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碧血長天（11）
那個構造體里運載着什麼，卡利歐斯很快就知道了。
「發現動力外骨骼！」五零二重裝營的戰士高聲向營長報告，「天啊，這傢伙的機動速度！」
不用部下提醒，卡利歐斯自己都已經看到那具動力外骨骼機動造成的滾滾濃煙。卡利歐斯此時的視野被左手邊的小山丘擋住了，只能看到敵人機動揚起的煙塵，於是他果斷啟動了動力外骨骼背後的短時**裝置，從地上跳起，在空中劃過一道短短的軌跡。
這名老裝甲兵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動力外骨骼正在用四條腿奔跑！卡利歐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設計，一般的動力外骨骼都像卡利歐斯的愛機這樣，將操縱者整個包裹起來，優先達到防護目的，而那種動力外骨骼幾乎完全放棄了搭乘者上半身的防禦，只是將搭乘者的腿部補強，並且在後方增加了一段「身體」以及另外兩條腿——這讓整個動力外骨骼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半人馬。
銀河系現役的高機動動力外骨骼一般採用氣墊來增加地面機動速度，可那樣子就限制了高機動型的裝甲厚度，而且氣墊型動力外骨骼往往會有大而臃腫的「裙子」，一旦受損就將無法動彈。另外，由於飛行高度的限制，氣墊型動力外骨骼對地形的適應性甚至還不如坦克履帶，稍微有點崎嶇的地面就可能碰到突起物摔個仰八叉，非常的悲劇。設計師們曾經想讓這些氣墊外骨骼飛高一點，可隨即他們發現一個問題：既然要飛高一點，那何不直接上直升機，那樣防護和火力都能強化不少。
當然，四足型動力外骨骼不是沒人考慮過，但是這東西如果要做到像獵豹之類的生物那樣充分利用四足構造狂奔，它的結構就會相當的複雜——獵豹之類的動物在奔跑的時候可不是只用雙腿，它們幾乎全身每一塊肌肉都會投入到奔跑這個動作中來。
複雜的結構意味着高造價和高維護成本。
再加上現代地面戰爭中，機動力並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指標，畢竟兵力投擲手段如此豐富。
也就只有肖飛這幫造東西不要錢不要工時的傢伙們會如此蛋痛，將三**圖紙上的東西都給造出來了。卡利歐斯如果知道肖飛決定生產這玩意的理由一定會囧到死：肖飛覺得小蘇穿上這外骨骼之後超可愛，然後就下令量產了。
卡利歐斯在空中停留了僅僅一秒鐘，鋪天蓋地的火力就向他覆蓋過來，前聯邦少校眼疾手快的調轉背後**口，一通猛烈的側噴躲開彈雨。
但是一發來自那些藍色四腳機械的光彈還是命中了他的側肩甲，損傷警報在他的耳廓中狂亂的迴響，機體狀態圖示中刺目的紅色耀到了卡利歐斯的眼睛。
「該死，全營注意那些藍色的傢伙，它們的光彈有侵撤作用！千萬不要靠裝甲硬抗！」下達命令的同時，卡利歐斯的機體穩穩的落地，腿部的緩衝機構在落地的瞬間彎曲收縮。可能是由於在空中進行了側向規避的緣故，戰術電腦在姿態控制方面出現了一些偏差，導致右腿受力過大，一條冷卻液輸送管承受不住壓力轟然破裂。
卡利歐斯的僚機科舍爾立刻發現了這點，他在無線電里大喊：「卡利歐斯，我看見你的腿在漏油！」
