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亢龍有悔

天啟元年三月二十七日，京師戒嚴。朝堂上的氛圍肅殺而又緊張。

「一個人的死固然是個悲劇，但是因為他的錯誤而犧牲的十萬將士，難道就只是一個統計數字嗎？」

「袁應泰無才而當大任，終喪遼東並天下強兵10餘萬，其罪浮於楊鎬也！然應泰已用命，不足深苛。事已至此，無需再議。退朝！」

朱由校所希望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在遼東失陷的巨大打擊下，沒有人敢於正面承受皇帝的怒火，所以他只是稍稍一施壓，朝臣們便妥協了，政治是妥協的藝術。

坐在案前，朱由校手拄著下巴進入了思考狀態，小太監高永壽在一旁俯身側立，將茶水放在桌上，小太監善於觀察，很會伺候主子。遼東的簡報被他詳細的看了一遍，朱由校知道遼東的失敗有自己的一份責任，袁應泰與熊廷弼意見不合，卻被自己強行塞在了一起；自己為了能使熊廷弼早日到達遼東，讓他乘坐軍艦從海路到營口，結果熊老爺子年齡大了，已經52歲了，舟車勞頓，大病一場，直到現在才剛剛痊癒，此前一直在營口修養，所以一直以來袁應泰才是遼東的事實最高指揮。

目前遼東局勢已經明了，海州、蓋州兩衛的失守使明廷在遼寧的勢力在事實上被分為了兩部分，遼西地區與營口為一部分，另一部分為復州衛與遼寧右衛地區。渾河一戰後，遼兵大都撤往遼西，而突圍成功的川浙兵們則大多轉進只復州衛與東江鎮地區。此次戰事雖然損失慘重，但比歷史上卻要好的很多。

遼東暫時告一段落了，現在的問題主要有四：一是在遼西構築防線抵禦后金，收拾殘兵，東部地區依託東江鎮等實行游擊作戰；二是整頓軍務，他已經訓諭兵部：「國家要文武並用，由於太平日久，視士兵不亞於奴隸，致使豪傑散落。如今邊疆多事，天下英雄和朕一樣痛心，令有司到山林草澤間探察，精心挑選將才。」；三則是稅務；而四是要提防近在眼前的四川土司造反.

第一個問題並不用太過擔心，熊廷弼與毛文龍會處理好的，自己只要提供物質支持並保持充足的信任就夠了，王化貞已經被自己以御下不嚴的名義調任回京聽命了，李秉誠、朱萬良等支援不利，致使友軍失陷，降職處理；朱由校已經對來遼西將門下旨訓斥，希望可以起到敲打作用，畢竟他們現在還不是軍閥。

第四個問題也好辦，魏忠賢在東廠幹得還不錯，東廠和錦衣衛已經在四川做好了佈局，京城隨時可以收到第一手情報，白桿兵已經被自己安撫好了，追贈秦邦屏都督僉事，立祠祭祀，秦民屏賜服，賞銀萬兩，秦良玉加二品官服，封誥褒獎；命白桿兵返回四川，提防各地土司，如此一來，奢崇明應當鬧不太大的亂子。

至於財政問題，雖然它是更根源的問題，但是可以先放放；軍事問題迫在眉睫，整頓親軍與京營是為首務。等到京營堪用了，也就是該開始一場並不徹底但腥風血雨的改革了。

還是以整軍為主呀。

「不知戚少塘（戚金）在遼東修養的如何了，永壽?」戚金是戚繼光的族子，少從少保戎，屢建戰功，現已是江南吳松總兵，率部援遼。本來在歷史上，他會於渾河橋北失盡援，遂陷歿，但在本時空，因為那條聖旨，遼兵多少支援了一番，所以他得以率部突圍成功。戚家軍的血脈得以保全。

「回皇爺的話，戚總兵已經率隊轉至復州，駐紮在當地修整。」小太監對皇帝所關心的每一件事，都做足了功課，可以說他是一個稱職的秘書。司禮秉筆太監王安對他很看重。

「徐子先（徐光啟）的病好了嗎？」徐光啟不久前稱病回家了，不知是真病了，還是不得志，但不論如何現在該到他出山的時候了。

「皇爺，徐大人一心為國，即使拖着病體也必然願意為聖上分憂。」

語言是一門藝術，一句話總能表現書許多隱藏的含義，高永壽作為皇帝的近侍，自然是會說話的。看來徐還是因為不得志嗎，那他要如願了，這裏有重擔要交給他。

「叫內閣擬旨，召戚金、徐光啟入朝。」

天啟元年三月二十八日，改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