，在戰場上並不知道如何與軍隊進行配合，古代王國法爾史黛拉就有過類似的情況發生，一位高階法師在戰場上用大火球炸死了一隊精銳遊騎兵，根據事後的軍事法庭判決，這位法師甚至連自己軍隊的旗幟都認不全，只是個從鄉下魔法塔拉過來充數的野法師。
但魔法勢力融入傳統軍事體系，必然會出現指揮不協調的情況，就算是諾克亞爾那麼大的國家，都無法找出十個既精通魔法領域又對軍隊指揮十分在行的人，所以在第二十三次守護者議會中，傳說法師布德里克·洛卡斯提出分管制，即軍隊與魔法軍隊由兩位最高指揮官進行指揮。
總的來說，在經過無數次軍事改革之後，諾克亞爾已經擁有較為完善的戰場制度了，但從誕生起就沒經歷過戰火洗禮的國家，面對著這場來勢洶湧的戰爭，仍然十分緊張。
盧卡斯男爵從馬車上走下，望著不遠處的城主府，突然笑了起來，跟在他身後的羅倫男爵被這股笑聲嚇得一抖，在心裡嘀咕了一會兒，半個小時前盧卡斯突然告訴他要去城主府參加宴會，讓這位男爵有點摸不清頭腦，但事已至此，即便再不想去丟臉，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盧卡斯，往好處想，自己還可以享受到那瓶珍藏多年的葡萄酒，他甚至能幻想芙靈舉起酒杯向自己問好的畫面。
「各位，我很榮幸這場宴會沒有讓大家失望，相信你們都聽到了我在城牆上的發言，而我也會堅持自己的誓言，從今以後的白羅蘭城只會比以前更好。」芙靈高舉酒杯，議會廳內的交談聲也逐漸減弱。
新城主並沒有選擇在上位時清理牆頭草，起碼現在沒有，這讓在場的貴族們心裡安定很多，他們雖然自私但不愚蠢，過了今天這場新城主的上任儀式，只要自己和以前一樣做事，芙靈就沒有了清算的借口，而貴族圈內交織已久的關係網，可以保證一旦自己有危險，其他利益相關者必定會搶著保護，這種情況老城主無法解決，年輕的新城主更加無法解決，而貴族們只需要跟著新城主在各個場合表態，別看他們在芙靈的上任宴會中盡情歡笑慶祝，
即便下一刻芙靈宣布悼念老城主，他們也必定會瞬間變臉，以一副恨不得跟老城主一起走的面孔表示自己的忠心，這些事早在芙靈還小時父親就告訴過她，哪怕過了那麼多年依舊沒有變化。
芙靈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作為新城主，她仍需要這些令她作嘔的貴族們，即使心裡恨不得在這裡放個大火球，她的臉上仍掛著標準的微笑。
當目光掃到站在會議廳角落的洛林時，芙靈的笑容變得鮮活起來，好在事情會變得好起來的，她在心裡默默說著，這些該死的人遲早都會在絞刑架上哭訴著自己的一項項罪證，不法之地的白羅蘭已經被這塊紮根著毒藤與混雜著腐爛臭泥的土地禍害許久，是時候綻放出屬於自己的芬芳了。
掌聲打斷了正在漫遊的洛林，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了站在高處的芙靈，然而在發現芙靈也看著這邊時，他突然意識到，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我需要向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的新任魔法學院院長，洛林先生。」沒給洛林更多的反應時間，芙靈就將全場的焦點聚集到了他身上，一般來說這種未經本人許可的行為屬於強買強賣，洛林準備用魔法告訴過於信心滿滿的新城主他並不打算久留在這裡，不過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在這個反轉了太多次的日子裡再給芙靈一次打擊，她仍然需要一個能讓她鼓起勇氣面對黑暗的理由，特別是在戰爭即將來臨時，光靠路易斯這個姓氏並不完全能撐起一座城。
說到戰爭，這幫貴族多半把芙靈的話認為是對盧卡斯的反擊，在不久之後的議會廳，這些人可能還要再受到一次驚嚇。
迎著多數好奇的目光，洛林向芙靈走去，但空氣中傳來的魔法震動令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有意思…」
他將目光朝向門口，與之同時大門再次被人推開，盧卡斯的管家優雅地停在了門口，等待著自己主人的入場。
「歡迎新城主回家。」
伴隨著單調的掌聲，盧卡斯男爵慢慢走入議會廳，後面跟著一個被無數目光盯著而感到十分不適應甚至已經不太會走路的羅倫，這種情況在他注意到侍女手上的瓶子中只剩下薄薄一層葡萄酒後得到緩解——大概率是被氣上頭了。
同樣被氣上頭的還有芙靈，在看見盧卡斯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忍不住想動手了，奈何現場人太多，容易誤傷，只能咬著牙說道：「盧卡斯！你還敢出現在這裡！」
