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迷霧與銀面
恍惚中，埃里希發覺自己正站在一片迷霧裏。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此，也不清楚什麼時候來到這裏的，他只是彷彿聽到有什麼聲音在呼喚着他。
【是什麼在呼喚我？】
埃里希企圖與那個聲音進行交談，可是那聲音只是一遍遍呼喚著。埃里希並不會冒險的前去探查，他檢查了一下自身，發現除了一套白色金邊的長袍以外，他似乎沒有多餘的東西可以利用。
觀察了一下衣服上的紋飾風格，埃里希覺得這衣物大概是老師曾經提到過的「銀面王」時代的產物，不過埃里希並未深入了解過這些古代史，他的老師主要是教授天空學和一些方便的秘術，並未講解過多古代的事物，所以判斷不出更多的內容。
莫名其妙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需要做好準備。埃里希不清楚聲音的主人有什麼目的，雖然大概率這不是夢境，但是埃里希還是偷偷的用手指輕微的畫着秘術符號。
沒有灼熱的感覺產生，這讓埃里希心中一沉，看來這裏不是夢境。手指動作一變，開始畫溝通楓葉城燈塔的定標符文——神秘學認為世界是多個層次的，無論是疊加還是共存，能精準的定位自己所在空間，是十分重要的。
然而符文的回饋，卻證實了他還在楓葉城。
「那麼這裏是某個秘境？還是哪位大學者的惡作劇？」埃里希仔細思考着。
楓葉城雖然是一座大城市，但是有如此造詣的大學者應該不多見，而且埃里希並未察覺到秘術波動——埃里希擁有極高的秘術天賦，他的酒鬼老師也感嘆過要是有他一半天賦，早被抬進智慧之門了。所以哪怕是埃里希處於極度疲憊或者重傷的狀態，也不會如此輕易的被秘術控制。
「那麼應該是秘境，不過我現在身上什麼儀器工具都沒有帶，在古代秘境中，想必忒彌爾執行官證件就算有也沒有什麼用處，那我就見見聲音的主人。」
埃里希並非是莽撞的做出這個決斷，站在一團能見度極低的迷霧中，外加四周空無一物，確實不是一個什麼好主意。而且如果是這聲音的主人將自己強行弄到這裏來，那雙方的實力差距應該是天差地遠。
用通俗的話講，就是打不過。耗著也沒有意義，就算不考慮迷霧中可能的危險，生理的極限也不允許埃里希做出什麼別的選擇，所以埃里希決定走一步看一步，先去尋找聲音的源頭。
順着聲音的方向走去，埃里希發覺迷霧漸漸消散。突然彷彿穿過什麼結界一般，眼前的迷霧瞬間變成了一座坍塌的宮殿。
數十根巨大的立柱攔腰斷裂，白色的石頂已經壓塌了建築的主體，廢墟看上去像一座猙獰的石山。但是這更加顯示了這座宮殿完好時是多麼龐大，而廢墟里無數破碎的精美的石雕，更是展示了這裏絕對是十分宏偉的建築。
埃里希不難猜出這應該是銀面王——亞當的宮殿，也只有這位傳說中的秘術之神，人之始祖。才能擁有這樣龐大的奇迹般的建築群——因為秘術的偉力可以做到許多神奇的事情。
「您好，尊敬的銀面王，是您呼喚我的名字嗎？」
埃里希並未提及其名諱。因為他並不確定是哪一代銀面王。
第一紀元的秘術帝國並未留下太多記載。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並不是神秘學學者關心的事情，對於秘術其實也就是隨便用用的態度。
導致現在，埃里希絞盡腦汁，盡量不冒犯這某位銀面王。
呼喚的聲音從一處雕刻着英雄史詩的斷壁後傳來。
埃里希謹慎的向其走去，左手已經隨時準備勾勒攻擊性的簡單的秘術符文——其實也可以用咒語，不過可能還沒說完就無了。
繞過斷壁，並沒有冒出什麼危險的東西。那道聲音也突然沉寂。埃里希仔細搜查，發現是一頁完好無損的紙張。上面有着數行陌生的金色文字，埃里希並不想用手去觸碰這張紙。
但是這張紙卻放出絢爛的白光，那數行文字騰空而起，在空中不斷變化，最後定格。而埃里希也發現這字的語系已經貼近現代忒彌爾語系，從而可以閱讀。
「新月升起時，吾奏響第一篇樂章，於是那太陽便從地面升起。」
「海潮翻湧時，吾奏響第二篇樂章，於是那新月便墜入了深淵。」
「秘術的波動從日月碰撞的時刻降臨，未名的樂章剝奪了天神的權柄，破碎的權柄被賦予世間萬物。」
「神明的怒火焚燒大地，而我奏響那第三樂章，於是眾神跪拜於我的腳下。」
文字到此便結束了，埃里希也總結出了一些要點。
【也就是說，這個什麼樂章，應該是秘術的起源，唔，秘術符號還有咒語，可能是來自於此。】
【銀面王擊敗神明，開闢人國，應該依靠的是這什麼樂章，也就是說呼喚我來的可能是第一代王】
埃里希的思考還未結束，那文字便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個虛幻的人型，幻影用幾乎是歌詠般的方式，向埃里希講述著秘術的奧秘。
……
睜開眼，是酒店的客房，埃里希從感悟的狀態脫離，瞳孔中，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沒有咒語和符文，僅僅是從口中發出兩個古怪的音節，埃里希就發現面部發生了一些變化，在鏡子前，發現自己佩戴上了一副銀色的面具。
