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劉老頭

錢菲陽自從和向北北翻臉以後，兩人在飯店遇見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向北北老覺得這事還是要和她解釋一下的，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自己把人家一個小姑娘扔下，已經是事實了，說多了只會越描越黑，直接表白吧，現在時機又有一點微妙，兩人也就一天拖一天。

這天周末，正好天陰下了點雪，對錢菲陽這個歲數的女孩子來說，在供著暖氣的屋子裏，窩在床上看電影打遊戲，是再好不過的了。從她回家到現在，老是有事情，難得有這麼一段清閑日子。

幼兒園牆角下凹進來的那座土坯房，也有了着落。對方是個六十來歲快七十的老頭，穿着一聲藏藍藍色的中山裝上衣，同色的褲子，褲腿上粘著灰土，看起來像是農村剛剛從地里幹完活回來的一樣。舊式的黑色條絨老布鞋，灰黑色的解放帽。錢菲陽第一次見老頭的時候，看見他拿了張紙墊在了這帽子裏戴在沒多少頭髮的腦袋上，暗想着他看起來土裏土氣，還時尚的帶貝雷帽。後來和年紀大一點的老師聊起來，才知道這是老人那個年代的解放帽。

「劉老頭一輩子待在西北，出過最遠的門就是那個土坯房的木板門，哪懂什麼貝雷帽。你們這些年輕孩子，福里生福里長，對以前那些苦日子是一點都不了解哇！」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這劉老頭是不願意的，都是要入土的人了，兒女常年在外也不回來，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又方便又臨街熱鬧。天天聽着身後一幫小孩子嘻嘻哈哈的聲音，老爺子也是知足了。現在突然提出要給他挪窩，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再說了搬家多麻煩，老爺子一個人能折騰動嗎？

錢菲陽是個年輕娃娃，在老人面前就是毛還沒長齊的丫頭，又是從外地剛剛畢業回來的，劉老頭自是聽不進去她勸的，任她說的天花亂墜，老頭都不為所動。最後還是一個和劉老頭熟識的老師，自從幼兒園建起來，她就在這裏，和劉老頭也認識，說起來沒那麼大戒心。又許諾了劉老頭，縣裏會給他補一套城南的廉租房，離著也不遠，到時候幼兒園專門派幾個老師過來幫他搬家。還會給他補20萬的養老費，一共不到30平的小土坯房，要不是這麼個機緣巧合，餡餅也落不到他頭上。

好說歹說，劉老頭一個人叼根煙蹲在門墩上，猶猶豫豫地撥通了他兒子的號碼。兒子畢竟也是走出去經過世面的，一聽這事肯定也是支持，只說別讓老頭上當了，這年頭的商人，精得很，就騙傻老頭老太太。倔老頭一聽不樂意了。

「呸！渾小子，不就出去打個工嗎？你老子我活了七十年，兩條腿已經入土的人了，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輪得到你提醒我？我就是和你們通知一聲，下次回家別找錯門！」說完伸長胳膊，眯着眼睛看準屏幕，用食指使勁戳了幾下手機下面的大圓鍵，好像戳的是兒子的腦門。都說現在科技發展，智能手機好得很，好什麼！他覺得還不如那台藍色下翻蓋的小靈通呢，多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