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冬中春境

恍眼間已經過去三個月，秋日金燦的葉片被白雪埋沒，木屋前的湖泊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面，整座森林似乎都蓋上了一塊潔白的紗巾。屋內，唐一吟坐在床上閉目修鍊，淡白透明的靈氣在唐一吟身旁飄動。

入冬之後，江松暉便停止了韓雪晨的修鍊，這也是極寒之體目前最大的弊端。不過韓雪晨經過前三個月的修鍊，修為已經穩定在練氣三階，而唐一吟在天氣變冷前才剛突破到練氣二階。

唐一吟睜開眼，結束上午的修鍊，從床上躍下，伸著懶腰和坐在桌旁看書的韓雪晨打招呼。走到桌旁，唐一吟喝了幾口熱水，也拿過一本書坐在桌旁看起來，修鍊固然重要，但理論知識同樣不能落下。

一段時間后，江松暉回到木屋，唐一吟放下手中讀到一半的書籍，韓雪晨也把書收了起來，三個人一起準備午飯。

「一吟，看這幾天的下雪量，明天可能會放晴，放晴后你帶著韓雪晨去森林裡走走，一直窩在屋裡也不好。」江松暉提議道。

「嗯，好。」唐一吟也覺得在屋裡待這麼久，再不出去走走人都要發霉了。韓雪晨輕嗯一聲，繼續吃飯。

第二天上午，被雲層遮蓋數日的陽光終於穿透雲層。一連下了六天的雪，今天可算是放晴了。唐一吟打開門，迎面襲來一陣寒氣，凍得唐一吟直打哆嗦。好一會兒，唐一吟才稍微適應了天氣的寒冷，提著個竹籃，招呼上韓雪晨往森林中去。

「傍晚前記得回來。」江松暉提醒兩人道。

「放心吧！」唐一吟回應著江松暉，然後和韓雪晨一起鑽入森林。

臨近正午，空氣溫度不升反降，好在晴空萬里，還不至於再下一場雪。唐一吟扒開雪層，從雪下摘出一棵藥草，放入籃中。藥草不同於靈植，藥草中不含靈力，用處多為治病療傷。

「雖說在冬天生長的藥草和靈植品質都很好，但也太難找了吧。」唐一吟看著籃中稀少的植株，不停的朝凍紅的手哈氣。

韓雪晨從不遠處走回來，把兩株藥草放進唐一吟身旁的竹籃中，然後拍去頭頂沾著的雪。

收拾一陣后，兩人來到一片較為空曠的林地，將雪掃開，掃雪之餘，唐一吟還堆出一個雪人。清理出空地后，唐一吟拾來一些較為乾燥的柴木準備做午飯。回來時，唐一吟看到韓雪晨學著自己也堆出一個雪人。架起柴火，兩人拿出乾糧解決完午飯，唐一吟說：「你再在這坐會，我去周圍看看。」

韓雪晨烤著火，點點頭。唐一吟開始朝遠一點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段時間后，唐一吟什麼也沒有發現，準備回去時，一股淡淡的清香飄入唐一吟的鼻腔，唐一吟仔細聞了聞，這股清香還夾雜著點花的香氣，似乎在什麼地方聞過。

尋著氣味，唐一吟找到一處開著十幾朵雪絨花的地方，花苞如同絨球一樣的雪絨花簇擁著幾段伏在一起的腐木，棕黑色的腐木上落著雪，一株灰白色的靈芝生長在腐木中，似乎還有些淡薄的靈氣在靈芝旁飄繞。

「不會吧！雪靈芝！雖然年份不長，但看起來品質很不錯！」唐一吟興奮地走過去，聞著攝人心扉的清香，唐一吟忍不住伸手去采。

突然，一道白色的影子從唐一吟手前閃過，等唐一吟反應過來時，腐木上已經沒了雪靈芝的影子。

「什麼東西？」唐一吟又驚又惱，聞著氣味四下尋找雪靈芝的蹤跡。而不遠處，一個隆起的雪團吸引了唐一吟的注意，放輕腳步靠近，唐一吟蹲下注視著這個雪團。

凝視一陣后，唐一吟伸出手指戳向雪團，毛茸茸的觸感告訴唐一吟著絕不是雪，準備更深一步查看時，一條白色的尾巴從「雪團」中冒出來，接著，一個腦袋從另一側探出，轉過頭用幽藍色的瞳眸看著唐一吟。

