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吾意已決

樂建中原本就是騎馬來到這宮城內，這會兒便是搭著竹兒往南邊城牆而去。

與樂建中跟竹兒的焦急不同，城中百姓無論男女老少婦孺老幼皆是從容淡定的模樣，竹兒本就不信任樂建中，這下疑惑更深。

然而到了城牆之下，竹兒就愣住了，無數黑火正在撞擊陵光城南面的屏障，防禦是破了又起，起了又碎，城牆內側暫無損傷，等樂建中拉着竹兒到城牆上時，便看見這城牆外壁已有破損。雖不及方才傳言城牆已塌，但也岌岌可危，原本應被炎亭之力擋在公里之外的黑泥軍，此時已跨過結界，站在幾里地方，一位黑將軍帶着凡人士兵與那黑泥軍交戰，林煜瑤的身影穿梭其間，竟能與那巨大黑怪斗地不分上下。

硝煙瀰漫迸着火光，戰鼓雷鳴響徹天際，原來不是樂建中撒謊，而是這城中百姓以性命相托，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你怎麼上來？！」

還沒從這炮火轟鳴的戰場上回過神來，就聽見林鐘的聲音。

竹兒回頭，見林鐘烏冠束髮，精緻的臉上依舊是侃然正色卻蒙上一層灰，戰袍朱紅，為行動迅捷並無過多鎧甲，左手緊握將帥佩劍，右手握住了竹兒臂膀。

「你這廝怎得把你家小姐帶到這裏來？！」

小姐？

見林鐘是看着樂建中說話，竹兒愣了半晌，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他是在自己家幫工，可能是因為有着這層關係比較好打入宮牆內部，所以才這麼介紹自己。

「是我堅持要來的！」

竹兒再次握緊手裏的長弓，眼睛直勾勾盯着林鐘：

「這是我做的第一個決定，我接受我的身份，接受這個事實，這並不表示我不害怕，我現在，依然怕的發抖，但我知道我必須站在這裏！」

說着，她看向那條在空中迴旋的黑龍：

「就算林城主你不說，我也知道這麼大陣仗是因為誰，我不知道怎麼處理，但，我願意暫且聽聽您的建議！只要不是讓我滾回去，或者逃的越遠越好！」

而後，她又想起石青所說林鐘對玉塵的感情，還有他想復仇云云：

「就這麼逃避，一點都不像寒主，至少讓我證明一下我自己！」

這似乎說的有點早了，林鐘並沒有承認他想復仇，也沒有表明他想讓竹兒跟他一起複仇，但這在林鐘看來，卻更多的是覺得眼前這個姑娘有了自己的打算，她是不受任何人控制的存在，比起巫王的偏執，玉塵的凜然，她更像樂靖霖，在不屈不撓、碧血丹心中多了一份謹小慎微，她活的更像一個凡人。

已窺得竹兒性情，林鐘漸漸鬆手，低頭髮現她只穿了身睡袍就跑了出來，看着人更加單薄，遂命隨侍取來閑置的披風給她披上，隨後將這戰場詳情盡數告知：

「你昏迷這數日，那黑龍霂霖借魔兵突破結界，方才得手，屏障破碎，我已排兵佈陣多時，這才抵擋一時半會，從我發現這些魔軍執著於此處時，就已命祭祀上達天聽，這魔軍許久未現世作妖，巫王慘敗對它們打擊甚大，只要仙界來一神將，便可將他們擊退。」

「那神將呢？他們什麼時候來？！」

竹兒問的急切，就是要抓住救命稻草那樣。

「已在路……」

「上」字尚未出口，西南方向天空炸亮，伴隨着暗紅色雷光流竄，雷聲震耳欲聾。

盤旋於空中的霂霖見這情景，原本趾高氣昂的勢頭突然下落，立刻往自己陣地旋返，可還沒飛出去幾米，就像是引雷一般，被紅光迅速追上包圍！

竹兒就看見秋風掃落葉，那黑龍經那紅光一吹就散了，可是核心霂霖卻依舊回到了陣營。

紅光也未窮追，轉而升空，以更大的勢能砸向大地，雷暴所到之處，黑泥盡碎，戰場像是潑墨宣紙般暈染開來。

離得最近的林煜瑤緊急勒馬，駿馬雙足立地足有半刻鐘，落地后依舊踢踏不止，許久才平靜下來。

其餘人看着這突然空曠下來的戰場有些面面相覷，兵器依舊緊握，不知是誰使了個眼色開始，眾將士歸位，回歸到原本的陣法中備戰。

城牆上的守軍見此情形莫不竊喜，在那高台之上，為守護屏障拼盡全力的祭祀也鬆了口氣，然林鐘卻與他人相反，神情表現更加警惕，一步向前將竹兒護在身後。

此時要說對竹兒有威脅的人應該都已經被擊退了才對，至少今天不會來犯，但林鐘的舉動異常，甚至遮住了竹兒視線，竹兒疑惑，偷瞄瞄看了眼戰場，待那煙消雲散之後，便見一看上去就不是凡人的男人立於陣中，傾瀉而下的白髮，僅僅只是窺見背影便已覺其殺伐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