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無奈鬼倒裁

熾熱的下午，白花花的陽光灑滿一地，直教街上的行人連眼睛也睜不大。地產經紀人小江，正帶着他的顧客周志立及陳淑玲在繁忙的街道上穿梭，向一幢矗立於鬧市的大廈走去。

在入口大堂等候電梯的時候，小江已開始鼓其如簧之舌。「單位是座北向南的；冬暖夏涼，兩面單邊，等會兒你們看到，準會喜歡！」

「是嗎？」周志立咀邊掛了個不置可否的笑容。心想道：「賣花者當然是贊花香！」

小江自信的道：「顧客至上，我不騙人的！」

電梯門打開，三人跟着其他住客一起擠了進去。頃刻間，他們抵達十八樓a座的門外。小江忙掏出鑰匙，啟門內進。

周志立及陳淑玲，在屋內細心地察看。但見室內的牆紙、地磚、天花板，均是簇新的裝修，間格亦算是實用。

「咯，周先生，周太太，怎麼樣？沒有介紹錯吧！」小江得意洋洋地說。

周志立也懶得理會小江，自顧自的走到窗旁，向外俯瞰，看到大街上車如流水，行人如魚，心感這裏確是交通方便的理想居所。

正當他凝神外望之際，陳淑玲卻忙着在室內巡視，檢查門鎖、水龍頭及電燈開關等設施，看看是否完好無損。

「咳、咳！」小江清了清喉頭，又要施展他的遊說工作。「不錯吧！，兩房兩廳，正合你們這類小家庭，而且交通又方便，現下這時勢，這價格，真是打着燈籠也沒處找哩！」

周志立夫婦互相換了個眼色，陳淑玲開腔道：「這大廈也有十多年的歷史吧！不如再打個折……」

「什麼？」小江怪叫起來。

「打折？要不是屋王趕着移民，手頭緊張，急着拿現錢，這房子一百萬才不到：周太太，揀便宜要快

啊！

根據我的經驗，這房子脫手不難，還是快下決心，否則就要坐失良機了！」

陳淑玲望向丈夫，把決定權留給一家之主。周志立猶疑了一會，終答道：

「好吧！反正這價錢也算是合理！」

小江眉開眼笑道：「這就好辦事！

如果咱們明天有空的話，便可到律師樓做轉契手續！」

「那麼快？」陳淑玲疑惑的說。

「打鐵趁熱嘛！不快點兒，就恐防其他地產公司把房子買走了！

」數天後，辦妥轉契手續，周志立及陳淑玲喜孜孜地帶同兩名八歲及十歲的兒子去看新居。

門一打開，便聽得那兩名孩子的歡呼聲！

「嘩，可以住新房子了！」

啟正跳蹦著拉着大哥啟中，在屋內四處蹦跳。

陳淑玲笑着向丈夫說：「你瞧，他們多高興！就像給他們買了新玩具似的！」

周志立回應道：「小孩子向來都是貪新鮮的嘛！」

兩個小孩在屋內追追逐逐，而周志立夫婦則站在窗旁，聚精會神談著如何佈置新居。逗留了一會後，四個便興高采烈地離去了。

待門關上，空空如也的房子內，竟然響起了兩個聲音。

「唉！老大，又有人搬進來了！多麻煩！」

「啐！有什麼麻煩不麻煩！不消三兩天工夫，還不是會一樣把他們嚇跑！只要我們多加把勁兒，那就怕他們不屁滾尿流的逃去！」

「話是這樣說，但老是要花費手腳才可圖個清靜，總是麻煩的嘛！」

「不想露宿街頭，便得費點神！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唉！」又是一聲嘆息。「待他們搬進來再說吧！我們大概還有數天安寧的日子！」

日落日出，轉瞬已有裝修工人在這空置的單位內進進出出，砰砰砰砰地動工裝修。左鄰右里知道快有新住客搬來，都在私下議論。有些好事的，還在門外探頭探腦的窺伺，好像等待着看什麼似的。

這天，陳淑玲獨自踏入大廈，準備來個突擊檢查，看看裝修工程的進展如何。當她在大堂等候電梯的時候，一段談話的內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喂，十八樓a座又易手了！」

「是嗎？」

「那還有錯。工人都在裝修哩！」

「嗯，那單位看起來倒是蠻不錯的！要找買家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對嘛！就是『看起來』像不錯的，但卻沒有一戶人家可以在那裏長住下來！」

「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那我可不知道了？聽看更說，搬進去的全都住不滿十天半月便急着走了，總之都不會是好事啦。」

「噢，到了。」

兩名談話的婦人說得入神，竟全不察覺身後站着的陳淑玲。她愣愣地站着，眼巴巴的看着人們都走進電梯里去。

「十八樓a座？」

這五個字在她腦內盤桓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到底自己的新居有什麼毛病？

由大堂到電梯，再由電梯到十八樓，她三步並作兩步，就往屋內行去。裝修工人跟她打招呼也只是充耳不聞，大夥兒都給陳淑玲的奇怪神情嚇了一跳。看到她在屋內尋尋覓覓，爬高蹲低，神經兮兮的四處張望，裝修工人都給她弄得又好氣又好笑。

「周太太，不是有什麼不妥當吧？我們都是依照你跟周先生的吩咐做的。」

那管工只道她對工程不滿意，立即上前問個明白。

「噢！不是的·……」陳淑玲結結巴巴的。「我……我……只是……看看罷了。不妨礙你們吧？」

「這就好了。」那管工噓了口氣。「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儘管說嘛！若真有不對勁的地方，可及時修改哩。」

陳淑玲細看屋內的裝修，已完成了十之七八，相信日內便可竣工。

經過一番檢查，她放下心來。屋內的門、窗、地板、天花板、牆壁全沒有異樣。

「這房子，應該是沒有大問題的。可能只是那些長舌婦瞎七搭八的亂說而已。」

想到即將新居入伙，她又樂起來了。再想：這年頭妙風大盛，樓宇買賣比吃一頓飯還平常，這單位頻頻易手，大抵只是巧合……

經過全面的翻新佈置后，周家四口終遷進新居了。搬運工人離去后，啟中及啟正就如兩頭鬆綁的小猴子，在屋內追趕跑跳。

「喂，喂，你們莫要把新房子搗破了？」

陳淑玲禁不住就要整治他們。

「算了吧！換了房子到底是高興的，就由他們瘋一會去。」搬搬抬抬了一整天，周志立軟癱在沙發上，只想休息片刻，也懶得理會孩子在叫囂追逐。

陳淑玲看到他累得賊死的樣子，便道：「今晚上館子吧！干手凈腳的，趕快吃完，便可早點休息。」

「嗯！」周志立未及回話，兩個孩子已高聲喝采！

「好極了！可以上館子去！」

在孩子的歡呼聲中，一行四人便出外去。

此時，房內又響起了對話。

「老大，我們該怎麼干！」

「怎麼干？事不宜遲，待會兒他們回來，咱哥兒倆得顯些厲害給他們瞧瞧。」

「那我就對付那兩個小猴子，你……」

「成了！大的兩個，就交給我吧！」

搬家的第一夜，眾人都累透了。出外吃過晚飯，洗澡后，大家都趕忙躲進夢鄉去。

房子內漆黑一片，是行動的時候了！

「老大，開始沒有？」

驀地，一陣陰風吹進了周志立夫婦的房間。房內只有夫婦二人熟睡中的沉重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