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來自空中
曹昆的這番話，是再明顯不過的拒絕。
畢竟在不久之前，他還曾經跟雪萊討論過他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這件事，並且一致認為，是一場夢的可能性不大。
結果現在他就以夢為借口，拒絕了說出與自己有關的事，雪萊原本要說的話，似乎也跟着停下了，汽車內立刻就陷入了安靜之中。
曹昆說完那番話后，就感覺到方才的愉快氛圍再也不見了，氣氛變得尷尬。
要說不後悔，那是假的。可要說真後悔到想要收回剛才的話，同樣也是假的。
就這樣吧，曹昆想，自己這樣糟糕的人，有着那樣糟糕的過往，有着那樣狼狽的過去，還有着現在依舊平庸而糟糕的生活，這一切的一切，還是不要被這個姑娘知道了的好。
就讓這個姑娘始終認為他是一個看起來沒那麼糟糕的靠譜的男人吧，在這一刻，曹昆甚至祈求着上天，不要讓遮掩着他們容貌的那層屏障消失。
他不敢去想像，如果他們彼此突然能看清對方的臉了，自己會不會心生怯意，想要立刻逃走。
「前面上了高速，再開半小時就能出城了。」又過了一會兒，雪萊再次開口，說的卻是與逃亡有關的事，彷彿剛才造成他們沉默下來的話題並不曾提起過。
曹昆聽到自己嗯了一聲，說：「那就好，出了城，也許這個噩夢就能結束了。」
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無論是說的他，還是聽的她，胸口都沉甸甸的，他們的潛意識裏，自己都不信能夠就這麼輕鬆地逃出生天。
城市外面，真的是正常的世界嗎？
如果這座城市外面真的是正常的世界，為什麼除了他們兩個人，再沒遇到過其他人？
就沒有人進來？
就沒有人活着出去？
如果往深了想，真的很容易就會絕望了，所以他們都只能按捺著自己，不去往深了想。
半個小時的時間裏，他們又陸續看到了一些怪物。大多是食肉巨兔跟人面蜘蛛，偶爾會有一些更奇形怪狀的怪物，它們似乎對人的味道很敏感，在他們開車經過時，往往都會驚動這些怪物，然後遭到追擊。
但只要汽車不停，以他們開車的速度，想要甩掉這些怪物並不難。
所以在半個小時后，他們開出了高速收費站，朝着外面飛馳而去。
「怎麼會？居然……居然還是霧氣籠罩着……沒有人……」
還是沒有人，他們出了城，可看到的，還是空無一人的被霧氣籠罩着的世界。
又過了十分鐘，他們來到了更荒蕪之地，這裏已經遠離了他們身後的城市，可瀰漫在周圍的霧氣並沒有消散，他們彷彿依舊是在怪物橫行的世界裏。
不好，那種被盯着的感覺又出現了！
曹昆的心咚咚咚快速跳着，他忽然打開車窗，探出腦袋，朝着天上看去，現在什麼也沒有。
但鑒於之前的那些經歷，曹昆並不覺得自己是眼花了，剛才朝外看時，無意中看到的一晃而過的黑點，以及再熟悉不過的被某種東西盯住了的感覺，讓他再不遲疑，立刻就告訴給了開車的雪萊。
雪萊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之前盯着我們的，很可能是會飛的怪物？現在它又出現了？」
如果空中還有鳥類怪物，如果這些鳥類怪物會飛下來捕捉獵物，那他們就算是開着車，也不安全。畢竟，一輛小轎車，在巨大的飛行怪物看來，並不是那麼難以抓起來。
就在他們說着這些空中怪物的時候，空中傳來了難聽的叫聲，接着，就有惡風從天而降。
難聽的叫聲瞬間就到了他們的頭頂，雪萊在曹昆「快加速！別讓它抓到！」的喊聲中，猛踩油門，汽車原本就速度不慢，現在更是像一支被射出去的箭，以著勢不可擋的可怕氣勢，瘋狂朝着前方奔去。
空中盤旋的怪物，本來想要用爪子抓住這輛車，以它大概比這輛車還要大兩圈的身形來看，若是真的抓住了車子，恐怕就要像是正常世界裏的獵鷹抓起山羊一樣，將其帶上天了！
而一旦這件事情若是發生，在車內的兩個人，怕是想要逃走都難。
回想着動物世界裏見過的，大鷹抓起山羊飛高之後，又狠狠將其摔下的場景，雪萊猛踩油門，決定了，就算是一頭撞死在路上，也絕不能讓那隻怪物得逞！
咔嚓！滋啦——！
不斷有聲響從頭頂傳來，那是怪物在試圖用爪子抓住車頂發出的聲音。
當怪物的爪子終於勾住了車頂，並用力將其抓起，讓這輛小轎車直接變成了「敞篷」車的同時，雪萊一咬牙，將車再度開成了蛇形走位，飛快的汽車，走位刁鑽，讓爪子陷入車頂板內的怪物站立不穩，直接被拖到了
車下，發出尖銳無比的慘叫。
這叫聲之凄厲，比方才的那些聲音還要更令人心悸，雪萊硬著咬着牙沒停，等那叫聲終於停了的時候，無論是雪萊還是曹昆，都記不清他們已經開了多久，開到了哪裏。
「它、它死了嗎？」車子之所以停下，還是因為沒了油，雪萊伏在方向盤上，粗重地呼吸了片刻，才將臉埋在那裏，輕聲問道。
「死、死了吧。」曹昆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從「敞篷」的地方向後望去，發現被拖行在後面的那隻怪物，果然是一隻放大了無數倍的大鳥，看不出縮小后是什麼樣，因為現在的它已經血肉模糊，沒了動靜。
車后的血痕一直延伸到霧氣深處，這是將怪物給活生生拖死了吧？
曹昆長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一屁股坐回到了原位上，說：「死了！它的確是死了！」
「那就好……」雪萊起身，用手抹了把臉，喘著氣說：「好險啊，差點就要上天了。」
「接下來，我們就找個地方，先休息一會兒吧？你餓不餓？」曹昆原本想說的話，在聽到了對方肚子裏咕嚕嚕響起的聲音后，改成了這句話。
雪萊看着周圍，這裏已經遠離了身後的城市，應該是村鎮的樣子了，可他們還是在霧氣中打轉，沒有離開空無一人的霧氣世界。
這裏真的不是夢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