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槽子糕

「你……你是人吧？」就在曹昆陷入到糾結中時，那陣腳步聲已聽不見了，換之的，是不遠處響起的含着驚疑不定的一道女聲。

曹昆順聲音望去，恰好與一雙明亮中帶着驚慌嬌怯的眼睛對上，可這雙眼睛的主人，卻面容模糊，也不知道是霧氣的緣故，還是什麼原因，二人現在隔着十幾米，呈現一種對峙的狀態，但曹昆這麼盯着看，居然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不，不僅是容貌，對方的身形也彷彿被糊上了厚厚的濾鏡，過濾太過，已經模糊了。甚至隨着盯着看的時間久了，第一眼看到的那雙如水的秋眸，竟也恍惚間不見了，他所能看到的，就只有模糊一片。

「我、我當然是人！」曹昆的嗓子有些發緊，心砰砰砰地劇烈跳着，可還是第一時間回答了對方。

大概是發現他是個可以溝通的對象，十幾米遠外的那個女孩子像是鬆了口氣，朝着他這邊小小地邁出了幾步。

就這幾步，恰好讓曹昆跟對方可以稍稍看清楚對方的相貌，這一看清了，可就不得了，兩個人同時被唬了一大跳，若不是腿肚子有些發軟，曹昆覺得自己可以轉身就竄出一百米。

突然出現的另一個大活人，有着一張面容模糊到幾乎空白一片的臉，這種大白天就活生生出現的鬼故事，實在是讓曹昆的身體沒辦法聽從大腦的指揮，他的兩隻腳就像是被釘在了地面上，努力想要拔起就跑，卻顫抖了兩下，一動不能動。

對方的反應比他要稍微好一些，起碼還能動，不過卻不是曹昆擔心的往他這邊撲，而是後退了好幾大步，整個人再次沒入到了霧氣之中。之所以沒有立刻轉身就跑，或許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曹昆這邊一動不動的姿態，讓對方心生忌憚，有點摸不清曹昆這邊是怎麼回事。畢竟在野外遇到野獸時，如果離得太近，轉身就跑，未必就比直面對方慢慢後退來得安全。曹昆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以上的念頭，再看向那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時，竟然都不那麼害怕了，對方表現得比他還要害怕，這有效地安撫了曹昆即將崩斷的神經。

「你……那你也是人嗎？」曹昆張了張嘴，最終問出來的話，竟與那個女孩子之前問的大同小異。

大概是他這個「無臉怪」表現得很像個普通人，讓那個女孩子慢慢放下了戒心，在沉默了片刻后，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當然是人了。可你……可你，你說你是人，為什麼你的臉……你的臉上沒有五官？」

女孩子膽子也是真大，換成另一個人，未必敢這麼直接了當地問，問了萬一激怒了怪物，那不是找死嗎？

可女孩子偏偏就問了，不僅問了，還問得非常直白。

曹昆愣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你看我也看不清臉？我、我也看不清你的臉！」

五分鐘后，一男一女站在一起，都在嘆著氣。

「其實也沒必要糾結，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了這件事，等遇到下一個人時，就不會再被嚇到了。」曹昆覺得自己好歹是個男人，總不能表現得比女孩子還膽小吧，他試着開始安慰對方。

除了一開始隱約看到的那雙眼睛，之後兩個人看對方時，都是只能看到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像是人臉上糊上了厚厚的馬賽克，這種情況下，還真不好分辨對方是個什麼表情，對方不說話，曹昆就只能猜測著對方此時的心情。

女孩子嗯了一聲，說：「你說的在理，不過……」

不過？

那張沒有五官的臉面向曹昆，

看不到嘴，她的聲音卻能流暢的傳出來，曹昆盯着那張臉看，初看時有些害怕，可看習慣了，倒也沒什麼了。甚至因為他們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的容貌，讓曹昆有了一種隱秘的安全感。

「起碼這裏不會有人覺得我長得丑了。」

如果猜測成真，城市裏的倖存者，大概都會有着這麼一張比丑還可怕的面具臉。這種不會暴露自己的安全感，甚至在這一刻戰勝了曹昆心中對未知的恐懼。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曹昆正想着的時候，胳膊忽然被一隻纖纖玉手抓着，然後被輕輕推了推。

他猛地醒過神，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對方說話的時候走神了。

曹昆有些不好意思，忙說：「抱歉。」

「那就我再說一遍，這次可不許再溜號了哦。」對方的聲音清脆悅耳，傳入曹昆的耳朵，就像是輕輕咬了一口冰鎮西瓜，那種甘甜清爽，一下子就湧向了五臟六腑，讓他原本有些昏沉的腦袋都清醒了幾分。

可見，就算是同樣看不清容貌，這聲音的好壞，依舊能將人分出三六九等來。

曹昆的聲音還可以，不算多麼動聽，但也不至於難聽，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起碼憑着這聲音來與對方交流，不至於讓曹昆陷入到又一重的自卑中去。

因為擔心再次溜號，-曹昆稍一恍神，就忙自我提醒了一下，注意力全放在了對方所說的內容上。

就聽到這個女孩子聲音甜美地說：「既然我們現在算是相依為命的隊友了，彼此也該做一下自我介紹吧？總是喂喂的，未免太不禮貌，你覺得呢？」

曹昆有點遲疑，對方見他沒有立刻給出反應，就繼續說：「要不，就彼此給出一個名字，無論真假，起碼可以彼此稱呼？」

這一次，曹昆沒再猶豫：「可以。」

女孩子本想着他們兩個同病相憐，就沒必要藏着掖着，報出真名就好，可見對方好像有點不情願的樣子，

她也不是沒脾氣的人，也不強求，甚至主動先給自己起了個好叫的名字：「你直接叫我雪萊吧。」

外國名？

曹昆知道有些去外企工作的，或是留過學的人，都會給自己起個外國名，方便跟外國人溝通，他聽了就點了下頭，說：「我姓曹，你、你就叫我槽子吧。」

「槽子？好怪的名字，這名字……乾脆我叫你槽子糕吧！「

暈！若是再漫畫中，曹昆的臉上肯定會浮現出五條黑線，這女孩好像也有逗逼的一樣，還槽子糕，幹嘛不叫我大麻花呢？

曹昆如是想着，不過嘴上沒敢說，他個性一向內向而害羞，在年輕女孩子面前表現更甚，只是獃頭獃腦地應了句：」好。。。好的！「

其實「雪萊」根本不認為對方會同意自己這樣稱呼他，只是想開個玩笑，可沒想到對方居然答應了下來。

愣了下后，雪萊忽然掩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