「不打緊，冷卻系統還能勉強運作。」簡單回復僚機之後，卡利歐斯再次對全隊下令，「全營散開，活用我們的經驗，多利用地形，優先攻擊藍色的。」
五零二重裝營守衛的山頭附近的每一塊地面，卡利歐斯都領着自己的連長們仔細的勘測過，沒人比他們更熟悉這附近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在營長命令下達之後，重裝營的戰士們兩人一組散開，開始利用起伏的地面作為掩護，靠着數據鏈的情報共享編織出一張疏而不漏的火網。
傭兵們的攻擊迅速奏效，本來利用機動力準備包抄五零二重裝營側翼的高機動型人馬外骨骼果然在防護力方面吃了虧——雖然小蘇們都有護盾，可實在扛不住傭兵們兇猛的火力。
「沒錯，就是這樣！消滅這些天琴人！用炮火告訴這些人，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卡利歐斯在無線電中高喊，這樣熱血的高喊可以鼓勵士兵們的士氣，但是熱血並不能帶來勝利。卡利歐斯一向認為，一個優秀的指揮官應該是在士兵們面前展現熱血，在指揮和思考的時候則應該理智縝密，這看似矛盾的兩者必然在一名優秀的指揮官身上得到統一。
突然，一組重炮炮彈落進了五零二重裝營的陣地中，彷彿一串大石頭落進平靜的湖水，炸起許多道高高的「沙柱」。
炮彈落地的剎那，卡利歐斯頭盔顯示器下方的戰場示意圖的顯示比例尺子驟然縮小，顯示範圍也隨之大大增加，戰術電腦在這張擴大的電子地圖上標出一條黃色的虛線，那是戰術電腦反推算出來的炮彈路徑。
「偵察機！」
幾乎就在卡利歐斯下令的同時，背後背着的動力外骨骼就彎下腰，展開背包前端的發射軌，將射上了天空。
幾秒鐘后，偵察機的攝像機就將圖像傳回了五零二重裝營的數據鏈網絡。
在距離五零二營相當距離的一個小山丘背面，卡利歐斯看到一個難以置信的東西。那東西讓老傭兵想起小時候曾經非常喜歡的幻想產物：陸地戰列艦。擁有兩座三聯裝炮塔的東西正以緩慢的速度在前進，同時以一分鐘一輪的速度不斷齊射。
四百零六毫米重炮接連不斷的落下，儘管使用的是普通裝葯，可那巨大的爆炸威力，以及由此帶來的心理震撼，幾乎是一瞬間就擊潰了分配給卡利歐斯指揮的步兵團。
「擊毀它！用地獄火！」
卡利歐斯話音未落，偵察機傳回的圖像在一陣劇烈的震顫中斷掉了，最後一瞬間卡利歐斯似乎看見畫面搖擺之中有一名身背飛行背包的少女的身影一閃而逝。
敵人的空軍？
怎麼會，按照卡利歐斯原先的預測，在登錄開始最初的二十分鐘內敵人的空軍不會登場才對，對嚴密設防地域的強襲作戰，應該先由着陸的地面部隊破壞對方防空火力，打亂對方陣腳，隨後空軍才會介入。這種時候，會登場的最多是鶴式那種強襲登陸艦。
卡利歐斯剛想到強襲登陸艦，耳機里就響起部下的報告聲：「六點鐘方向，發現鶴式一艘！」
該死，不想遇到什麼東西對方就偏偏來什麼。
更倒霉的是，現在對方還在進行毫無道理的全頻帶阻塞式干擾，就連安塞波通訊中也塞滿了各種雜波，以重型動力外骨骼搭載的安塞波通訊系統的分析能力，根本就沒辦法在如此厚重的「雜波」之中找到友軍的信息。因此卡利歐斯他們只能勉強進行隊內通訊，稍微遠一點的友軍根本聯繫不上，但是全頻帶阻塞式干擾是雙刃劍，卡利歐斯他們不能聯絡到友軍，對方應該也不行才對。
但是現在，卡利歐斯總覺得敵人的指揮系統暢通無阻。
