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王懷山望著劉玉秀遠去,低聲罵道:「媽的,劉玉秀要真跟了丁犟筋那個犟驢,就等於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了!」

「嘿嘿,丁犟筋也差不多,就是脾氣壞了些。」

「他差的遠了!你看劉玉秀多漂亮,丁犟筋他算個什麼東西呀,像個沒教養的土匪!長的也不怎麼樣,還不如丁林柱!不行,我看太生氣,我得給老王的表侄打個電話,讓他在高庄路口等著劉玉秀!哼,現在誰也不用當媒人了,讓他們自己談去吧!走,上村裡打電話去!」

「哎,別忙,老王的表侄他會認識劉玉秀呀?」

「對了,忘記告訴你了,老王的表侄和劉玉秀是高中同學。」

「他們是同學,他見過劉玉秀呀?」

「他沒見過,不過我把情況祥細一說后,他就說認識,他上學時還追過劉玉秀呢?」

「真是太巧了,看來他們還真有點兒緣分!」

「可不是嘛!那傢伙一聽說劉玉秀三個字就急著問長的什麼樣子,當我說了長相后,他就急著問她娘家是哪兒的,我一說劉玉秀娘家哪兒的后他就叫著說認識,看來他們真有緣份,那傢伙熱得很!走,我得快點兒給他打電話去!」

