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只有貓知道的世界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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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物間的門打開了。

這個陰影填滿的房間,走廊上的燈光一絲都漏不進來，但站在門口的少年進入陰影時，體表自然而然籠罩了一層淡金色的輝光,好像天生如此。

他和房間內的「陳二煌」對上視線,片刻,露出一個明顯的嫌惡表情。

「陳二煌」也是一樣,祂的表情並無變化，口中卻冷淡道：「瀆神者。」

葉衛丹聞言呵了一聲。

分明是一樣的樣貌，即便冷著一張臉站在那裡也叫人沉醉,但這魅力卻對少年完全不起作用。

彷彿他心裡早就有一座神像，神像之外的所有面孔都難以給他留下什麼印象。而面前的「陳二煌」，也有人眼足以辨認的，與神像的不同之處，足夠算作「之外的面孔」。

但這不同,人類的眼睛本不該能辨認。

葉衛丹甚至可以看清這個雜物間內的一切，包括書桌上宛若凍結的099856，和門邊角落裡的一個人類。

宰飛章。

葉衛丹認得他，這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不過想辨認出宰飛章是宰飛章，其實需要耗費一番功夫的。

因為這個當初作為BOSS登場，趾高氣揚還嘲諷閻無道的男人,如今沒穿衣服,渾身大部分地方覆蓋捲曲的黑毛,頭頂上長了七八隻貓耳朵，耳梢亂七八糟朝四面八方支棱,幾乎遮擋住了男人上半張臉。

不，不應該稱呼他為男人,它已經被污染，畸變成了怪物，縮在牆角哈哈喘氣。

上次葉衛丹在新翡冷翠市見到他時，他就已經不太正常。沒想到再次見到，它已經變成這個樣子。

「很驚訝？」黃昏看出葉衛丹的疑惑，「父親在他的靈魂中留下了種子，他又是黃昏教團的一員。我蘇醒的一剎那，力量掃過信徒，不可避免會激發那枚種子……所以我知道，父親在我之前醒來。」

他非人美麗的面上緩緩揚起一個微笑，像是思索般道：

「並不能形容醒來，祂永遠在半夢半醒間，世界並不需要狂綻的原初爐火，也不需要永恆的消亡陰影。這幅身軀也是祂做的一個夢，與PU接觸的一瞬間，就會被直接收容。那個入職副本的八個大失敗，是必然的結果鎖定了骰數。」

就像在剛才，就像在這個新紀元里，祂們的第一次見面。

即便是命運也得在骰子面前止步，沒有誰能將「100」推翻。

「我花了些時間來尋找父親，幸虧命運和時空也在推動這次見面，因為事情已經到了父親不徹底醒來就無法繼續的地步。」

黃昏邊說邊向前走了一步，而葉衛丹站在原地沒動。

「我先抓住了這隻鬼火精靈，得以入侵PU的系統。你的同位體迅速更換了另一隻鬼火精靈頂上與父親聯絡的職位……可惜，他也不能反抗命運的推動，最終讓這個神秘與父親接觸了。」

祂伸出手，手心上是一顆插入了鑰匙，卻還在跳動的心臟，心臟不斷汞出鮮血，順著祂手臂蜿蜒向下。

是【心之門匙（岩石芙靈祝福版）】。

這個在備註里描述會打開黃昏降臨之門的鑰匙，本該被PU收容，現在顯而易見，收容物又給突破收容了。

黃昏收起這把鑰匙，葉衛丹則露出比一開始更明顯的嫌惡表情。

他嘀咕：「同位體是什麼鬼東西。」

黃昏歪了歪頭。

「你覺得你不是他，但是，比如，我是父親分出去的枝葉，我生長於祂並有了不同的面貌，你則只是那個■■■■人的另一段時間，本質沒有區別。」

祂再向前一步，距離葉衛丹僅一米的距離。

這個距離，只要伸手，黃昏的手指也能點在葉衛丹胸口。

祂沒有伸手，反而看向了葉衛丹的右手。

隨著黑暗越發深沉，少年體表的輝光也越發明亮，只是照明範圍逐漸縮小，最後只籠罩他右手到小臂。

當黃昏的注目落在那裡，葉衛丹右手登時燃起一團金光燦燦的火焰，金焰將他的右手和小臂完全包裹其中，燒掉了少年半截袖子，卻不曾對少年本身造成任何傷害。

金焰舔舐的皮膚上，浮現一層玄妙又不可名狀的花紋。若是有剛才看了短片的人，看到這個花紋，一定會覺得很熟悉。因為相似的花紋，也曾經浮現在那把貫穿了輪迴胸口的長刀上。

黃昏說：「又比如，現在，你是來重演上個紀元末的那一幕的。

「再一次殺死我的父親，讓祂完全沉睡，藉此再重創我，使我也跟隨睡去。」

噴涌而出的金焰幾乎能塑造出長刀的形狀，照亮黃昏猶如夕陽燃燒的金眸。

祂笑著問：「難道不是嗎？」

黑暗中回應般響起人類聽不到，卻會感覺眩暈的囈語。葉衛丹和黃昏都知道，那隻貓，還在這裡。

少年緩緩眨眼。

他腦中無法控制地浮現出數日前的一幕。

和陳二煌從溫湖市返回重盛市的那一天，他退了播音主持的課，翻進無人的學校，坐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攤開本子，向或許存在的注目者詢問——

你是誰？

葉衛丹的預期，是會有另一人憑空在本子上寫字回答他。結果他一抬頭，看到一個疲憊的男人，坐在了課桌的另一邊。

交談，又或者說是單方面的爭吵。

那個男人確實說了很多，從頭開始講解。但越是這樣，葉衛丹便越難以自抑地懷疑他的目的。

——你到底想對哥做什麼！控制我再殺他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