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下午。

玉秀領着兒子去王蘭枝家,碰上犟筋從院裏出來。

犟筋望着玉秀手裏的東西:「找咱嫂子做鞋呀?」

「嗯。你怎麼沒去放牛?」

「天太熱,等會兒放,小文,走,去二伯家玩!」

小文笑道:「去大娘家玩!」

犟筋彎下腰要去扯小文:「走吧,和二伯玩去!」

玉秀說:「二哥,你忙去吧,已到咱嫂子家了!」

「行,小文,再見!」

進屋后,小文一邊玩,王蘭枝幫着玉秀做鞋。

玉秀說:「嫂子,鞋做好后,我想給高子成送一雙。」

王蘭枝看了玉秀一下笑道:「行呀,給他一雙也行!反正這兩雙呢?」

「先讓咱二叔穿一雙,回頭再給他做!」

「怎麼都行!」

「高子成一個人在裏邊也挺可憐的,今天賣葯還穿一雙爛鞋,前幾天他去王崗買東西,也穿一雙爛鞋。」

「他這個人太節省,有點摳。」

「他今天買新鞋了,我還是想給他一雙,讓他不刨葯的時候穿。」

「玉秀,二叔的鞋,高子成穿着行嗎?」

「差不多吧,二叔的和林峰的,他穿着都中。」

「這樣行,要不有空再做兩雙,二叔兩雙,也給一高子成兩雙,回頭我也給他做一雙,他這人挺好。」

玉秀笑道:「你腿腳不方便,你就不用給他做了!」

晚上。

丁大伯聽了王蘭枝的話后,沒吱聲。

王蘭枝接着說:「不知玉秀,她是不是喜歡上高子成了。」

婆婆說:「做雙鞋有啥,他和林柱是朋友,又從山上把玉秀抱回來過,林柱死,他還給了五十塊錢,玉秀心細,看他老穿爛鞋,才想着做的!」

老頭道:「做鞋沒啥,其它事也難說呀。」

這天犟筋來到了高子成的小院前,摘了幾個小桃吃着進了院。

開門進屋看了下,看見了斧子,又找砍刀,沒找到。

犟筋道:「砍刀呢,帶上山了?算了,用斧子吧!」

他拎着斧子去了竹林。

他一頓砍,砍了七八根竹子,之後又四下看了下,揀粗的又砍了幾根,削掉枝葉后,找樹枝擰了幾下捆上了。

犟筋回到院中扔下斧子,進屋喝了碗涼開水,放下碗開了小門。

高子成的破蚊帳已換上了新的。

犟筋笑道:「喲,還捨得買新蚊帳了,有進步!」

鋪頭放兩個紙箱,犟筋把兩個紙箱移到小門口看。

上邊裏邊有幾把挂面,和兩小膠袋麥子,下邊箱裏是幾雙新鞋和舊衣服。

犟筋忽然望着幾雙新鞋不動了,三雙新鞋中,有一雙是手工新布鞋。

犟筋想起前幾天玉秀做鞋,買鞋底那天還是和高子成一起回來的,玉秀給他也做一雙鞋?

犟筋扛着竹竿,一路上眉頭微皺,自己雖然不對玉秀抱太大希望了,但還總幻想玉秀能對他動心。外患雖然沒有了,可這高子成不會是內憂吧?

如果高子成打玉秀的主意,可不行,他畢竟是外地的。而玉秀似乎一直對高子成都挺好,現在好像更好,他們那次回來,一路上說說笑笑,玉秀對他似乎十分親密。還有以前,他們也一起走過,也挺親熱的樣子。

如果這樣,玉秀不答應她那個禿子同學,還不喜歡自己,都是因為高子成?