「好,那你打去吧,我還有點兒事。」

丁慶笑著讓王懷山走了,他正想走,只見高子成帶了些藥材過來了。

丁慶笑著上前說:「兄弟,又賣葯去呀?」

高子成點了下頭,減速說:「賣點兒葯去。」他想下車子。

丁慶忙說:「別下了,走吧,我也往外去。」他忙騎上了車子。

丁慶看了一下高子成的葯說:「今天咋出來這麼晚呀?」

「昨天賣了些,剩的少了就沒出來太早。」

「昨天你也賣了?怎麼沒見你呀?」

「昨天出來的早,誰也沒遇見。」

公路拐彎處,丁慶笑道:「你去賣葯吧,我往南辦點兒事兒去!」

「好。」

劉玉秀不緊不慢地往前滑著車子,前邊就是高庄十字路口,一個男人左腳踩地,坐彩車上向西望著遠遠過來的劉玉秀。

劉玉秀過來了,男人撥了一下鈴,一點腳迎了上去:「劉玉秀!」

玉秀一怔,忙剎了下車子下到地上望著對方。

男身穿灰西裝,腳蹬皮鞋。

他又笑道:「咋了,不認識老同學了?」

「噢,我一時想不起來你是誰了,你是那個誰?」劉玉秀笑道。

「是嗎?你是貴人多忘事呀,還沒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你是張偉!」

「我以為你連我的名字也忘了呢,來,往路邊站!」

二人往路邊站了下。

張偉又笑道:「其實我還有個名字你會更熟悉,就是上學時的外號,上學時我頭髮使掉了不少,同學們都叫我張禿子!」

「嘿嘿。」劉玉秀看了一眼他還有點兒禿的前額笑了下。

張偉道:「我這真不划算,大學也沒考上,還謝了頂,這幾年我為治頭費了不少勁,還有點前禿。」

玉秀又笑了笑。

張偉看了劉玉秀一會兒說:「你好象比上學時還漂亮!」

「張偉,別抬舉我了!」

「真的,我說的真的!哎,這小孩是你兒子?」

「嗯。」

「哎呀,小夥子長得真帥呀!真是媽媽漂亮,兒子也漂亮呀!」他笑著盯著玉秀。

玉秀避開他的目光說:「我得走了?」

「慌什麼呀,你這是趕集還是走親戚呀?」

「趕集。」

「趕集呀,好,我正好也打算去趕集,走,咱一塊兒走吧?」

「你也去呀,走吧。」劉玉秀笑了下。

「走!」

二人並排騎著,走了一陣張偉叫道:「唉,看你孩子都這麼大了,而我還獨身一人,真是落後了!」

「你還沒有結婚呀?」

「沒有,運氣不好,剩下了!」

「嘿,你是在挑吧?√」

「唉,挑什麼呀,能找個就不錯了!」

「看你說的,你會找不到呀?」

「不好找哇!漂亮的,就像你這樣的,人家相不中我,老差一些的,我也不想要,這弄來弄去就剩下了!」

「有個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太挑剔了。」

「是呀,有個差不多的就行了,但老差的也不中,要是能遇個像你這樣的,我這輩子就心滿意足了!」

「看你說的,我不也是普通人呀?」玉秀盯著前邊沒相頭。

「別胡說!別胡說!我至今還沒遇見一個像你這麼好的!」

「別笑話我了!」玉秀仍盯著前邊的路。

「我沒笑話你,我說的是真心話!」偉緊緊盯著玉秀。

玉秀隨意的扭頭看了他一下,見他正怔怔地看著自己,心中跳了一下,忙回頭望著前邊說:「你又笑話人了,哎,你上雙河幹什麼去呀?」

「沒事兒,跑著玩。哎,劉玉秀,我可不是笑話人的,我說的是真的,那個你如果現在還沒結婚,你相中我了嗎?」

「張偉,你胡說什麼呀?」玉秀望著車輪說。

「嘿嘿,和你開個玩笑,打個比方。」

「你的嘴皮子比上學時強多了!」

「強嗎?我覺得我很笨。」

「你還覺得自己笨呀?」

「對不然也不會弄得現在還光棍兒一條!哎,你說我這條件也挺好,有平房,有四輪小車,還有點兒存款,就是嘴笨怎麼辦?到現在還哄不到一個姑娘!」

「你這麼好的條件兒,嘴也這麼好使,不是不會哄吧?是在百里挑一的找吧?」

「瞎,哪兒的話呀,還挑呢?頂多稱得上等,等一個像你這樣漂亮的!」

「你又笑我了!」

「我沒笑你,哎,如果你現在真沒成家,或離了婚什麼的,你會願意我嗎?」

「張偉,你說的什麼呀,又胡說開了!」玉秀想到了自己,她有點兒生氣了。

張偉看了她一下笑道:「對不起,我只是打個比方!不過我肯定會願意你!」

「張偉,別胡說了!」她加快了速度。

張偉看了她一下,也加快了趕上她,他和她並排騎了一會兒說:「玉秀,你不要生氣,其實我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的事其實我也聽說了。」

「……」玉秀緊皺著眉頭盯著前輪。

「……」張偉也似乎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二人沉默地騎了一陣,張偉試探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這事的,可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我希望我能幫你減輕一點精神和生活上的壓力,咱倆是同學,當我聽說你的遭遇后,真想馬上去為你分擔痛苦,真的!」