「狗？」唐一吟下意識說道，但很快改口，「不對，是狐狸。」

但那隻狐狸聽到「狗」這個字時，眼神明顯變了。白狐從雪地上站起，唐一吟這時也發現了被壓在白狐爪下的雪靈芝。「原來是…」唐一吟喊道，但白狐用尾巴甩了唐一吟一臉雪。當唐一吟抹掉臉上的雪時，白狐已經站在幾十米以外，頗有興趣地看著唐一吟狼狽的模樣，嘴裡還叼著那株雪靈芝。

「狗狐狸！」唐一吟朝白狐追去，「站那別跑！」

白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唐一吟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我為什麼要聽你的？笨蛋人類！」唐一吟被白狐的眼神氣到，於是加快了追趕的腳步。白狐見唐一吟越沖越近，叼牢靈芝撒丫子就跑。一人一狐，狐跑人追，在雪地上留下大大小小的腳印。

追逐中，唐一吟沒有發覺自己被白狐帶回到中午吃飯的地方，白狐在兩個雪人前稍作停頓，在唐一吟追過來時往旁邊一躍。重物撞擊的悶響將在附近閑逛的韓雪晨吸引回來。唐一吟則已經代替那個雪人，成為一個新的「雪人」。

快速抖去身上的雪塊，活動凍僵的身體，唐一吟飛快地搓著雙臂取暖。不遠處，那隻白狐似乎還在嘲笑唐一吟。唐一吟見此罵道：「狗狐狸！你給我等著！」唐一吟憤怒不已，餘光看見剛趕回來的韓雪晨，「雪晨！快過來幫忙！一起抓狐狸！」

還沒解釋發生了什麼，唐一吟就又追了上去。韓雪晨先是看了眼雪人那邊，慶幸不是自己堆的雪人被撞壞后，才往唐一吟那邊趕去。

追趕的過程中，白狐有時將雪靈芝拋向唐一吟，在唐一吟即將接到雪靈芝時，從一個角落竄出將雪靈芝再一次叼走。不然就是假裝停下，等唐一吟接近的瞬間迅速拉開距離，拉開距離時還不忘絆唐一吟一腳。想要的東西明明近在眼前，卻怎麼也得不到的感覺，唐一吟此刻感受頗豐。

不知不覺間，唐一吟和韓雪晨已經不知道追到什麼地方。一瞬間，唐一吟只覺周圍景緻突變，森林退去冬天的銀裝，溫暖的環境讓唐一吟有些迷茫，「這裡…是哪兒？」

唐一吟和韓雪晨朝前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空間產生的漣漪，在唐一吟和韓雪晨走遠后，這些漣漪才漸漸盪開直至散去。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但想想外面的寒風與飛雪，這裡又是那麼的不切實際。綠樹成蔭，飛鳥花蟲，這種景象只能用冬中春境來形容。沒走多久，一片凹陷的谷地出現在唐一吟兩人眼前，谷中有一片巨大的湖泊，佔據谷地約一半的面積，在谷地中央生長的一顆參天巨樹，巨樹直衝雲霄，不少鳥類妖獸棲息在巨樹的樹冠上，近千根樹藤分散著從樹冠中垂下，有半數都垂入湖中。風吹過，湖面上便激起數圈波瀾。