他的光學儀器已經捕捉到了那艘鶴式，它很明顯正在向五零二重裝營的方向撲來，敵人的指揮官應該已經注意到五零二重裝營，那麼很快敵人的部隊就會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全營，保持移動！」留在原地就是死，就算不被包抄也會被敵人的四零六炮拍到死為止，五零二重裝營已經出現了不少傷亡，卡利歐斯耗不起。
這時候，一個黑色的影子劃過傭兵們的頭頂。
那是一名身穿緊身衣的少女，她背後那有着一對前掠翼的**背包有着優美得有些過分的外形，羅斯坦普的陽光在背包那黝黑的表面上打上一層光亮的蠟。
不需要卡利歐斯的命令，數發對空導彈就從五零二重裝營的戰士們肩上射出，拖着明亮的尾焰盤旋上升。
少女的外骨骼向後**出一串明亮的干擾彈，同時她的身體也轉入大幅度的迴旋機動。她的**背包的兩個發動機竟然是整體可動式的，兩台發動機對**角度的大幅度調整搭配機翼的變動，讓少女在空中做出一連串複雜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正在用舞蹈向同伴通告花叢情報的蜜蜂。
導彈的軌跡亂七八糟的穿過少女的身邊的區域，在她背後的天空中留下一連串爆炸的火光，絢麗得如節日的焰火。
「那樣高的機動過載人怎麼可能承受得了？」卡利歐斯聽見僚機科舍爾的驚嘆。
現代空中兵器設計面臨的最大桎梏，就是駕駛員能承載的機動過載，高機動空中兵器只能採取無人設計，但是具有類人的判斷能力和應變能力的AI太過危險，被銀河系各國聯名立法禁止，因此那些高機動的無人空中兵器往往缺乏足夠的判斷力。為此設計師們一般採取折中設定，就是一架有人機伴隨數架無人機，一起形成一個戰鬥集群，無人機的模擬智能會自動跟隨母機並且按照事先設定好的程序在面對各種狀況時自動採取應對，而有人機則負責對戰況的判斷之類的事宜。
至於由人類遠程遙控什麼的，從一開始就不在考慮範圍之持續不斷的遙控操作太容易被*擾，集群化設計則只需要在變更戰術策略的時候進行簡短的通訊即可。
而現在五零二重裝營頭頂上那個東西很可能兼顧了兩者，難怪科舍爾會驚訝了。
卡利歐斯則習慣於拋開驚訝，迅速接受事實，所以他沒理會科舍爾的驚嘆，而是大聲對無線電吼道：「那東西在給火炮指示目標！大家都動起來！不然只有死路一條！動起來動起來！」
說話間比方才更加精準的炮火就落到卡利歐斯他們頭上，一名倒霉的裝甲兵被一噸半的炮彈掀上半空，動力外骨骼的零件天女散花一般的灑落。
「目標是敵人的陸地戰艦！」卡利歐斯抬頭看了眼天上那個趕都趕不走的蒼蠅，「放煙霧！現在的風向剛好能讓煙一直往前飄掩護我們！」
下一刻，發煙彈在五零二重裝營頭頂炸出一朵朵百花。
煙霧的掩護之下已經失去步兵伴隨的重裝動力外骨骼在地面上狂奔。
突然，卡利歐斯裝甲後部拖着的聽地探針偵測到與動力外骨骼的腳步聲截然不同的震動。
「有什麼東西要來了！」發出警告的是同樣察覺到這震動的科舍爾，「準備迎敵！」
話音未落，隊列前鋒附近的地面猶如看到美女突然勃起的小dd那樣猛的凸起。
下一刻巨大的鑽頭鑽破了地面，在火箭發動機推動下，怎麼看怎麼覺得很黃很暴力的粗大柱狀體在飛散的泥塊中露出身形。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穩重如卡利歐斯都禁不住在心中抱怨起來。
圓柱體表面那些小蓋子在鑽出地面的瞬間悉數開啟，密集的火箭彈向四面八方噴涌而出，五零二重裝營的前鋒當即遭殃，毫無懸念的被吞沒在爆炸的火光中。
