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相之下（終）

泡完澡，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朝窗外望去，整個城市燈火輝煌，已有一些性急的人在江岸的空地上早早地燃放起了煙花。再過幾天，國人最重大的傳統節日——春節就要到了，我們的先人創建了這個節日，試圖用親人團聚的溫暖去驅散肆虐的嚴寒。

只是不太清楚，深藏在我們內心的陰寒又該用什麼去驅散。

我穿戴整齊，繫上圍巾，從野營包里取出用塑料小袋包裹的手機放進衣兜，出門。

李晚和紫妍對我的深夜造訪深感意外，他們忙亂地把我迎進客廳，讓我在沙發上坐下來，紫妍馬上端來熱氣騰騰的茶杯。真是賢淑的女人。

「準備出門啊？」我指了指門廳里那個大大的野營旅行包。

「啊？哦，沒有，就要過年了，我們清理一下房間。」李晚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身體有些僵硬。紫妍又跑到廚房裡忙去了，似乎要煮點東西給我吃。

「哦，是啊，要過年了，這些天我太忙了，都還沒來得及整理房間呢。」

「這麼晚……」李晚搓著雙手歪頭看著我。

「唔，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要告訴你們。」

「這麼晚跑過來就只是……？」李晚眯縫著眼睛。

「是啊，不著急，等會再說。」

李晚不再追問，拿起遙控器選看電視節目，每個頻道都是喜氣洋洋。

「吃點東西吧，天太冷了，路上凍壞了吧？」紫妍很快端上一碗熱乎乎的湯圓擺在我的面前。

「好好好，我正好沒趕上吃晚飯，還真有點餓。哎，你們自己不吃啊？」

「我們吃過了，我有豆漿。」紫妍用勺子攪拌著玻璃杯里的豆漿，微笑著看著我。

湯圓很好吃，黑芝麻餡。

「我吃完了！真好吃。」我揩了揩嘴巴，稍稍沉吟了一下，抬頭看向李晚，「我來，是想告訴你，把機票退了，把野營背包放回去吧。」

紫妍的勺子「叮噹」一聲掉在茶几上，我聽到了紊亂的氣息聲。李晚卻閉上了眼睛，微揚起頭，雙唇緊閉，牙關咬得鐵緊，鼻翼一扇一扇。

「這樣的天氣，架子山早就封山了，你野營經驗太少，會凍死在山上的。」我站起身來，從衣兜里掏出用塑料袋包著的手機，輕輕地放在茶几上，「我不想你被凍死，就替你取回來了。」

李晚長嘆一口氣，嚅嚅地說：「你給我打過電話之後，我就一直反覆地看我拍的照片，直到今天才反應過來你為什麼給我打電話……我就知道，你一定清楚了全部的真相。」

「謝謝你的湯圓。」我對紫妍說，紫妍一言不發默默地點頭。

「太晚了，我走啦。」我走到門邊，圍上圍巾，打開門，剛跨出去半個身子，身後的兩人同時在叫我：「霍莘……」回頭一看，兩人傻傻地站在那裡看著我。李晚指著茶几上的手機：「這個……」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一念天使，一念惡魔。你們，自己看著辦吧。無論做出什麼選擇，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退出去，輕輕帶上房門。

佛也只能這樣告訴你，佛也做不了主。地獄還是天堂，只在於人心，只在一念之間。所以沒有佛，也沒有魔，只有人心。只是，如何自主，如何轉移？

我不知道我想說些什麼。

外面，又飄起了大雪，真冷啊。我緊了緊圍脖，踏著積雪朝停車場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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