「……」

「怎麼了?讓你不高興了?」

「別說了。」

「對不起,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玉秀看了他一眼說:「謝謝你的好意,我沒事。」

「謝啥呀,以後的路還長,你還年輕,你應該過上美好幸福的日子。」

「……」

「你們庄叫丁灣是吧,那裡太裡邊了,太偏僻了,把你常年密封在裡邊太不公平了,你應該離開丁灣!」

「我沒想過離開丁灣,我喜歡那裡。」

「你……」他還沒你出什麼,一輛卡車嗡嗡開了過去,激起的塵土把他們包圍了,他忙一隻后捂住了嘴和鼻子。

玉秀見卡車開過,忙下車用身子擋住了兒子。

張偉前邊是個坑,由於他一隻手握車把,又閑著眼,一下子駛到了坑中,「哎哎」他驚叫了下,差點兒沒摔倒。

出了坑后他罵道:「媽的,這個開車的,想讓我揍他一頓吧,差點兒沒讓老子摔倒!」

玉秀兒子正揉眼,她忙問「咋了?砂土進眼裡了?來,讓我看看!」她把車子靠懷裡為兒子看眼。

張偉一看玉秀下了車子,忙下了車放好車子回身叫道:「咋了,灰塵進孩子眼裡了?快給他看一眼!吹幾下!」他彎下腰看著。

玉秀輕輕揉了下兒子的眼,分開眼皮吹了兩下輕聲問:「好了嗎?」

小孩推開了媽媽的手說:「好了。」他看了張偉一眼。

張偉笑道:「這孩子真乖,他叫什麼名字?」

「叫丁文。」玉秀說著直起了腰。

「丁文,不錯,看來你是讓兒子要在上學方面出人頭地呀,專攻文的!」

「哎,高大哥,你也來了?」劉,玉秀忽然看到高子成過來了,忙叫道。

高子成離他們只有十幾米遠,見玉秀叫他,笑了下說:「我賣點兒葯,你……咋了?」他看了一眼張偉。

玉秀笑了下:「剛才灰塵進小文眼裡了,我幫他揉一下!」

高子成到了跟前,他下了車說:「好了嗎?」

「好了,高大哥,謝謝你那次把我抱下山!」

「謝啥呀,應該的。」

「那次多虧了你了!」

「沒事兒,你去趕集呀?」

「嗯。」

張偉聽見抱下山,已莫名其妙一陣子了,他介面說:「哎,玉秀,你剛才說抱下山啥意思呀,出過啥事兒呀?」

「沒啥事。」玉秀看了他一下,把臉又轉向了高子成。

張偉笑了下忙問高子成:「高大哥是吧?高兄,到底啥事呀,你看玉秀挺神秘的!」

「嘿,也沒啥,她以前身體比較虛弱,在山坡暈倒了,我正好路過把她送回了家。」

「原來是這樣呀,看玉秀她還挺神秘的,那多謝你了高兄!」

「沒啥。」

張偉沖玉秀說:「你是怎麼搞的,剛才一見你我就看你氣色不太好,你咋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呢?以後得多吃好東西呀,得把身子保養好,咋會弄得暈倒在山上呢?」

「沒事,我現在已經好了。」

「好什麼,看你的臉色,比上學時差遠了!」

「嘿嘿!」玉秀笑了下說,「張偉你要有事你就先走吧?」

「噢,沒事!沒事!我也沒事!剛才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我是閑著玩的!咱一塊兒走吧!」

「高大哥,咱走吧?」他沒理張偉回頭對高子成說。

「好吧。」高子成點了下頭,等他們先走。

玉秀看了一下說:「走呀,高大哥,你先騎上吧。」

「好。」高子成往裡拐了下,騎上了車子。

玉秀也騎上了車子,張偉尷尬地笑了下,忙回身推車子。

玉秀從張偉身邊騎過,追上了高子成,和他並排走著。

她說:「高大哥,今年賣幾次葯了?」

「這是第一次,昨天也跑了一趟。」

「還行吧?」

「也差不多。」

張偉尷尬地跟在後邊,他真恨高子成這個時候出現,跟了一陣,他只好叫道:「玉秀,劉主秀!」

「什麼事?」玉秀回頭看了他一下。

張偉笑道:「沒啥,路不好,騎慢點兒!」

「知道。」劉玉秀回過頭又對高子成笑道:「高大哥,本來過年的時候該去看看你,給你送點兒東西或讓你到家裡去過年,可因為林柱的事,一家人心裡都不高興,也沒去叫你,真對不起。」

