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

引子

黃昏的水庫岸邊，林客背着袋子，正在佝僂著腰前行。

他東張西望，確認周圍沒人後，把袋子中的廢鐵倒進一個雜草掩映的洞口。

廢鐵嘩啦啦地掉入黑漆漆的地洞，地洞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林客朝着洞裏問了一句：「還餓嗎？」

洞中幽幽地傳出一個女孩的聲音：「餓」。

三天前的晚上，林客幫導師接完孩子后往學校宿舍趕，中途又收到了導師的信息。

「林客，你把這幾個月的實驗數據發給你師姐，這些數據她下篇文章要用。」

林客嘆了一口氣，但還是回了一句「好的」，還配上了微笑的表情。

幾個月的心血，說給別人就得給別人，自己還不能說半個「不」字，這研究生讀的，有種說不出的辛酸。

他越想越氣，買了幾罐啤酒，蹲在一個偏僻的拐角處喝了起來。

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這輛車沒有車牌，駕駛員帶着墨鏡口罩和帽子，一路跟蹤林客到這裏。

副駕駛上的乘客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頭兒，樣本已經鎖定。要不要行動？」

得到電話那頭的命令后，黑色的商務車慢慢開到林客旁邊，車窗中射出一隻麻醉彈，打在林客肩膀上。

林客被麻醉彈針頭引發的疼痛驚得酒都醒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就被拖上了車。

黑色商務車揚長而去，只留下林客喝剩下的幾個空酒罐待在原地。

醒來后，林客被強烈的燈光照得幾乎眩暈，他的手腳脖頸全被約束帶綁縛了起來，像躺在手術台上一樣，身上連接了很多紅黃藍綠的電線。

這是一個生物實驗室，防彈玻璃幕牆把實驗室與外面的房間隔開，玻璃幕牆外的一群生化專家，正在緊張地玻璃前盯着林客接下來的反應。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人走了過來，他叫赫伊凡，是這個實驗項目的總負責人。

他示意手下最後確認一遍林客的各項身體指標，然後開始進入基因配型的倒計時。

玻璃幕牆裏面的林客順着電線看去，一個巨大的玻璃水缸幾乎佔據了整個房間，中間漂浮着一個女孩，全身泛著金屬光澤。

巨大的恐懼襲來，林客知道自己處在危險之中，他有些驚慌，但依舊在腦海中推斷著最壞的結果。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死，他其實並不怕死，兩年壓抑的研究生生涯，幾乎抹去了他對生活的期望。

他選擇在工作幾年後重新考研，其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那時的他還憧憬著學術生涯的光明前途，他沒有太高的抱負，只求能夠改善自己和父親的生活。

林客想起自己的父親，又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覺得鼻子有些酸。

當初剛剛考上研究生時，父親多麼以他為榮，而今天，自己就要稀里糊塗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從此以後，這個世界，只剩父親一個人了。

林客閉上眼，一顆淚珠從眼角滑落，這時房間里忽然亮起綠光，儀器發出聲音「配型成功」。

幕牆外的專家們歡呼雀躍，他們一遍遍的核對林客的身體狀況，再次確信實驗獲得成功之後，他們更加興奮了。

為首的那位叫赫伊凡的負責人更是異常興奮。

他滿懷激動地對周圍的人說，「朋友們，感謝你們這十幾年來你們對世界人類壽命延長基金會的支持，當然這種支持所獲得的回報也是非常可觀的。你們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當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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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指那些財富之類的身外之物。而是，你們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改寫了人類進化的歷史，甚至改寫了整個生物史！你們站在歷史之巔，你們站在生命之巔，你們站在智慧之巔！你們將獲得第一批永生基因改造權。是的，歷代帝王夢寐以求的永生，今天成為了現實，你們就是奇迹本身！」

