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雨

四月二十二，周五，小雨。季嬋溪身穿白色小短袖，扎了兩條可愛的小辮子，辮子上還用紅色絲帶系了個蝴蝶結。許安很想拍下來，但沒好意思動手。課間，三個人一起討論節目的事。「要不還是周董的《青花瓷》？」肖琳琳建議。高二那年，某人憑藉這首歌，艷驚四座。季嬋溪看向了許安。後者略微思索：「《琵琶行》你們覺得怎麼樣？」琵琶行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長篇敘事詩，有改編歌曲版本，班主任王哲曾經在課堂上放過這首歌。反響挺不錯。「有戲腔，感覺挺難的，你行不行」肖琳琳擔憂道。許安點了點。男生怎麼能說自己不行。「我放一遍來聽聽」季蟬溪的手機里有這首歌，她很喜歡，偶爾也會跟著哼哼，沒想到許安竟然會選這首歌，心裡莫名有些開心。「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戲腔過後，季嬋溪按了暫停。「是挺難的」她看向了許安，卻只見他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就這首歌吧，娛樂與學習兩不誤」許安拍板。見他信心十足，兩女沒有再異議。「舞蹈的事就交給你們了」頓時，季嬋溪與肖琳琳鴨梨山大。於是整個白天，兩人都在利用閑暇的時間刷舞蹈視頻，舞蹈即要和歌曲般配，又不能太複雜。最後她們選出了二首，分別是《紅袖添香》和《南國》。「許安，你看看？」季嬋溪偏向於紅袖添香，肖琳琳則是南國。前者更簡單，但相對的觀賞性差點。「《紅袖添香》？」許安詢問。「我們可是高三組唯一的節目，不能太寒磣」肖琳琳提出異議。「馬上就高考了，這個節骨眼，不應該浪費太多的時間在訓練上」季嬋溪反駁道。許安十分贊同，兩人有點一唱一和的味道。「安啦，安啦，就一兩天的事」肖琳琳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最後，她力排眾議，選定了《南國》。晚上，季嬋溪便將節目內容上報給了班主任，王哲自然沒有異議，作為高三組的背鍋俠，他總算完成了上級布置的任務。「轟隆隆」夜漸深，烏雲密布，窗外電閃雷鳴，小雨逐漸成了大雨。大風呼嘯，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雨幕看不到盡頭。眾人陸陸續續離開。「我沒帶傘」肖琳琳氣急敗壞的跺跺腳。秉承著能不帶傘就不帶傘的原則，早上出門，她是頂著小雨上的公交。「我送你」王騰喜不自勝。「你那麼大個，一把傘太擠了」肖琳琳有些嫌棄。「我們一起？」季蟬溪撐開傘。她們住得很近，順路，只是一個住在城中村，一個在隔壁小區。肖琳琳眼神飄忽，看向旁邊的許安。忽然她衝上前，一把奪走了季蟬溪手裡的傘，然後二話不說，衝進大雨里。「你的傘借我啦」季蟬溪頓時呆在了原地，正想開口，卻被打斷。「許安，班長就拜託給你了」「王騰，你還愣著幹嘛」肖琳琳喊道。前者頓時意會，沖著剩下的兩人神色曖昧的笑了笑，然後急沖沖的跟了過去。季蟬溪羞憤難當，看了眼許安，只見他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臉色不由得一紅，忙低下頭。「班長，我送你」大雨瓢潑，兩人挨得很近，季蟬溪緊張的縮成一團。她住的地方是這附近唯一的城中村，步行只要十五分鐘。高一那年，許安去過，如今轉眼都快三年。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似乎歷歷在目。「你好，我叫季蟬溪」「四季的季，夏蟬的蟬，小溪的溪」「以後我們就是同桌了」「我叫許安，許仙的許，平安的安，請多多關照」那時候，班長還沒那麼容易害羞來著。因為雨太大，才走出校門沒多遠，許安的衣服已經濕了大半，季蟬溪的情況雖然好點，但如果繼續走下去，肯定濕透。「晚點再走，我請你」許安指了指馬路對面的奶茶店。