「叫什麼呀,我一個人在裡邊挺好的!」

「再好你也是一個人呀,在裡邊冷冷清清的,連個餃子也吃不成!」

「我一個人習慣了,沒餃子吃也一樣,我買了不少其它東西,還有肉,我沒事。」

張偉聽了,快騎了幾下趕上。

他扭頭笑道:「夥計,聽了半天我聽不懂你們的話,你到底幹啥的,怎麼就你一個人呀?」

高子成看了他一下說:「我是採藥的,就我一個人。」

「我知道你是採藥的,山裡人大部分都採藥,你家是哪兒的呀?聽你們的話音你好像專業在採藥,年也沒回去過。」

「我是外地的,我是專業採藥的。」

「聽你的口音有點兒像外地的,我還以為你是在俺這落戶的呢?你不回去過年不想孩子老婆嗎?」

「我沒成家,就一個人。」

「……」張偉有些意外,他看了玉秀一下又說:「啥,你也是光棍兒呀?哄人的吧?」

「噢,是真的。」高子成笑了下。

「真是光棍呀?多大了?有三十嗎?」

「三十一了。」

「喲,三十多了,都過界了,哎呀,這男人一過三十就不好辦了,多半已定形是光棍了,你人還可以,不過看樣子是家裡窮吧?」

「是的。」

「哪兒的?」

「安徽的。」

「安徽?怪不得三十多還是光棍兒,窮地方呀,前幾年安徽討飯的多,不過現在也可以了,政策好了,有打工的,有致富的,可你咋跑河南來刨葯來了?」

「還是有些窮。」高子成笑了下。

玉秀聽不上去了,她皺著眉頭快騎了一陣,回頭叫道:「高大哥,騎快點兒吧,咱路遠還得回去!」

「哎,玉秀,不用那麼急,中午回來不去了咱在雙河吃飯,我請客!」張偉忙快了幾下,趕上了劉,玉秀。

玉秀沒理他,低著頭只顧騎。

張偉又笑道:「騎這麼快乾什麼,看把小孩子顛的!」

「……」玉秀仍沒吭氣,不再蹬了,任車子滑。

張偉看了下玉秀說:「玉秀,咋了,好像生氣了,我也沒得罪你呀?」

「張偉,你要有事你先走吧!」玉秀叫了聲,剎住了車子跳了下來。

張偉忙也剎車下來站住了。

他回身道:「我哪有啥事呀,今天無意中碰見了你,老同學多年不見,想和你聊聊,走吧?」

「沒事你回去吧,我和高大哥走!」

高子成看了他們一下,笑了下,從他們身邊走過。

「……」張偉看了玉秀一陣,笑道,「玉秀,你趕我呀,老同學見面也不能這樣呀?走吧,咱一塊兒走!」

「你走吧,我不想和你一起走了。」玉秀緩和了下口氣說。

「這,好吧,哎呀,好幾年沒見,我不了解你了,今天如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誰你原諒,有空我去找你玩,好了,我走!」張偉笑著騎上車往回去了。

到了收葯的地方,高子成下車說:「玉秀,你和小文先去裡邊吧,我賣葯。」

玉秀也忙下車子:「就在這裡賣呀?賣吧,我等著你,咱一會兒到裡邊買點兒東西就回去!」

「那好吧。」高子成推車去了藥材站。

賣了葯,高子成出來對玉秀笑了下說:「走吧,上裡邊去。」

「賣完了?」

「嗯。」

二人來到街上,玉秀領著轉了一陣,來到一家商店門前說:「上裡邊看一下吧,這家的東西質量好。」

「好,我看著車子你和小文進去吧。」

「你也進去吧。」

「我不買東西,就不進去了,你們去吧!」

「好吧。」玉秀抱下兒子進了商店。

高子成在外站了一會兒,左右看了下,見左邊有一蛋糕店,就走了過去。

屋裡店主一看忙跑了出來,他笑道:「想要蛋糕呀?」

「多少錢一斤?」

「四塊錢一斤,來,先嘗嘗!」說著他拿了一個給高子成。

高子成接過吃了一口說:「不是三塊一斤嗎?」

老闆笑道:「我這一直四塊一斤,我不賣三塊的,你也嘗了,該吃出什麼味道了,我這一斤多放幾個雞蛋呢?三塊的絕對沒這好吃,也沒這營養高!」

「三塊五行嗎?我記得以前好象三塊一斤。」

老闆擺手笑道:「三塊五也不行,本錢管著呢,不能便宜!」

「好,稱二斤吧。」

「好。」老闆找了個袋子邊夾蛋糕邊說:「賣的是便宜,三塊的,三塊五的都有,但雞蛋少,我這一斤多放了三個雞蛋,三個雞蛋多少錢?一塊多!所以我這不能便宜,這街上的人都知道,也都這個價!」