他們剛剛高興了沒多久，意外發生了！

隨着一陣巨大的爆炸，一面牆壁轟然倒塌，光源全部熄滅，只有應急燈亮起，紅色警報緊跟着響了起來。

赫伊凡見狀立即脫下白大褂，推開人群一個箭步跨出了實驗觀察室，他拿出對講機開始向安保處詢問情況，同時邊掏出手槍邊逃離建築物。

被炸毀的牆壁砸到了玻璃水缸上，水缸立即崩裂。

冰水灌了林客滿身，他被凍的打了一個激靈，然後地上也滿是冰水，那個女孩子跌落到地上，昏暗的應急燈光之中，他隱約看到那女孩向他緩慢地爬過來。

紅色的警報燈不停的閃爍，那女孩披頭散髮，渾身濕漉漉的，好像穿着一身緊身衣，慢慢地靠近林客。

林客還沒從劫後餘生的僥倖中緩過神來，此時卻更害怕了，等到女孩爬到林客跟前時，卻化作一灘水銀狀的液體，攀援著床腿和導線，融入了他的身體。

林客全身充滿了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

他勾起手腕掙脫了實驗床上的約束帶，然後扯斷了鎖固脖頸的鋼圈，幾乎是從實驗床上一躍而起，穿過那個被炸毀的牆面狂奔而去。

恐懼，讓林客狂奔不停。他在迷宮式的實驗大樓中亂跑亂竄，始終找不到出口。

突然他看到了電梯，可是身後的守衛正在追趕過來。

這時候等電梯等於等死，林客用力扒開電梯防護門，用力一躍，抓住承吊電梯的鋼絲繩就向下滑落。

就在這時，電梯突然開始啟動，電梯轎廂向上運動，不斷擠壓在電梯井中抓着鋼絲繩的林客的空間。

看着越來越向自己靠近的轎廂，林客主動放開手中的鋼絲繩，自由落體后一腳踹穿了轎廂頂部的通風口。

電梯中並沒有守衛，可是電梯在林客的重創之下出現了故障，正在飛速朝下降落。

「哐當」一聲，電梯摔落到了負一層。林客扒開電梯門向外跑，試圖找到應急樓梯，然後從一樓跑出去。

然後，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在它面前的是一個個獨立的玻璃隔間，玻璃非常厚。

在玻璃隔間中關押的，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生物。

這些生物應該也是受到了爆炸的刺激，變的煩躁不安。人首蛇身的怪物，看見林客，隔着玻璃向他吐出墨綠色的毒液。

一個如成年大象一般大的紅色孔雀，身上散發着瑩瑩的火光。

一個面貌醜陋，長著人的頭部，大猩猩的身體的怪物，不停地敲打着玻璃窗，還向林客發出陣陣怒吼。

這些獨立隔間，還有很多很多。他也不想細看，只想趕緊逃跑。

突然，一支麻醉彈射過來。林客反應迅速，徒手抓住了麻醉單，直接甩到那個守衛身上。

又來了三個守衛，他們一起向林客發射麻醉彈。

林客一一躲過，林客邊躲邊思考，「電梯壞了，這些人肯定是走應急樓梯過來了。也就是說他們來的方向，就是樓梯的方向！」

就在這時，一群戴着防毒面具的守衛沖了過來，直接向林客扔了幾枚毒氣炸彈。

林客屏主呼吸，閉上雙眼，朝着那群守衛狂奔過去。那群人直接被衝撞的七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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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最慘的那個直接被撞到牆上又反彈到地板上。

這時林客看到了應急樓梯，上了一層之後，他看到了樓梯邊的一扇窗戶，有救了！他縱身一躍，卻直接被彈了回來,這是防彈玻璃。

他聽到又有一波守衛過來了，他一咬牙，是盡全身力氣撞向那扇窗戶。

他終於將窗戶打碎，然後重重地落到地上。就在這時，轟轟隆隆的聲音逼近，原來是頭上的直升機螺旋槳發出的聲音。

此時直升機探照燈緊緊跟隨，無人機蜂群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緊緊跟着他，一直在他身後發出嗡鳴，連同獵犬的狂吠聲，和機車的轟鳴聲一股腦地全向他拋過來。

跑！接着跑！

林客一刻也不敢鬆懈的向前奔跑，開始他覺得自己力大無比，身輕如燕。

但是沒跑多久，身體內的那股能量就消失殆盡了。

他覺得自己的體力消耗的非常之快，就在這時，一道高大的鐵網圍牆橫亘在林客面前，獵犬的狂吠聲，愈來愈近，直升機也快跟了過來。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已然到了絕路。

突然，另一架直升機轟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一枚火箭彈劃過夜空，正中那架追擊林客的直升機的油箱，爆炸的火光點亮了四周。

一群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從直升機上火速降落，用無人機干擾槍向無人機蜂群不斷發射干擾信號。

不一會兒，無人機蜂群像斷電一樣從高空中成群的跌落，緊接着林客身後便傳來激烈的交火聲，這應該是兩股勢力在交火。

但林客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鐵網撕開一道口子。

就在這生死攸關的危急時刻，面對着鐵網圍牆，林客居然突然產生了強烈的食慾。

他無法控制自己，蹲在地上就要去啃食那撕裂開來的一塊鐵網，同時理智和生物本能告訴他，萬萬不可！

極其強烈的食慾和根深蒂固的生物本能彷彿要把他撕裂，就在這時，他親眼看到自己身體分離出來一個全身金屬光澤的人形生物，不停啃食那個鐵網。

林客幾乎嚇得癱坐在地上，但馬上鎮定下來，就在那生物從身體分離出來的那一刻，林客又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恢復了，不過不是那種澎湃的能量，只是正常人的體力。

背後依舊有獵犬的聲音,林客趕忙爬起來，穿過鐵網狂奔而去。

後面的獵犬依舊在狂吠追來，跑了幾分鐘后，交火聲音已經離得很遠，但是獵犬的聲音依舊能聽到。

林客跑着跑着，隱約聽見嘩嘩的流水聲，他朝着流水聲跑去，果然是一條河。

他想都沒想直接跳入河中，然後逆着水流游去。

林客聽見流水聲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好，入了河水，獵犬就追蹤不到氣味，如果河水流速不急，就一定不能順着河水游，要往反方向游，這樣才安全。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水流並不急。可是就算水流不急，逆流游泳，也極其耗費體力。

冰涼的河水像劃過皮膚，河底的暗流要比水面更急，遊了十幾分鐘之後，林客已經完全聽不到狗吠的聲音了。

前面是一處淺灘，林客奮力游過去，可是臨近岸邊的時候，一隻腳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林客心裏一驚，但並沒有方寸大亂。

通過腳上的觸感，他判斷這東西應該是漁網，他竭力保持着平衡，換著各種姿勢拉扯著漁網，但是動作幅度不敢太大，在反覆試驗之後，終於擺脫了漁網。

精疲力盡的林客終於在這處淺灘上了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