感受這股震撼，唐一吟和韓雪晨不自覺地靠近谷地懸崖的邊緣。

「看來，雪靈芝是拿不回來了。」唐一吟深吸口氣，放棄拿回雪靈芝的念想，轉身準備帶韓雪晨離開。

可，在轉身的剎那，一枚紫黑色的能量彈從林中飛出，目標正是唐一吟二人！唐一吟瞳孔猛縮，心中來不及多想，本能地拽過韓雪晨，趕在能量彈襲來前，轉身將韓雪晨護在身下。

「嘭！」一場爆炸震碎土石，一個物體連帶著土塊被炸飛出去，落入山谷。崖邊，塵土被一陣勁風吹散，塵土中出現一個約摸十二三歲的少年，少年雙手前伸，一面青色的能量屏障在他手前展開。剛剛千鈞一髮之際，這名少年衝到唐一吟兩人和能量彈之間，造出這一面屏障替唐一吟兩人擋下能量彈和爆炸產生的大部分衝擊，哪怕如此，僅是爆炸的餘威也足以至唐一吟於死地。「別死了就行！」少年心想。

少年撤去屏障，在他的對面，一隻黑色狐狸站在倒塌的樹木中有冰冷的眼神望著少年，而它立刻就注意到少年頭上，那一對雪白色的狐耳。

沒有任何交談，又是幾枚能量彈襲來，少年躲開幾個靈力彈，抬手甩出幾道風刃，幾聲炸響，少年召出一面屏障為自己擋下衝擊。黑狐利爪一伸，背後忽的出現第二條尾巴，兩條尾巴使勁砸向地面，幾條黑色的氣流衝天而起，少年不甘示弱，第二、三條尾巴顯現，少年利用速度優勢躲開攻擊。

少年心念一動，巨樹的樹藤以不亞於少年的速度攻向黑狐，黑狐卻從口中吐出一團黑霧將自己包裹其中中，樹藤的突刺到黑霧前，不出意料，黑霧擋下樹藤的攻擊。隨後以黑霧為中心，一陣爆炸直接毀掉了半徑十米的樹林。

少年全身圍繞著屏障，樹藤殘缺地盤踞在屏障外，少年嘴角已經溢出一行血絲。在少年驚愕的目光中，黑狐出現在屏障之外，與少年只剩一層屏障之隔，而黑狐背後，赫然有著六條尾巴！

少年見黑狐幻化成一個成年女性的模樣，少年眼中的驚恐更加明顯。見女人抬手，少年在瞬息間使身體後仰，女人的手輕鬆破開屏障，手刀似一柄利劍劃開空氣，一道紫黑色的氣刃飛出，將遠處巨樹上的樹藤割下許多。

少年自知不敵，縱身一躍跳下懸崖，女人還想追擊，三頭體型巨大的妖獸出現在女人身後，這些都是少年召喚來到，希望藉此能拖延女人片刻。

女人不得不與這三頭妖獸進行戰鬥，爆炸和嘶吼聲在懸崖上響起。懸崖下，少年又變回先前的白狐，爬上湖中的一座小島。

湖面之下，韓雪晨縮在唐一吟的懷中，看著閉上眼睛的唐一吟，韓雪晨掙脫唐一吟的手臂，抓住唐一吟的肩搖了搖，背後被湖水攪動的血液向四周擴散，血腥味吸引來不少妖獸，其中有一隻妖獸游到唐一吟背後，準備開動時，一塊冰錐刺穿它的身體。看到同類死去，妖獸們反而紛紛游向那具屍體，將它啃食殆盡。

韓雪晨沒去理會那邊的動靜，想起唐一吟不顧安危將自己保護起來的場景，韓雪晨沉靜一陣，然後抬手一劃，一塊月牙形的冰塊在兩人身下出現，托著韓雪晨和唐一吟浮上水面。

等她們浮出水面時，黑狐已經被驅趕出去。是少年趁三頭妖獸拖住黑狐的間隙修改了這片小世界的規誡，將黑狐強制排斥出去。代價便是躺在懸崖上的那一具妖獸屍體。

「該死的！」白狐又變回少年，盤坐在小島上，咒罵一句后，才看到浮出水面的韓雪晨兩人，「唉，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