「好,裝吧。」

老闆稱過後,稱是平稱,他又放入一個說:「好了,再給你添一個,保證不讓你吃虧,給!」

「好,給,這是八塊錢。」

高子成提著蛋糕回來了,正好玉秀也出來了,她看了高子成一下,望著他提的蛋糕說:「你買這麼多蛋糕呀?」

「給小文買點兒蛋糕。」他把袋子放入了玉秀的車籃中。

「給小文買的?你咋給小文買蛋糕乾啥?」

高子成笑道:「給孩子買點兒吧,這孩子太瘦了。」

「不行!」劉玉秀放下兒子,伸手去提袋子,你自己吃吧,我也給他買!」

高子成抓住她的手說:「玉秀,你別再拿出來了,這是特意給小文買的,小孩子吃點兒營養的東西好!」

「不行,我不能讓你給他買東西吃!」

「玉秀,看你說的什麼話呀,小文挺好的孩子,我給他買點兒東西吃有啥,快別鬧了,放手!」

「高大哥,我不能叫你破費,多少錢呀,要不我給你錢!」

「給什麼呀,這會花多少錢呀,好了,還買別的東西嗎,要不買咱就回去。」

「高大哥!」玉秀望著他叫道。

高大哥扭臉避開她說:「好了,走吧。」

玉秀低下頭說:「讓你破費幾次錢了,你掙個錢也不容易。」

「沒事兒,我這又不扎本錢,哎,把蛋糕給小文吃吧!」

玉秀把東西放到地上為兒子拿了塊蛋糕:「給,伯伯給你買的好吃的,吃吧!」

小文看了下蛋糕,又看了高子成一下,伸手接過吃了起來。

「那好,沒別的事咱就走吧?」高子成笑了下。

二人往回走,高庄路口時,張偉仍沒走,他一看他們過來了,忙騎車迎了上去。

他笑道:「你們回來了?」

「你還沒回家呀?」玉秀一邊蹬車子一邊說。

張偉笑道:「回去了,剛才有點事兒又回來了,哎,上家去吧?吃了飯再回去!」

「不了,我們得趕回去。」玉秀和高子成從張偉前邊而過。

張偉轉了個彎靠邊追上了他們說:「玉秀,別回去了,吃了飯再回去吧,天也晌午了!」

「不中,得快點兒回去,下午還得放牲口!」

「吃了飯回去不一樣呀,吃了飯就走,可以了吧?」

「不了,你回去吧!」

「多年沒見面了,讓你到家吃頓飯你也不給面子,以後可別說我見面小氣呀?」

「好,你回去吧。」

「那行!等幾天找你玩去!」張偉剎車點地站住了。

玉秀回頭叫道:「別去了,我們庄遠,路還不好,也不好找!」

「沒事兒!」

二人又往前騎一陣,下一個大坡時,到了橋上時,玉秀說:「林柱就是在這兒出的事。」

高子成一聽,忙放慢往橋下看,橋下是幾米深的大溝,溝底滿是亂石。

他說:「溝挺深。」

「可不是嘛,橋上到下邊有三四米高,下邊又是石頭窩,他掉下去頭撞到石頭上,沒送到醫院就不行了。」

高子成看了玉秀一下,她很平靜,但也有點兒幽幽。

他說:「停會兒嗎?」

「走吧,停會兒有啥用呀。」

「是的。」

往坡上騎了一會兒后,高子成說:「林柱真可惜,年輕力壯的,咋會出這事?」

「唉,都怪他好騎摩托,自己沒有,也不會騎,還非要騎,騎時還喝了酒,會不出事呀?」

「好了,事已過去了,別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沒事兒。」

「看你那時的身體真讓人擔心,既然出事了,也得想開點兒。」

「那時我也不知咋了,也不知道哭,也不氣,腦子一片空白,整天迷迷糊糊的,也不想吃東西。」

「出了那樣的事,一時心理無法承受,神經上受到了創傷,你能挺過還不錯,像那事一般誰能承受得住呀?」

「高大哥,你採藥準備採到什麼時候?」她望著他。

「這我也說不了,想走的時候就走了,不想走也許會呆個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高子成望著前邊。