要不就是一家人把玉秀逼向了高子成,他是個外地的,和他偷偷帶孩子一走,誰也沒招了。

「唉!」犟筋嘆口氣,把竹竿換了下肩。

第二天午後,犟筋滿臉慍色地來到高子成住處。

高子成一見犟筋過來了,笑道:「這麼熱,你怎麼來了?」

犟筋冷冷說:「我不能來嗎?」

高子成感覺到他不太對勁,臉上微笑也慢慢消去:「能呀,上屋吧,燉的兔肉,咱倆吃!」

犟筋緩和下口氣:「我吃過了,你自己吃吧,我到一邊涼快一下。」

他去到了棚下。

「真吃過了?」高子成站到了門外。

「吃過了,快吃吧,找你有點兒事!」

望着滿臉不快的犟筋,高子成道:「啥事?」

犟筋蹲下了:「想讓你幫我拿個主意!」

「啥主意呀?」

「是這樣,我和玉秀,你也知道,家裏都想讓我們倆過,主要因為小文。可是玉秀似乎不太喜歡我,卻和她一個同學有戀扯,這事我們都反對,為什麼,還是因為小文,我們家就這一個孩子,所以不能讓玉秀外找,特別是不聲不響的偷找!你說該怎麼辦,你是旁觀者,看的清!」

高子成明白了一些,估計他在家生氣了,可怎麼好像對我呀,這傢伙脾氣真不行,怪不得玉秀不喜歡他。

高子成想了下說:「她那個同學不行,還不如你,我看你比較合適。」

「你見過她那個同學?」

「見過幾次了,就那次和玉秀一起時還見。」

「那天還見了?玉秀回來也沒吭聲。」

玉秀沒說?高子成也有點意外。

他笑下道:「遠處見的,又沒說話。」

犟筋盯着高子成道:「高子成,那傢伙有一次冒充親戚,竟然跑俺家去了,在外邊見了他們會不說話?」

「真沒說話,他沒看到玉秀,玉秀故意躲着他呢?」

「噢。」

「其實玉秀你們倆真挺合適的,把你的脾氣改一下,她不就喜歡你了嗎?」

裝的挺像!犟筋冷笑下道:「可是我總覺得她就是不喜歡我!」

「別急嘛,得讓她慢慢接受你!」

「我會不急嗎?她對我不冷不熱的,萬一哪天偷偷又相中了別人,我不就完了嗎?」

「哪有那麼多萬一呀,就是真有,你們平時也會感覺到的。不過玉秀是個本份的人,就是想找,也會和你們說的!」

「這種事她能讓我們感覺到?她知道我們都反對她的,她肯定會十分小心,萬一她真有,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嘿嘿,這個我說不了。」