但是埃里希從眼睛直接觀察面部，以及用手觸摸臉龐，都沒有摸到銀色面具的存在。
「所以，我這是弄了個面具？」
埃里希哭笑不得，類似的秘術學者有不少，比這更方便的也不是沒有，從秘境脫離后，他便只能模糊的記得兩個音節的組合，一個就是這個面具，另一個就是進出秘境的通道。
經過嘗試，埃里希發覺通道似乎只能將意識帶去，並沒有把身體帶去。研究完通道，埃里希開始繼續研究銀面的功能。
酒店窗外，濃濃的迷霧覆蓋了整個楓葉城，這裏的居民並未大驚小怪，因為這樣的現象並不奇怪，而埃里希也因拉上窗帘，研究神秘學，企圖找到銀面的記載，而沒有發覺這過於濃厚的迷霧。他只當是今晚的月光不太明亮罷了。
……
一位戴着眼鏡的老學者牽着一頭白色的山羊，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四周濃郁的迷霧在他身旁流淌，而並未靠近，因此在他周圍幾米內，形成了沒有迷霧的區域。
老學者拉住不安的山羊，用枯瘦的手摸了摸山羊的頭，安慰道：「乖，不要怕，不過是一場小小的波動而已，我們可以看看再走，不會出事的。」
「安德森，老傢伙，是你弄的迷霧么？」
鐵甲摩擦的聲音從身前迷霧中傳來，伴隨着沉穩的嗓音。一把華麗的重劍破開了迷霧，指向了老學者。
被叫做安德森的老學者單手抱起山羊，另一隻手向上抬起，向著騎士做出投降的姿態，並彷彿祈求般開口道。
「哦，尊敬的白銀騎士高恩大人，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牧羊人，恰巧走在這街上而已，剛好我迷路了，您能不能帶我回我的住所，我會支付報酬的。」
騎士高恩並沒有相信安德森的話語，只是玩味的說道：「大名鼎鼎的神秘學學者，不詳術士安德森，你要真是個牧羊人那才最好不過。我可不相信你的鬼話，我們認識這麼久了，說吧，你弄這麼團迷霧想幹什麼。我的耐心有限。」
安德森用手提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死去的山羊，無奈的擺擺頭，將山羊丟在地上。
「不愧是白銀騎士大人，嘴裏問著話，手上卻是一點也不含糊啊，要不是我有點準備，死的應該就是我了。」
白銀騎士高恩並未對突然出手感到臉紅，對於不詳術士這類人，越早下手，就越不會出錯。
安德森彷彿想起來某些事情，那雙枯瘦的手在兜里摸索著，一邊摸索一邊嘟囔著。
而白銀騎士則是握緊了重劍，身上影約閃爍著潔白的聖光。他已經使用了危險預知的騎士技，只要安德森稍有讓他感到威脅的動作，他便會出手。
安德森猛的掏出一個物件來，而高恩也迅速斬出一劍。
但令高恩沒有料到的是，他的重劍被攔住了，而且是被他自己攔住的。因為強行終止劈砍技，他的嘴角有鮮血溢出，不過此時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個物件上。
「楓葉城中央學院神秘學教師，你什麼時候弄的？」
「哎呀呀，白銀騎士大人，不詳術士那也是得吃飯的，我本來就是好人，教教書有什麼問題？」
高恩看了眼死去的山羊，眉頭皺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這證件是真是假，我可以放你一馬。但是你若不能解釋這迷霧，那我一樣要斬殺你。」高恩思索再三后，還是放鬆了握劍的手。
收好證件，安德森整理了一下長袍，這才抬頭望向高大的騎士。「高恩，你知道的，我是早研究神秘學的，我不是天空學那幫操縱天象的傢伙，也不是星辰學或者占星學那群老不死的，操縱星象來影響現實。」
「我不需要你講這些廢話，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我知道神秘學這些門路同樣也不少。」高恩打斷了安德森，再次強調道。
「好吧，好吧。你要我怎麼解釋呢？我確實沒法證明不是我弄的，不過也許是那些工廠的污染呢？你知道的…好好好，別拿起那把重劍，我有辦法自證清白。」
「你最好快點，不然我只好拿你的頭回去交差了。」
「我可以向歌莉婭女神發誓，行了吧。」
聽完安德森以女神名義立的誓言，確認過沒有語言陷阱之後，高恩放下了重劍，算是表明放安德森一馬。
「拜託，尊敬的高恩騎士大人，你我好歹也認識這麼多年了，不要一見面就打打殺殺。」
「不好意思，我發過誓要殺你，不過這次我寬宏大量，再放你一馬。那麼，你是出來研究這迷霧的嗎？」高恩主動詢問道。
安德森搖了搖頭，指向街道深處。
「我感受到某種事物在指引我，而且越發強烈。」
高恩輕蔑的笑了一下，對着安德森說道。
「嘖，老鼠和垃圾堆特有的感應？我建議你去城南的貧民窟找找，那裏沒有清潔工打掃垃圾。」
安德森並不想和高恩爭吵，而是臉色嚴肅的回答道。
「是不詳術士對死亡的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