「你咋會想到跑這麼遠刨藥材呢?咋不去打工呢?這裡太苦了,也發不了財!」

「嘿,這裡是苦了點兒,不過很清靜,很自在,我是個自在慣了的人,不喜歡有約束,所以苦點兒也沒啥,反正老百姓不怕苦,多少攢點兒錢,等幾年回去蓋房子就行。」

「你這話聽著,有點兒無奈的凄涼味道,你真打算在這采幾年葯呀?」

「是的。」

「你已呆了兩年了,還要呆多久?」

「再呆幾年吧,採藥也差不多,能賣點兒錢。」

「你已采了兩年葯了,多少也有點兒錢了,你就不會幹點兒其他事,刨葯在山裡太苦了。」

「再刨幾年吧,多攢點兒錢,回去蓋房子,再買幾隻羊或養些豬,這樣慢慢就差不多了。」

「養羊是中,羊不吃糧食,本小利大,俺這兒有幾個庄的人家,都養了不少羊,現在人家都發了,哪一年都換個三千五千的。」

「那你們為什麼不多養些羊呢?你們這裡條件多好,山上全是草,養羊肯定比幹什麼都強。」

他們下了坑坑窪窪的公路,上了修好的砂石路。

玉秀說:「我們多養羊是中,條件好,不過人太懶,養多了嫌麻煩。」

「有什麼麻煩的,養一隻是養,養一百隻也是養,都少不了有人放,能養十隻八隻,就不能養幾百隻嗎?」

玉秀笑了下說:「你不知道,這東西也挺麻煩,少了,不想放時弄點兒樹葉喂下就行,再不往坡上一趕就不管了,人可以回家或者去刨葯,羊要是多了呢?天天得守著人,誰天天有功夫守著羊呀?」