傾斜完導彈的圓柱體失去了動力，跌落在地上不再動彈——原來這東西只是個會鑽地的自動火箭巢么？
資源不是這樣浪費的吧？他們還要丟多少這種怪玩具下來啊！
短暫的抱怨之後，卡利歐斯迅速調整心態，作為指揮官，無論面對什麼情況都要保持冷靜。
無論如何，只要做到自己份內能做到的事情就好了——無論是卡利歐斯，還是五零二重裝營，都只能如此了。
「吶，」肖飛看着巨大的全息戰場勢態圖，「無突然發覺，我們只要把那個金字塔丟下去就可以了么，反正那東西就算被擊傷它的技能也不會受到什麼太大的影響。」
對混沌之主來說，根本就沒有結構破壞這個說法——對於形態怎麼樣都無所謂的怪胎，還談個毛的結構啊。
所以金字塔被丟下去之後，除非對方真能把它整個蒸發掉，不然它就依然可以吸收那些神廟中的源質礦和其他資源，不斷的長大。
「天真。」楊白了肖飛一眼，用一成不變的語氣說道，「對於混沌之主的本體來說，確實如此。但是分離出去的小部件如果持續不斷的遭到攻擊，也是會失去功能的，而且越小越容易失去功能。」
「是這樣嗎？」肖飛皺了皺眉頭，看起來還有點將信將疑。
「就是這樣，我何時出過錯？」
你分明出過。
肖飛並沒有將這話說出來，繼續聽元帥的解釋。
「按照我的推測，混沌之主的機能，要仰賴於構造體本身的『規模』。在決定投下多大的『子體』之前，我和蘇做過測試，一旦子體的質量小於我們稱為M的固定值，它就不再會具有混沌之主的機能。」
肖飛摸著下巴，咂了咂嘴之後介面道：「原來如此，所以黃金騎士和龍騎士才需要有機械結構……」
「沒錯。」說完楊的目光轉向全息沙盤，「看來登陸計劃執行得相當順利呢，敵人的防禦實在太過有氣無力，簡直就像渡江戰役時的**一樣，搞得我都提不起興趣來指揮。」
「任何戰術，在絕對的兵力差面前，都是徒勞無功的。」肖飛把課堂上學到的東西直接拿出來賣，還賣得心安理得毫無愧意。
「不過，這支部隊的指揮官貌似有點意思。」楊說着，指著全息沙盤的某個地方，於是那個地方被迅速的放大，最終變成了那塊地域的俯瞰實時影像。
肖飛湊過去，仔細看着那全息影像。
「看起來像是一隻人類的重裝部隊？怎麼會有人類的部隊在這一防區？不對，既然貝塔人剛剛接管這個星球不久，地面上還留着一些雇傭兵也不奇怪。這支部隊怎麼了嘛？」
「他們在遭受到猛烈攻擊，並且伴隨步兵部隊已經潰散的狀態下，依然保持着完整的組織性，沒有半點退卻的意思，不覺得這樣的部隊應該給予『特~殊~的~』照顧嗎？」
在強調「特殊的」三個字的時候，楊臉上竟然難得的出現了表情——雖然是壞笑。
肖飛開始可憐起這支勇敢的部隊來了。
「別太過分。」肖飛輕輕收緊手臂，抱緊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元帥的腰部，「我們的目的不是屠殺。」
然後楊的反應把肖飛給嚇了一跳。
或者應該說，把他給「萌了一跳」？
楊轉過頭，由下向上的看着肖飛，用完美的羞澀語氣嬌嗔道：「那……好吧，如果吻我一下的話，我就放過他們。」
不等肖飛回應，一直在後面看着兩人討論「專業問題」插不上嘴的荷香還有伊莎貝拉就步調一致的沖了上來。
兩人一個抱肖飛的腦門一個抱下巴，異口同聲的喊道：「不許親！」
回應兩人行動的，是元帥奸計得逞后「忽忽忽」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