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林奶奶坐在炕上，她稀疏的白髮挽成了一個髮髻，面色有些病態卻全然不耽誤她的好心情。

她蒼老枯槁的手輕輕摸著壯壯吃飽的小肚子笑道：「這是當然啊，我還得看咱們壯壯長大，背著小書包去上學呢。」

原本林秀秀嫁過來帶著她這個拖油瓶，她心裡頭就很不是滋味。

幸好葉母是個爽利痛快又不拘小節的人，她這一年多心中的愧疚感才稍稍平息。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她看著小夫妻和和美美，孩子健健康康，就再也沒想過自己死了秀秀怎麼辦這種問題了。

林秀秀笑了：「這回葉昭回來給您買了很多補品，咱們好好補補身體，省得春秋換季生病。」

林奶奶也沒有辜負葉昭的好意，點頭笑應著。

她這把年紀，只要不生病已經是給孩子們省事了，所以她應該做什麼自己心裡頭都知道。

即使現在林奶奶狀況不算糟糕，林秀秀心裡頭始終有些不安。

從前奶奶身體就不好，那時候她與奶奶勉強度日，她甚至不敢去想沒有奶奶她要如何生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些事情不會因為不想接受就不會發生。

林秀秀給葉昭寫信。

原本她打算這半年來多找時間學習然後去參加考試，可是現在…她想吧時間都放在照顧奶奶身上。

葉昭知道她心中的願望，所以一直在給她盡量創造學習條件，如今在親人面前林秀秀暫時擱置了學習，她心中又有些怕葉昭失望。

把信寄出去第二天，葉昭就給林秀秀打了電話。

「是怕我生氣嗎？還用寫信這麼鄭重的方式？」

林秀秀握著電話不說話了。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所以你怎麼做我都會支持你，試想一下我媽現在要是生病了，我就算一天賺一個億肯定也會二話不說關店回家。

秀秀，咱們是夫妻，互相理解天經地義的事情。你瞧你現在這對不起我的樣子，好像我是你什麼大恩人一樣。」

話說到最後，葉昭才稍微控訴了幾句。

林秀秀抿了抿唇，卻沒有反駁。

想想她當初結婚之前的處境，因為當年成分問題在村裡人緣並不是很好。

再加上林家祖孫沒有勞動能力沒有利用價值，也從來沒什麼人在意。

葉昭於她來說，就像是她黑白世界中突然出現的彩虹，輕而易舉把她吸引把她迷惑。

但幸好，他又不是彩虹，不會轉瞬消失。

現在林秀秀就明白了葉昭的想法。

「嗯，行，我知道了。」

「壯壯最近怎麼樣？是不是又胖了？」葉昭轉移話題。

林秀秀翹起唇角，聲音有些無奈：「他能吃能睡，像個小豬一樣，飯量可好了。」

夫妻兩個東扯西扯些別的話，直到劉舟叫葉昭幫忙，葉昭才匆匆掛斷電話。

電話打完，林秀秀胸口的鬱氣也全然消散了，想著葉昭的理解，她心中直覺自己的未來一片光亮。

最近這幾個月小壯壯飛快地成長，從能坐穩，到慢慢到處亂爬。

小傢伙身體不錯，每天都精力十足，作息也十分穩定，很好哄。

葉母抱著孫子笑道：「這孩子長大肯定是個守規矩的，不像葉昭，葉昭小時候經常白天睡大覺，晚上瞪大眼睛不睡覺，你說我白天在地里幹活兒，晚上還得跟他熬鷹，真是想想都累得慌！」

