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鬼公婆

為沖喜而嫁入葉家的韋冰玉，飽受大嫂二嫂的欺凌，已故的婆婆顯靈為她主持公道，終使壞人得到懲罰……。

韋冰玉嫁到開城的葉家時，她的丈夫葉洪的肺病已非常嚴重。

葉家很富有，有錢的人家娶個媳婦為兒子沖沖喜這種害人的風俗，在當時我國北方很常見。錢的確有時候能賣到很多東西，包括一個女人的青春和終生幸福，只為了來證實萬分之

一的迷信救人的說法。

葉家是個大家族。男主人在外做生意，女主人已去世，還有兩個女兒和三個兒子。大女兒婆家貧窮，幾乎成年累月地帶

著三個孩子住在娘家。

大兒子葉東陽有兩女一男，老二葉長興，也有一男三女。

老三葉洪。

韋冰玉過門一個半月，丈夫葉洪就死了。

偌大的一個家庭說起來是大兒子葉東陽當家，

事實上是大媳婦當家。於是韋冰

玉的噩運來了。

第一，葉洪是最小的兒子，

一般的父母多疼愛細仔。葉洪也

不例外。大媳婦早就看著不順眼

了。

其次，所有的媳婦都讀過中

學，只有大媳婦目不識丁。而韋

冰玉卻又讀過師專。

只因她的父親做生意失敗

得太突然，而父母又去世太早，

她才會落到這地步。加上媒人說

謊，把一個末期肺病的人說成一個活蹦亂跳的年青人。

基於這些理由，當家的大嫂就不喜歡這位三弟媳。人都有趨炎附勢的拍馬屁劣根性，既然當家的不喜歡，妹妹也不喜歡，二嫂自然也不敢喜歡了。

過去的大家庭中，是暗無天日的。

這是冬天，下了一夜的雪，韋冰玉一大早必須下床去燒熱水供全家人洗臉。

然後，要問問大嫂，早晨做甚麼飯？

由於問得太早，吵醒了大嫂，挨了一頓罵。這才到後院去拿柴。

在過去鄉下人很早起來做飯燒柴。

韋冰玉到柴屋拿了一趟，當然不夠，早晨寒風刺骨，手都凍僵了。

這麼多人吃飯，做一次飯(包括炒菜在內)最少要添三次柴才夠。

當她第三次到後院柴屋中抽柴時，發現一位很和藹的老太太站在柴屋中。

「請問老太太您是··…···」

「孩子，真難為你，這種天氣可把你凍壞了……」自進入葉家，就沒有一個人關心她，因而，韋冰玉就不免悲從中來，淌下淚來。

「不要哭，孩子，不久，你就會苦盡甘來的。」

「老太太，這是我的命苦……」

「孩子，你的命是先苦后甜，你要忍耐，是葉洪沒有福氣。」「老太太，您到底是……」

孩子，快煮飯吧，晚了又要挨罵啦！」

「是的，老太太……」

一天到晚忙，韋冰玉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件事，同時想問也沒有問的對象。

即使如此，大嫂仍然不放鬆。大哥和二哥倒不大在意，而且他們又很少在家。

今天，大哥、二哥以及大姊夫都在家，韋冰玉由大侄女協助煮了幾個菜。

大侄女葉宮粉大概是唯一同情三嬸的人了。

「宮粉……」一邊炒菜，韋冰玉一邊問，「咱們家的房子多，而且後院有東西廂房，都不準隨便進去……」

「是啊！」葉宮粉低聲說，「東廂是我媽供奉的大仙……」

「大仙？什麼大仙？」

「三嬸，這種話可千萬別問我媽，或者問二嬸。」葉宮粉說，「她們會責你不敬。大仙就是狐仙。」

「噢！」韋冰玉當然知道，在鄉下很多人供奉狐仙及黃大仙(黃鼠狼)等等。她說：「那西廂呢？」

「西廂是我祖母的靈柩……」

「什麼？祖母的靈樞還沒有埋葬？」

「是啊！」葉宮粉說，「祖父在外作生意，前年冬天寫信回家要回來過年，但一直沒回來，那邊的人又說祖父年前已經離開了。就這樣，祖父失蹤了。而且直到現在沒有下落。」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韋冰玉說，「那祖母為什麼不葬？俗語說：入土為安啊！」

葬。」二年，找到祖父的遺體后一併安

韋冰玉說：「宮粉，祖母是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當然羅！」葉宮粉說，「祖母去世那年，我已經十六歲了。祖母矮矮胖胖的，喜歡笑，她是樂天派，只是祖父失蹤之後，笑容就少了……」

「宮粉，是不是祖母鑲了五顆金牙？上三下二？」

「我算算看……」葉宮粉想了一下，說，「對呀！下面兩顆還是二叔和我陪她去鑲的呢！三嬸，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韋冰玉面色凝重，揮揮手阻止她打岔，說：「宮粉，祖母的下顎左邊是不是有一顆很大的痣？」

「對呀！三嬸你問這個……」

「韋冰玉渾身一陣寒意，她深信見到的那位慈祥老人正是已故的婆母。

「沒有什麼，我只是問問。」

好。」「三嬸，要是祖母在的話，你一定不會受氣，祖母對晚輩很

「祖父呢？」

「很嚴厲：但是祖父最公正。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葉宮粉說，「記得我九歲那年，父親做錯了事，把責任推在二身上，祖父查明之後，馬上叫父親向二叔道歉！」

吃飯的時候，大嫂向二嫂及大姊，二姊等交換了幾個眼色，韋冰玉知道，大嫂又要整她，卻又不知道是如何整法？

當大嫂為大夫盛飯的時候，敲著空空的鍋底大聲說：24「你們看看，今天不但全家到齊，而且還有客人，三嫂卻故意少做飯，這是什麼意思嘛。」

「大嫂，我今天比平常多做了三碗米……」

「說謊沒有用啊！飯不夠吃可不是假的。」大嫂這些話並為使大哥、二哥光火，卻使大夫很不高興。

「大嫂……以後我看要少跟娘家來往啦！」大姊狠狠地了三嫂一眼。

韋冰玉真是欲哭無淚。

可是葉宮粉卻不管這一套，她大聲說：「我看這件事有點怪，爸爸、二叔都像過去一樣，只吃了一碗飯，我和三嬸每人也只吃了半碗，但是其餘的人平常最多吃一碗飯，今天卻都吃了三碗……」

韋冰玉恍然大悟，原來大家商量好了來整她的，只要每人多吃半碗飯，保證鍋底朝天。

作長輩的陰謀被晚輩揭穿，本就掛不住，加之大哥和二哥一齊望著大嫂，頗有責備之意。大嫂可就光火了，「死丫頭！你什麼都知道，連大人吃幾碗飯都在計算，簡直太不像話了

。」

大嫂追著打葉宮粉，大哥一看二嫂及兩個姊妹的表情，心裡也就清楚了。

「不要打孩子！」大哥冷冷地說，「我們葉家世代以忠厚傳家，父母在世的時候，最忌家裡的人尖酸刻薄……」

二哥見大哥理直氣壯，激昂慷慨，他也忍不住了：「大哥說的不錯，據我所知，我們家中的女流之輩，沒有人能吃三碗飯的，如此誣衊人，有失厚道！」

二嫂正要辯駁，二哥大聲說，「你再詭辯，就不是葉家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