季蟬溪點點頭，十指微微交叉，心裡微微有一絲欣喜。店裡，人出乎意料的多，其中大多數都是常青藤中學的學生。兩人一進屋就引起了陣陣騷動。「是季蟬溪，我們學校的校花」有人和身邊的朋友吹噓。「旁邊的帥哥是誰？」「名花有主？」兩人坐了下來，雖然他們並不是第一次來，但以往都有其他人在場。季蟬溪點了一杯檸檬汽水，許安則是西瓜汁。少女低頭吮吸著汽水，被雨水打濕的頭髮略顯得凌亂，但並不影響她的可愛。「高考結束后，伱有什麼打算？」許安率先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先找份兼職」季蟬十分淡然。她的家境並不好，父母親共同打里著一個賣菜的攤位。其實在人口高度密集的城中村，這個行當挺賺錢，就是累點。但是四年前，父親投資P2P，結果平台暴雷，血本無歸。從那以後，家裡的經濟狀況就急轉直下，父母的關係也時好時壞。閑暇之餘，她會去幫忙，或者找點兼職。「我覺得班長完全可以去拍短視頻」「這可是流量為王的時代，一線網紅堪比大明星」許安出謀劃策。季蟬溪咬了咬吸管，只覺得上面殘留的檸檬汁酸中帶甜。他這是在誇自己嗎？「琳琳說過，我們決定高考後試試」「跳舞？」上次，問她會不會跳，還一個勁的搖頭。季蟬溪點了點頭，臉色微紅。單憑顏值肯定太薄弱，更不可能賣笑，而樂器什麼的，幾乎不會。唱歌的話，她沒有自信。想到唱歌，少女眨了下眼，她看向對方，問道「那你呢？」「我看網上有很多翻唱UP主，你嗓音那麼好，又…」季蟬溪猛的打住，意識到了什麼，聲音越來越低。面對許安，她總是變得有優柔寡斷，按照肖琳琳的說法就是矯情。可是…一時半會，是改不了了。「我就算了吧」「其實我就想平平淡淡，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沒什麼大的追求」「家裡的錢，足夠花了」許安並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凡爾賽的說道。季蟬溪沉默不語。因為家境的原因，她沒辦法像許安那樣隨性，但他說得很對，一輩子開開心心就好。「你會不會覺得我沒出息？」許安雖然並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是班長例外。季蟬溪使勁的搖搖頭。戀愛中的女孩子就是傻乎乎的。換做是王騰這麼說，肖琳琳肯定一腳踹他，男生怎麼能胸無大志。躺平就是廢物。許安笑了笑，他撐著腦袋，就這樣看著正對面的少女。白皙水嫩的瓜子臉泛著絲絲紅暈。察覺到對方異樣的目光，季蟬溪的心跳不爭氣的跳動起來。咚！好像周圍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一樣。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是季蟬溪的。她拿起手機接通，壓低了聲音，片刻后掛斷，有些歉意的說道「是我爸爸，他到學校接我，沒找到人」「他馬上就過來」季蟬溪微微失落。這一刻，她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自媒體的事，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忙的，記得一定告訴我」「嗯」季蟬溪點點頭。很快，一個中年男人推門而入。這是許安是第二次見到對方，上一次，還是高一的時候。那次季蟬溪被人騷擾，雖然一點事都沒有，但許安還是堅持送她到的家門口。只是沒想到，短短不到三年，季父的頭髮掉了大半，略顯老態。「叔叔好」許安站起來打招乎。季陽對他有映像，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三個人一起走出店鋪。此刻，雨已經小了許多。路邊停著一輛裝了遮陽傘的電動車，車燈還亮著。「下周見」季蟬溪悄悄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