「當然，新城主的上任怎麼能少了男爵的禮物呢？」盧卡斯的笑容中摻雜了不少憤怒，憑什麼一個黃毛丫頭可以站在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但這種情緒只存在了一瞬間，下一刻他拍拍手，門口的管家指揮著手下將所謂的禮物抬了進來。
「莫離？！」
不久前，當芙靈站在城牆上發表上任宣言時，會議廳門口的莫離感覺一直握在手中的滴石越來越熱，起初她只覺得是自己握得太久了，身體的餘溫不斷溫暖著這塊原本冰冷的石頭，而且那時她的心裡只管著哥哥和芙靈的安危，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麻木著，直到親眼看見完好無損的芙靈她才緩了一口氣。
滴石的溫度越來越高了，純凈的紅色滴石中似乎出現了幾道黑影，就在莫離打算摘下項鏈仔細檢查時，突如其來的魔法波動籠罩了她。
一瞬間后，莫離發現自己被傳送到了魔法室內，一位穿著破舊法袍的陌生法師似乎在刻畫著法陣，留給她的只有一個背影。
先下手為強，曾經作為孤兒和哥哥在垃圾場搶食物殘渣時養成的習慣讓她不動聲色的攢起了一發大火球，雖然在魔法室內放魔法會導致材料共鳴，嚴重點甚至引發爆炸，但在這種情況下，莫離也沒得選了，本身並不強大的魔法實力讓她對自己的囚禁法術十分有自知之明。
陌生法師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法陣的刻畫中，一點都沒注意到來自身後的魔法波動。
大火球攢好了！射出去了！被擋住了！
莫離不敢相信地看著努力攢起來的大火球消失在眼前，火焰的餘溫與殘存的魔力告訴她，面前有一塊屏障攔住了這發火球。
很不幸的是，這塊屏障是實質的，並且不只是針對魔法，元素也無法侵蝕它，莫離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十分明顯了——自己被關住了。
直到陌生法師刻錄完法陣前，莫離仍在不斷地嘗試用所知的魔法攻擊關住自己的屏障，並不斷地大聲喊叫著諸如「你是誰」「你到底要幹什麼」之類的話語，嘗試吸引外面人的注意，而且法陣的刻錄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相反它需要極度仔細的關注，注意力一旦被轉移，哪怕只有一瞬間，法陣就很有可能就會失敗。
「安靜點，小姑娘，我又不是什麼好人。」
黑袍法師轉過身來，莫離這才發現影藏在破布下的並非人類，而是一團摻雜著各種顏色，勉強扭曲成一個人形的閃光體，在不法之地待了那麼久，她自然能認出這是什麼物種。
「腐朽素靈！是誰放你進來的！」
「就憑你們那些形同擺設的關卡可攔不住我，收起一些小戲法吧，這樣或許我們才能更加愉快的深入這個話題。」腐朽素靈的身體發出一陣閃爍，打斷了莫離的影像魔法，從一開始他就發現了莫離的小動作。
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已經完全暴露，莫離便不再開口，只是一直瞪著眼前的生物，試圖用眼神殺死這個從碎片大陸來的偷渡客。
腐朽素靈對此非常享受，在過去的歲月中，有無數的手下敗將曾露出過這種目光，如今許久未感受過這種愉悅的它甚至露出了微笑——在莫離的視角里這團閃光體的顏色更加鮮艷了點。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更加愉悅的事情，腐朽素靈再次開口道：「哦對了，還得感謝你的魔法陣，讓這個法陣能更加輕鬆地完成，真想不到你居然會把啟動式鏈接到這顆滴石上，要不是它我還得親自去找你。」
說完也不管莫離是什麼表情，這團閃光體在一陣逐漸耀眼的光芒中失去了蹤影。
雄獅要塞的城牆上，銀狼將軍正在視察軍隊情況，突然感受到西邊的不法之地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魔法波動，幾乎要將他震倒，還沒等他站穩，老法師布德里克已經從一塊扭曲的空氣中出現，眉頭緊皺地看著遠處。
「洛卡斯院長，發生什麼事了？」布萊克意識到不法之地那邊可能發生了什麼，並且看老法師這副嚴肅的面孔，這極有可能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許久未出現過的傳說魔法…」隨著老法師的低語，布萊克能清楚地看見不法之地的天色突然變暗，彷彿被夜色籠罩一般。
布德里克召喚出法杖，輕擊腳下的磚塊，城牆上的魔法屏障被再次加固，肉眼可見的紅色波紋遊盪在屏障之上。
「通知國王，戰線延後至雄獅要塞，我們短時間內無法進入不法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