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子

接下來的生活，沈墨變得有規律起來。

早晨先去沿著湖邊的馬路跑一圈，身體很累，但他依然咬牙堅持。

馬路上總有高檔跑車疾馳而過，從車裡冒出探究的眼神。大家都知道了這個少年是那個地產大亨沈大炮的私生子。這是最近富家圈子裡最勁爆的話題。

沈墨沒理會路邊別墅或車裡，有探究，有嘲諷的眼神，迎著朝陽，昂首挺胸，隨著三步一呼，三步一吸，規律的跑著步。

現在他已經成了碧波湖別墅區的一道風景。每當跑步的時候，別墅院子里總有人指指點點。

漂亮這個詞用在男性身上有侮辱的性質，但大家看到他，想不到別的詞，對，就是很漂亮的男孩子。

九點的時候賽琳娜開車過來，開始上課。各科輪序。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賽琳娜越來越喜歡這個眼神深邃憂鬱的男孩子。這孩子太聰明了，接受知識特別快。

尤其是英語，全程兩人都是英語對話，剛開始沈墨有些磕巴，但慢慢的非常溜，而且辭彙量驚人。

她覺得英語沒什麼能教他的了，就試了試教沈墨韓語，結果發現這孩子很有語言天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瘋子與天才的距離。

對於天才的見獵心喜，學神賽琳娜改變了教學模式，加快了補習進度，初一的課程夾雜著初二的習題，但沈墨來者不拒，對知識點的接收又快又好。

這一天，沈建權想了想妻子的勸告，沒去公司，來到了3號別墅。正好賽琳娜下課。就想和老師聊聊兒子的學習情況。

說實話，賽琳娜對這個傳說中的地產大亨，不是特別感冒。快一個月了沈太太見了很多次，而沈墨的父親才第一次見到。他難道不知道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是需要陪伴的嗎？

但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沒有立場去說什麼，她收斂了情緒，向這個頗有威勢的男人訴說起自己學生的學習情況。

「沈先生，您兒子非常有學習天賦。結合沈墨的學習能力及學習效果，我的建議是去學校從初三開始上。沈墨在語言方面的能力尤為突出，他的英語聽、寫、讀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我在教他韓文，進步很快。我呢希望沈先生能多多鼓勵孩子。」

老師走後，客廳里就剩下父子倆，有些冷場，誰都沒開口。

老沈其實很開心，像天下所有父母聽到別人誇自己孩子很棒時，那種由內而外的開心。

沈建權知道自己不開口，自己的兒子永遠不會主動張嘴。

「很不錯，爸爸很開心，不愧是我沈老炮的種。多學些東西總是有用的，將來繼承大地房產也輕鬆些。老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沈墨本來半垂著眼眸，聽到這句話，抬眼盯著眼前洋洋自得的男人。眼神射著冰刀子，話語卻不急不緩。

「你是我老子？你知道我哪天的生日？你知道我喜歡看什麼書？你知道我喜歡足球還是籃球？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

聲音漸漸大了起來，話語里夾著冰碴。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支配我的生活。」

「就憑我是你老子！」

咆哮的聲音在別墅里回蕩。

福伯跑了進來，看見老爺青筋直冒的脖子，顫音說道：

「老爺，太太讓您回去，有急事。」

看著滿身豎著刺的兒子，沈老炮猛地吸氣，捏著拳頭轉身離去。

福伯看著眼神如黑洞的少爺，哀嘆一聲去追老爺。

客廳里江月華正在與曹有德的太太電話里聊家常，相約下周去會所做美容。看見老公氣沖沖的進入書房，趕緊說有點事，掛了電話。

看見福伯，問了情況，頭疼的去了書房。

「這又是怎麼啦？」

「這個逆子是來尋仇的，你沒看見他看我的眼神，恨不能捅我一刀。當初就不應該要他，遲早讓他氣死。」沈老炮喘著粗氣，抽著雪茄。

「你這說的什麼胡話，沈墨都這麼大了。讓孩子聽到怎麼想？」江月華捋著沈建權的後背，讓他消消氣。

「還有一個出了國就不知道回來，連個電話都沒有，翅膀硬了，有本事一輩子別見她老子。」沈建權想起那個不省事的二女兒，火冒三丈。

江月華氣惱的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說起這個事，能怨得了誰？還不是你逼得！祺祺從小就是個要強的孩子，性格像男孩子，當初你非要逼著她去學工商管理，又私下定了她的婚事，她能不一氣之下遠走國外。」

說著江月華更咽著哭了起來。

沈老炮看妻子哭了起來，弱了氣勢。

「我這不是為了她好，本來想著讓她繼承家業，學工商管理總比律師專業對口。像咱們這樣的家庭，只能在這個圈子裡聯姻，看來看去，也就王家的小子對我胃口。那小子接人待物很有一套，而且碩博連讀，早早的定下，再過幾年哪有她的份。」

「可你也不能不顧孩子的感受。你沒發現嗎？這個家裡沈墨和祺祺性格最像，傲氣是深藏在骨子裡的。你該自我檢討一下，你總不能把沈墨也逼著離開家。」江月華語重心長的說道。

「他敢！」沈老炮色厲內荏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江月華脾氣也上來了，厲聲說道：

「你自己的兒子隨便你折騰，但珊珊的事情她自己說了算。娟娟的事你一手張羅，幸虧成希是個讓人放心的。祺祺被你逼走，我也忍了。但珊珊你敢多一句嘴，沈老炮你就一個人過去吧。」

江月華哭著摔門離去。沈老炮如斗敗的公雞，縮進椅子里默默抽著雪茄。

沈墨回到卧室，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灰暗的天氣，就如同自己此時的心情。

這該死的天氣，都進入二月了，還陰沉沉的。

沈墨很想鼓足勇氣，問問自稱是他老子的男人，你有沒有哪怕那麼一秒，想起那個給你生了孩子的女人，你有沒有愛過她。

三年了，那個叫林雅琴的女人似乎在沈建權的記憶里消失了，從沒有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絲一毫的追憶。

那是個為你十月懷胎，辛苦生下孩子的可憐女人，難道在你心裡就沒有一點點的愧疚。

如果那個女人在你生命里不存在，那這個叫沈墨的孩子是憑空變出來的嗎？

林雅琴10年的堅守都特么餵了狗！

沈墨的憤怒如火山噴涌，很想拋開那個男人的心臟，看看是怎樣的鐵石心腸。

他的心裡總有一團火苗，他用冰將它封印。他真的怕有一天那團火苗破冰而出，將自己燒成灰燼。

賽琳娜回到公寓，給舅舅打電話，說讓他把沈墨安排進他的班，如若不然，就會失去世界上最可愛外甥女全部的愛。

黃炳列笑著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