「萬一真有那回事呢?」犟筋緊盯高子成。

「那你們就和她講明嘛,她如果不答應,又想找,就讓她招一個不就行了,招一個進你們家,小文不還是你們的?」

「這可不好找呀,如果是你,你願意嗎?」

「嘿嘿,犟筋,你可別亂打地方,這事不能亂開玩笑!」

「這不就是打個地方嘛,其實你還真挺合適的,什麼都沒有,招這裏更好!」

高子成已經感覺到了犟筋的弦外之音,他尷尬地笑道:「像我這樣的,拿我來說,我是不會在外成家的,我不願落戶外邊!」

「你是心裏話嗎?如果你遇見一個和玉秀一樣漂亮的,你不動心嗎?」

「我不會動心,在外邊遇見再好的女人,也不如回家成家好,親戚朋友都在家裏嘛!」

「也是,不過你可以帶着回家呀?偷偷跑嘛!」

「嘿嘿,如果是我,我不會,做事要光明正大,願意就呆下去,不願意在外,就不在外找!」

「都和你一樣好了,不過劉玉秀要敢真背着我們找,只要讓我查出來,我會把他整得,劉玉秀看見就噁心!」

由於天的乾旱,玉米提前熟了。

玉秀、林國、犟筋,幫大伯家掰了一天玉米,幾乎把一塊地掰完了。

大伯說:「好了,只剩幾行了,不拜了!」

犟筋說:「不掰也行,明天要不多久就掰完了!」

大伯說:「明天幫你爹掰吧,這幾行我自己就行了!」

「也行。」

「犟筋,玉米都熟了,明天你幫你爹和玉秀掰,讓林國一個人先砍你們的吧,砍倒好掰,我這上午弄完了先在地里曬著,下午去幫林國。「

林國說:「你不用幫我了,掰完后先拉出去吧,套上牛拉也快!」

大伯道:「這樣也行。」

第二天,為了讓玉秀和犟筋在一起,丁二叔和了二嬸一早就接着昨天的掰。

犟筋和玉秀就從頭掰了。

玉米倒了幾乎一半,不好掰,得不時彎下腰去扯起玉米,每次彎下腰,都要露出半個腰部來,男女都一樣。

玉秀手快,慢慢拉開了犟筋,玉秀每次彎腰,儘管她下意識老扯衣服,還是不停露出細腰。

犟筋在後,想不看都不行,弄不好就看到了。他還想到了那次她躺小竹床上的情景。

玉秀的腰不由讓犟筋心跳,他只好不停藉機偷看。

到頭后,又返回,到這頭又返回,玉秀快了犟筋很遠。

天已近中午,丁慶等人,在地頭上打過招呼回家了,丁二嬸也回去做飯了。

又掰了一會兒后,玉秀沖公公叫道:「爹,你也回家吧!」

丁二叔看了下天:「好吧,你們再掰一陣也回去!」

「中!」

中午的玉米地里,只剩下了玉秀和犟筋,二人不言不語,只有剝玉米的聲音。

地中間倒一大片的地方,需要四處找著剝。

玉秀的身段不時在犟筋眼前晃,又剝掰了一陣后,犟筋頭一熱,猛地上前抱住玉秀向一邊按倒。

「啊!」玉秀嚇壞了,她驚叫道,「你幹什麼,滾開!」

犟筋忙抓住玉秀兩個胳膊說:「玉秀,別怕,你聽我說,我喜歡你,真的,跟我過吧,也為小文,咱倆過吧,我會對你好的,我會改掉一切壞毛病的,真的!」

玉秀壓低聲音喘著氣說:「丁犟筋,你快放開我,再不滾開我叫咱大哥了,他就在那邊!」

「玉秀,咱大哥已回家了,地里就剩咱倆了,咱倆別鬧了,答應我吧,你別再折磨我了?」

「丁犟筋,你休想,你個混蛋,快放開我,不然我叫人了!」

玉秀使勁掙扎著。

「玉秀,別叫了,我有什麼不好的,不就大你幾歲嗎,你煩我的犟脾氣,我改還不行嗎?咱倆過吧?」

「丁犟筋,我恨死你了,你個畜牲,我死也不會和你過的!」

「……」犟筋愣愣的盯了玉秀一陣,鬆開她站了起來。

玉秀站起來,很很給了犟筋一個耳光,哭着跑了。

丁大伯已吃過飯向地里走來,見玉秀哭着走來,愣了下說:「玉秀,咋了?」

玉秀頭一扭,跑了。

「哎,玉秀,咋了?」

大伯想了下,忙向地里走去。

犟筋正傻站着,見大伯過來了,轉身鑽地里也走了。

大伯忙追着叫道:「犟筋,站住!」

犟筋沒站,還在走。

老頭叫道:「你給我站住!」

犟筋站住了。

老頭道:「你對玉秀幹啥了?」

「我啥也沒幹!」

「她怎麼哭着跑了?」

「我不知道!」

「你這臉上咋回事,誰打的?」

「我就問她一下俺倆的事,她就急了,打我一下,走了!」

「放屁!你問她一下,她會打你,還哭着走?你呀,你算完了!」

老頭回身撿起玉秀的草帽,趕緊回去了。

丁大伯出地塊下坡,順小路直接向玉秀院子而來。

院門關着,老頭推門進院,來到了堂屋門口。

屋裏傳出玉秀低低的哭聲,大伯開門進屋來到裏間。

他看了一下玉秀說:「玉秀,別生氣了,有啥大事,大伯給你做主。」

玉秀仍趴枕頭上嗚嗚著哭。

「玉秀,我知道犟筋欺負你了,我已打過他了,彆氣了,有些事得想開點兒。」

「嗚嗚……」

老頭也無奈:「我去叫你娘過來。」

老頭走了。

丁老大怒氣沖衝來到弟弟院子裏。

他走道灶房門口,對着正搗蒜泥的弟弟說:「二良,出事了!」他進了屋。

