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個死者

阿曼達用力推開安德魯的身體，掙扎著朝後退去，靠在牆邊大口的喘息著。

剛剛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他的面前，殺死他的武器之前還是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些沒有乾涸的血跡粘稠起來，讓他的衣服變得沉重。

濕潤的感覺浸潤着他的皮膚，一陣一陣如同電流涌過般的刺痛感，讓他很難平息下來心情。

之前被勒住的肩膀開始酸痛，半天說不出話來。

四周傳來腳步聲，被鬧醒的鄰居們這個時候才趕來，驚恐地看着街道上的一切。

安德魯的死相着實有些不太令人平靜，婦人們捂著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把自己的孩子倉促着推回房間內。

男人們頗為傷感地看着屍體，注意到了那柄貫穿了頭部致死的銼刀，還有一邊靠在牆上看起來像是被嚇傻了的小阿曼達。

「快去叫布萊克警長來，唉，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安德魯這麼老好的人，怎麼會遭遇這般可怕的事情。」

人們議論著，膽子大的齊澤夫人趕回了自己的女兒，湊到阿曼達旁邊，把他拉進懷裏，拉着他站起來，朝着遠離屍體的地方。

「我可憐的小阿曼達，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嘛嗎？我們都聽到了安德魯的呼喊，卻是你這個孩子第一次跑出去。」

齊澤夫人是附近商鋪的老闆娘，她的丈夫在工廠工作，是個小組長。

阿曼達的貝殼大多都會賣給齊澤夫人，對這個沒有父母的孩子，齊澤夫人也是頗為關注。

阿曼達深呼口氣平靜下來，一張開嘴，聲音卻還是顫抖：

「夫、夫人，安德魯叔叔，說他的魚被人偷了，然後就好像是瘋了一樣，拿着刀要砍我。我們摔倒在地上，他沒拿穩手中的刀，一下子給...」

阿曼達沒有再說下去，裝作被嚇得失神的樣子。

在其他人眼裏，他不過是十二歲的孩子，第一次見到人死在他面前，沒有嚇哭過去就不錯了。

而且眾人的確都聽到了安德魯最後呼喊的那幾句瘋狂的話語，一些年老的男性鎮民，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可怕的回憶，臉色陰沉下來。

阿曼達注意到有人的眼神在自己和安德魯身上來回打轉，緊張地抱住齊澤夫人，緊緊地埋在她的懷中，不去和這些人的眼神接觸。

他可是清楚地記得，歐米伽隱藏起來之前說過，黑暗的眷屬已經開始出現了。

說不定，那些眷屬就在這些人當中。

唉？鼻尖怎麼有點溫暖，蹭蹭？

齊澤夫人安撫著看起來被嚇壞的阿曼達，他小時候也在自己懷裏哭過，好像是因為被教堂的修女因為偷鳥蛋而受到了責罰，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在夜裏找不到回去的路。還是自己帶他回去的。

眼前抓瞎的阿曼達很快感覺到身邊的人們開始散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來人正是布萊克警長，整個路易安娜小鎮最有安全感的男人。

曾經握著魚叉在海里乾死一隻鯊魚救人的猛男。

但是阿曼達不太喜歡這個男人，因為在他面前，他總覺得自己被一隻冷冽的獅子注視着，好像對方能看穿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樣。

布萊克是個白人男性，身材不高，但是身體極為健壯。

警長帽子下是不是光頭這個倒沒有多少人知道，因為在帽子下方兩側根本看不見頭髮。

那幾個老人湊到布萊克面前，指著安德魯，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布萊克讓手下先收拾好安德魯的屍體，最後走到阿曼達面前，冰冷嚴肅的目光注視着他。

「阿曼達！」他沉聲喝道：「你得跟我回警局，在那裏過夜，直到我們找到了安德魯發瘋的原因。」

阿曼達被齊澤夫人鬆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裏被憋得通紅。

「布萊克警長，我可以不去嗎？」

阿曼達很警覺，現在沒有辦法確認誰是所謂的黑暗眷屬之前，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布萊克警長搖搖頭，兩隻手握住阿曼達的肩膀，低聲道：

「我得告訴你一些事情，孩子。我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有危險的地方。你知道的，安德魯是我們中唯一一個還在堅持出海的人，這一切也許和你有關。」

阿曼達一臉疑惑？

這怎麼和他扯上關係了？他從意識可以掌控身體的時候，就已經在福利院了。昨天觸發了歐米伽蘇醒的邪惡的印記，講述的事情也是二十七年前的小鎮怪談。

布萊克警長沒有給阿曼達詢問的機會，順手牽住阿曼達的胳膊，帶着他朝着警局走去。

到了警局，阿曼達坐定之後，布萊克警長斜坐在桌面上，伸手敲敲桌子，一個暗盒打開。

他從裏面掏出來一個金屬飾品，裏面正是昨天阿曼達在書上見過的眾多觸手組成的扭曲的的標記。

布萊克警長輕聲念誦著古怪蒼涼的語調，卻又眼神不屑地看着手中的標記：q.o

「如同劃過黑夜的陽光，那天邊黎明到來的身影，在輪迴中流轉...」

他停了下來，再度看向阿曼達，說道：

「知道嗎阿曼達？你不是我們鎮子的人。二十七年前，男人們從名為拉萊耶的小島上帶回了一個原始部落的女性族群。即便那個時候我還年輕，但是那些女人，是我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完美的。他們很快結合在一起，卻沒有一個生下孩子。那個部落的女性們很快死去，直到十三年前最後一位，在瀕死之前，被她的丈夫帶去尋找女人們的家鄉，拉萊耶。過了一年只有女人回來了，但是，她懷孕了。緊接着那一年從大城市被驅逐出來的邪教抓住了那個女性，將她獻祭給了所謂的神，要毀滅世界，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我跟着上一輩的警長消滅了所有的邪教徒，從海岸邊上撿回了你。這就是你的身世。」

阿曼達只覺得一陣無奈，並沒有什麼波瀾起伏的想法。

他只是覺得布萊克似乎意有所指，問道：

「布萊克警長，你是覺得，安德魯一直出海是想要找到那些女人們的家鄉拉萊耶？而他今天的發狂，和我有關係？」

布萊克警長露出神秘的微笑，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標記，道：

「這是當年打敗那些邪教徒留下來的戰利品，還刻着他們的難聽的禱詞。那些邪教徒們尋找的，也是名為拉萊耶的聖所，也許就是那座島。一個月前，有人安德魯的家裏就發現過這個標記告知了我，不過當時我並沒有在意。現在看來，那個邪教並沒有被消滅，你作為唯一一個可能是來自拉萊耶的人，一定會被他們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