葉昭經常在家裡被拉踩，他已經習慣了。

他佯裝生氣點了點兒子的臉蛋撒氣：「你瞧瞧，你奶奶把我扁的一無是處，我連睡覺都比不過你。」

那小子還聽不懂，只以為爸爸在跟他鬧玩，咧嘴就笑了起來。

這年秋天林老太太處處小心被護養的很好，可是一入冬還是來了一場大病。

林秀秀商量著要把她送去醫院，林奶奶卻拒絕了。

「別費事了，我睡一.夜就好了。」時候到了，誰也無法強求。

況且林奶奶覺得自己能活到今天已經很幸運了。

林秀秀聽出老太太話里的意思，紅著眼眶斥道：「不就是個小感冒嗎？咱們去醫院掛個點滴說不定就好了。」

林奶奶笑著搖頭，像個耍脾氣的小孩子：「你去幫我做個熱湯麵，我想吃你做的面了。」

林秀秀幫老太太蓋好被子，忍著眼淚去廚房。

葉昭回來的時候，正看到林秀秀一邊擦眼淚一邊將鍋里的熱湯麵盛出來。

他摟了摟妻子的肩膀，擦了擦她的眼淚陪著她一同進屋去。

老太太這會精神還算可以，林秀秀打了兩個溏心荷包蛋，連帶著一碗面她都吃了。

葉昭在旁邊跟她聊天打岔，老太太只笑著點頭應著。

林秀秀去洗碗的時候，老太太才嘆息了一聲說：「葉昭啊，你是個好孩子，我要是不在了你可得照顧好秀秀。」

葉昭笑著搖頭：「我可說不準，有您看著我還能收斂一點，您要是不在了就指不定哪天欺負秀秀了。」

林奶奶只笑著撇了撇嘴:「我瞧你護著她跟眼珠子似的，可不會欺負她。

能看到你對她這麼好，我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怕面對她爹媽了。」

葉昭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奶奶你想的太多了，好好休息說不定明天病就好了。」

這天晚上，林秀秀跟葉昭並肩坐在炕上看著老太太入睡。

老太太閉眼時面帶笑意，慢慢睡去。

到了後半夜……

老太太的呼吸聲漸漸地察覺不到，而手上的溫度也漸漸冷去。

林秀秀靠在葉昭地肩頭，眼淚止不住地掉。

葉昭握著妻子的冰涼的手，輕輕地安慰著她。

「奶奶還笑著呢你哭什麼？你過的開心幸福這才是奶奶最希望看到的。」

上一世這時老太太已然去世幾個月了，這一世多虧林秀秀跟葉母護養的好，讓奶奶沒遭受什麼罪地離開，於林奶奶而言也算滿足。

家裡有了喪事，村裡不少人來幫忙。

葉家很快就將老人家安葬好了。

林秀秀比葉昭預想中的鎮定不少，雖然有些懨懨的卻沒有再哭過。

那是曾經唯一一個將她視若珍寶的人，林秀秀懂事以後唯一的親人。

喪事過後，葉昭幾天都在家裡陪著林秀秀，一個星期之後林秀秀才問：「你最近都不用回店裡嗎？」

「不用，劉舟最近靠譜多了，交給他沒事。」

林秀秀無奈地抿了抿唇。

她知道葉昭只是不放心自己而已，這幾天一天兩個電話打去店裡她都知道。

「明天你趕緊回去吧，我要清凈清凈準備複習了。」林秀秀直接道。

葉昭也沒有抗拒她的安排，湊到女孩旁邊問：「你是不是嫌我煩啦？」

男人的聲音磁性而低沉，不像是在控訴，反而像是在撒嬌。

葉昭一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撒嬌雖然奇怪，可還是叫林秀秀耳根發燙招架不住。

葉昭看她又憋著嘴說不出話來，也不逗她了。

「行，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反正過年就回來了，也沒多長時間了。」

林秀秀笑著點點頭，因為有葉昭的陪伴，她心中的傷痛緩解了很多。

「葉昭，謝謝你呀。」林秀秀突然道。

葉昭只摟著她的肩膀：「謝什麼，多沒意思。」

林秀秀眯著眼睛笑了笑。

--

這個新年過的很安靜，家裡少了一口人，就連葉母心中都覺得好像空了一塊。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葉母從來都沒覺得林老太太是個累贅，經常跟她倒一倒前些年她獨自帶葉昭的苦水，兩個人還難得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來。

不過這些話葉母也都憋著，沒跟林秀秀說過。

林秀秀倒是比預想中堅強一點，農村素來有年前年後給死人燒紙上墳的習俗。

她吃飯的時候隨意提了一嘴：「葉昭，給奶奶燒紙你記得告訴我，咱倆一起去。」

葉昭點點頭。

葉母欲言又止，到底是憋回去了。

她瞧著林秀秀還挺鎮定，不需要安慰。

過了年林秀秀便一直在家裡複習，經常熬夜到很晚。

而葉母對林秀秀也很理解，大多數時候都是她來帶孩子。

葉母偶爾也去看看那書本，密密麻麻的字兒看得人腦瓜子嗡嗡的。

偶爾沒事兒的時候，她打電話給葉昭，葉昭卻也不回家，這叫葉母心中又有一種危機感來。

她把這事兒跟林秀秀說完，林秀秀才懵懵的意識道：「是啊，葉昭倆月沒回家了。」

這件事情倒是很稀奇，平常最忙一個月也會回來兩三回啊。

葉母一拍大.腿：「是吧！我就說這崽子在外頭有情況。秀秀你有空可得去看看！」

林秀秀搖了搖頭：「還有半個月我就考試了，等我考完試過去一趟。」

葉母揉了揉太陽穴，吐出一口氣來。

「也行吧！也不差這半個月了。」

林秀秀考完試就去找了葉昭，不單自己去，還把小壯壯帶去了。

小壯壯如今已經會走路會說簡單叫個『爸爸媽媽』了。

林秀秀去到店裡的時候，店裡就只有個劉舟在。

劉舟見到林秀秀，眼裡頭不是驚喜而是驚嚇，他有點緊張的問：「嫂、嫂子，你咋來了？我哥不是說你要學習嗎？」

林秀秀笑了笑，抱著懷裡的小寶寶坐在休息坐著的沙發上：「學習也得勞逸結合啊！我這好不容易騰出空來，帶著小朗來看看爸爸。

小朗是不是都想念爸爸了？」

小朗在林秀秀懷裡，眼睛眯的像月牙「叭叭巴巴」地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