「咋了?」弟弟站了起來。

「犟筋個死東西,在地里把玉秀給欺負了!」

「啊?他咋欺負的?」

「唉,你說咋欺負,你們快去看看吧,已回前院了!」

「噢,好!」弟媳忙丟了東西跑了出去。

弟弟道:「這個畜牲,我找他去!」

「二良,先別去!」

「我去把他腿打斷!」

「先到去了,找他無非打他一頓,這事咋弄呀,咱先商量一下。」

「你說咋辦?」

「趁這個機會,好好勸下玉秀,讓他們正式過。」

「玉秀會願意嗎?」

「她現在不願意能怎麼辦,她還去告犟筋呀?反正已這樣了,還是好好勸勸吧,別讓她一怒之下,帶小文走了!」

「這個畜牲,玉秀剛想對他好,他卻干出這種事,我看玉秀死也不會跟他了!」

「我覺得也沒事,現在正收莊稼,正缺人手,把利害先和玉秀說一下,讓她先別聲張,以後再慢慢勸她,再讓犟筋跪下給她認個錯,下個保證,也許玉秀會算了的。」

「只能這樣了。」

玉秀已被婆婆拉起來坐在了床頭。

婆婆說:「聽娘的話,彆氣了,我們饒不了犟筋!」

「……」

「這個死龜孫,真把人氣死了,我怎麼養了這麼一個不爭氣的畜牲!我的娘呀……」老太太哭了起來。

玉秀擦了下淚,拉住婆婆說:「娘,別哭了。」

老弟兄倆進來了,見玉秀已坐起,並勸婆婆,放心了不少。

丁二良說:「你哭啥了,玉秀都不氣了,你還哭。」

「我哭我生的兒子咋這麼不爭氣,不聽話!唉!」

丁老大道:「好了,都不哭了。」

公公望着低頭的玉秀說:「玉秀,你大伯和我,會替你出氣,給你做主的,我們決饒不了犟筋!」

大伯說:「別傷心了玉秀,你爹會很打犟筋的,會讓他過來給你跪下認錯的,我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公公說:「對,以後誰也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今天這個事,我們更不會輕饒你二哥。」

大伯說:「玉秀,這正收著莊稼,還要種麥子,雖然這事太讓人生氣,但是不是先饒了犟筋,先打他一頓出出氣,等忙完后,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讓他去坐牢也行!」

玉秀說:「你們走吧,我坐一會兒。」

婆婆忙道:「好好,你坐吧,以後什麼活都不讓你幹了,你和小文在家就行!」

大伯說:「還幹什麼活呀,好好看着孩子就行了!」

公公說:「你蘭枝嫂子腿也不方便,也不好看住小文,你就在家看小文,等忙完,就把犟筋交給你處理。」

大伯說:「好了,咱都出去吧,讓玉秀一個人坐會兒。」

走到門口,婆婆回頭說:「想開點兒玉秀,一會兒我把飯給你端過來!」

出了門后,丁二叔怒氣沖沖地說:「我去地里找他去!」

哥哥忙叫道:「他現在還會在地里呀?」

丁二叔出院直奔犟筋家來。

他踢開門來到卧室,犟筋正仰面躺在床上。

丁二叔瞪了他一陣子叫道:「還躺着幹啥,給老子起來!」

犟筋看了父親一眼,扭頭望着牆角。

老頭氣壞了,照着犟筋胳膊上就是一腳:「你龜孫聽見沒有?」

犟筋馬上坐起來叫道:「你幹啥?」

「你他媽的還問我幹啥!」

「叭」老頭給了他一耳光。

犟筋一捂臉叫道:「你還打!」

「我打死你個龜孫!」老頭右開弓,打開了。

犟筋馬上勾頭抱住頭叫道:「別打了!我又沒咋着她,你老打什麼?」

「你個畜牲還不承認!」老頭又打。

犟筋猛地抓住父親雙手跳下叫道:「我承認什麼,我就抱她一下,就問她幾句話,我又沒怎麼她,你沒完沒了了!」

老頭喘著粗氣道:「你真沒咋她?」

「我沒咋她,不信你問她去!」

「鬆開!」

犟筋放開了爹。

老頭罵道:「你媽的真不掙氣,玉秀剛開始對你好,你就去碰她,走,給我過去!」

「去哪兒?」

「叫玉秀打你一頓出出氣!」

「出什麼氣呀,我就抓下她的手!」

「你到底怎麼她了,一會兒抱一下,這又說只抓住她的手!」

「我就抱她一下,怕她撕抓我,就抓住了她的手!」

「你呀,到底去不去?」

「不去!」

「你呀,本來還有一點希望,現在……唉!」老頭失望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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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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