「說的也是,一般就是養幾隻羊有個零花錢就知足了。」

「是的。」

「我看外邊有的莊子,有人種了不少香菇,你庄東頭好像誰也種了些,聽說香菇很貴。」

「種香菇是中,庄東頭是丁慶的,俺二哥也種的有。」

「你咋不中呀?」

「小文小,家裡又忙,俺爹不讓種。」

坡上丁泉院里,犟筋正和丁泉正在查看接種后的段木。

這時丁慶過來了,他說:「怎麼樣,菌絲開始長了嗎?」

丁泉說:「才幾天呀,哪兒會長呀?」

丁慶說:「天冷,氣溫低,時間也短,再等幾天到三月就明顯了。」

丁慶停了下又對犟筋說:「犟筋,這兩天又套兔子了嗎?」

「套了,也沒套住。」

「以後小心點兒,派出所不讓套了。保護野生動物,兔子、野豬、猓子狸、蛇等,這些都不讓再捕殺了,現在國家號召全民保護野生動物,誰再逮就罰款。」

「這我早聽說了,可這也不讓逮那也不讓逮,讓逮啥呀?這些又不是娃娃魚,也不是珍稀動物,咋不叫逮呀?」

「是呀!」丁泉也叫道。

「不讓逮就是不讓逮了,咱照做就中,別惹麻煩就行了,現在全世界都很重視保護野生動物植物,不少物都在滅絕。」

「這野豬、野兔是有害動物呀,它們毀山林,毀莊稼,保護它們有啥用,野豬有時候還傷人,野兔到處都是,一輩子都絕不了種!」犟筋叫道。

「這我也解釋不清禁,該保護還得保護,這是專家研究出來的,可能從全局上講,利大於害,咱以後都別套兔子了,讓派出所知道了,罰下子不值!」

「啥都成了珍貴的了,等幾天老鼠也成了保護動物了,乾脆把人滅了去個龜孫!」犟筋罵道,他還是老脾氣。

丁泉叫道:「野豬不好逮可以不逮,野兔咋也不讓套了?真是亂管,兔子和老鼠一樣繁殖的快,它會絕得了種嗎?」

「絕不了種最好也別逮了,被罰一下不值!」

停了一下丁慶又說:「不過咱庄在最裡邊,也沒外人來,套幾隻吃也不要緊,只要套著別出去賣就行。」

這時丁泉忽然看見玉秀和高子成推著車子過來了,問犟筋:「犟筋,玉秀今天趕集了?」

「嗯。」犟筋看了下。

「高子成也出山了?」

丁慶說:「他賣葯了!」

犟筋看了下天說:「晌午了,回家做飯!」

丁泉忙說:「別回去了,在這兒吃吧!」

「在這裡吃點兒吧?」丁慶也說道。

「不了,回去!」犟筋說完走了。

「我也回家,你嫂子已做好飯了。」丁慶走了。

高子成和玉秀騎著車來到西邊時,玉秀忙下車說:「下車吧高大哥,上家吃飯!」

高子成沒下車,反而騎得快了,他笑了下說:「不了,你回去吧!」

「高大哥,你站住!」

「別叫了,回家吧!」高子成跑了。

「……」劉玉秀生氣地望著高子成遠去。

聽到劉玉秀回來了,公公忙從灶房跑了出來,他沖孫子叫道:「喲,小文回來了?買花衣服了嗎?」

「買了。」玉秀笑道。

「買了好!哎喲,還買這麼多好吃的呀!」老頭上前看見了蛋糕。

「蛋糕是高子成買的。」

「他買的?碰見他了?」

「碰見他了,他賣葯了。」

他們進了院。

不久犟筋過來了,他走到灶房門口說:「小文回來了?」

丁二叔望著孫子笑道:「小文,給伯伯說呀?」

「喲,還買有蛋糕呀?」

「對,還有雞蛋糕吃!」

玉秀洗著手笑了下說:「是高子成買的,小文,給你二伯吃?」

「對,去,叫你二伯吃去!」老頭推著孫子叫道。

小文舉著蛋糕走向犟筋。

犟筋蹲下身去笑道:「小文真聽話,好了,二伯不吃,你自己吃吧,以後二伯也給你買!」

小文收回了手,又轉身走向爺爺。

犟筋上前一把舉起了他,犟筋把他放到胳膊彎處說:「小文,好吃嗎?」

「好吃。」小文笑道。

「行,以後二伯天天給你買好不好?」

「好!」

犟筋抱著小文望著玉秀說:「玉秀,高子成今天賣多少錢?」

玉秀搖了下頭說:「不知道,我沒問他。」

「這傢伙在裡邊發財啦,每次都不少賣,他還只刨好葯,貴葯,便宜的不要!」

玉秀說:「他這人挺吃苦的。」

「爹,還有水嗎?我去挑!」

老頭向水缸揚了揚頭說:「那不滿著的嗎,剛才我挑過了。」

犟筋扭頭看了下說:「那好,下次我挑,來小文,下去找爺爺去吧,伯伯回家!」

母親說道:「在這兒吃飯吧。」

「不了。」犟筋轉身出了門。

玉秀說:「二哥,別再回去了。」

「不了,面我已和好了。」犟筋扭著笑了下走了。

第二天犟筋去收兔套,竟收了兩隻兔子,有一隻還是活的。

犟筋高興地說:「媽的,不讓套,老子偏要套!」

丁二叔在院里,小文正吃著蛋糕看著爺爺掃地。

犟筋提著兔子高高興興進來了,一進院就沖小文叫道:「小文,你看這是什麼?」

小文一看他手裡的兩隻野兔,忙笑著向他跑去。

犟筋捏著活兔的耳朵放到地上叫道:「咦,咬你!」

「嘿嘿,嘿嘿,它不咬我!」

「你看它咬你不!」犟筋提著向他一動。

小文忙向後跑一下說:「它咬不住我!」

「咬不住你?好,我讓它咬你!走!」犟筋抓住兔子拉著向前跑。

小文轉身向灶房門口跑,不住地叫道:「嘿嘿,它追不上我!媽,活的活的!」

「什麼活的呀?」玉秀站到了門口向外看。

她看了下犟筋拉的活兔子,笑道:「嗯,真好,你二伯逮了只活兔子!」

犟筋站起來笑了下說:「這隻死的中午吃,活的拴住讓小文玩吧。」

玉秀笑道:「把活的留下也中,死的你回去剝了吃了吧!」

「都留這兒吧,兔肉我吃夠了!」他扔下死兔,彎下腰去拴活兔。

父親說:「以後別再套了,不是不讓套了嗎?」

「沒事兒,咱這兒不要緊。」他拴好了兔子。

「咋不要緊呀,非罰了錢才算要緊呀?」

玉秀也說:「二哥,最好以後別套了,萬一讓派出所知道了就不行了。」

「嘿嘿,沒事的,咱這兒沒人來,以後也不賣了,套住咱吃了它,不會有事的。」犟筋溫和地說。

老頭慢慢地說:「你聽玉秀的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吧,以後不套了,如果想吃時,我就去套一隻半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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