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仙山血蘭

經過了好些天的路途，一行幾人已經快到達沂州了。一路上眾人只是在小城館驛和山間驛站里落腳，都幾乎沒有怎麼能好好休息過一天。加上雪清依一路上忽好忽壞的狀態讓幾人也比較擔心，何為雪也親自照顧著雪清依，無微不至。

百松枝和萬敬舟也是在路上盡其所能讓何、雪二人單獨相處，因為都都知道他們身上流着彼此的血液，在彼此都願為對方託付以生命之際，心聲已經產生共鳴。百、萬二人還在驛站租了一輛馬車，他們二人同乘換趕，讓趕車趕的平穩的馬夫為何、雪兩人駕車。

萬敬舟一路走來，和百松枝換著趕了一路的車，跟馬夫學着餵了一路的的馬，也多學會了一個技能。

幾人還在路過山澗小河時，捉魚熬湯，採摘水果，飲食也安排的比較正常。倒是那紅霄，從上次劍身入鞘后，這麼些天一點動靜也沒有，途中何為雪拔出了劍身幾次，也毫無任何情況，劍身符文也暗淡消去，看上去就是一把平常無奇的寶劍。

何為雪和大家的心思都一樣，重點在照顧雪清依身上，也就忽略了寶劍的事。

終於，看到沂州城牆了。

眾人趕着兩輛馬車來到了沂州城外。

進出的百姓都好奇的看着他們，看着他們一路走來的狼狽不堪，眾人的鞋子上，錦衣上，馬車上好些泥土和污跡。

「真得找一個客棧好好休息，泡個大水澡，好好吃一頓了！」萬敬舟從下到上地看看自己，也看看眾人。

何為雪走出馬車，回頭看了一眼在車裏休睡的雪清依，對萬敬舟說到：「也好，這幾天舟車勞頓，確實該找個客棧，好好休息調養一下了。」

百松枝走了過來，告訴他入城門后不遠就有一家客棧。何為雪回頭看了眼萬敬舟，萬敬舟馬上會意，但是一臉不情願的去拉起了馬的套繩，和馬夫一起引著馬車，一起入城往客棧而去。

要了幾間挨在一起的上房，安頓了下來，馬車夫由於要照看馬匹，謝絕了百松枝的幾次邀請，告知下人不能同上家住一起，故住在了馬房旁邊的柴房裏。

大家酒足飯飽后，萬敬舟按百松枝的安排，去客棧四周巡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可疑，就回房睡覺去了。

何為雪把雪清依送到房間，請來客棧里的丫頭，幫她更衣沐浴，自己則在房外守候，半柱香的功夫，丫頭收拾好東西出門告知雪清依已經睡下。何為雪給了丫頭一點碎銀，告知後面幾天還需要她來照看，丫頭應允，遂告辭而去。

何為雪進了房間，整個房間瀰漫着女子沐浴后淡雅的幽香，這種香味他不會記錯，是靠在他肩膀的雪清依身上的香味，雖然現在有點清淡，對他來說這種讓他清醒而迷糊的香味如水一般將他困於當中，離不開也逃不掉。

瞅著雪清依安靜的睡在床上，隔着一層淡綠的紗簾，可以隱約看見她隨着呼吸起伏的胸口，緊閉的雙眼，那烏黑的髮絲，清秀無暇的玉貌花容，都很難讓人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何為雪埋怨自己，本來是照看雪清依而來，卻怎麼欣賞起這有着閉月羞花般美貌的女子來了。心裏不禁罵了自己一句。

他輕輕的轉身，走到屋外，不出聲響地關上了房門，來到屋外的小花園裏。

一連幾天，他都守在幾間上房圍繞着小花園裏，雪清依每天天過晌午就會醒來一次，喝了百松枝調配的葯，吃了很少的東西，就又沉沉睡去。

這天晌午，也和往常不一樣，何為雪站在小花園中，初夏的太陽的陽光射進了園中，比較強烈，把他逼進了走廊的陰涼處躲避。

百松枝這時從旁邊屋裏走了出來手中拿着葯臼一邊搗著一邊在想着什麼。看見了何為雪站在房間外，不禁問：

「雪姑娘已經睡了嗎？情況有好轉么？」

「百伯伯，你也知道。雪姑娘在路上的情況就時好時壞，」他舉了舉手中的紅霄：「自從上次這劍汲取她身上的紫光后，她的情況我就感覺有些不容樂觀。」

「我師從何府的魏千相魏老前輩，從他那裏學的不少醫術」百松枝看着手裏的葯臼，一臉失望與自責：「你看我在藥鋪里買的這些藥材，調配了好些次，還是不能讓雪姑娘稍微好轉些，誒。」他本想到自己在這個時候能夠幫上點忙，但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何為雪看出了百松枝的無助和無奈：「百伯伯你怎麼能自責呢，雪姑娘的這個情況我們都知道是紅霄的問題，你已經為雪姑娘做的很多了，我替她謝謝你!」何為雪單膝跪地向百松枝拱手行禮。

「哎呀，這使不得。」百松枝扶著何為雪：「為雪，你在這裏守着，我回屋繼續配藥。」

說罷，堅定地向何為雪點了點頭，告訴何為雪，他已經飛鴿傳書，讓自己的老師為自己出謀劃策指點解憂了。

過了會兒，客棧小二端來了食物，讓何為雪用飯，何為雪沒什麼胃口，讓小二放下后，自己依然守在房間外。轉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心想着要明天中午雪清依才能醒來，心裏感到一陣惆悵。

夜幕將至，萬敬舟從外面回來了，他還買了當地的甜品千絲桂花糕，遞給了何為雪，何為雪用頭往花園的小桌子那裏指了指，萬敬舟看見小桌子上放涼了動都沒動過的飯菜，明白了師兄沒有胃口。

「我說，師兄，再怎麼你也要吃點東西啊，你不吃東西，沒有精神，拿什麼來為雪姑娘守護呢？」說完還不忘記往嘴裏扔了一個千絲桂花糕。

「我沒胃口，吃不下，她是為了救我才用掉真紅之血導致血淵之氣下降，被劍奪走大部分真氣的，師傅教導過我們，行走江湖要懂得報恩，滴水之恩，也當湧泉相報。」

「但是你不吃點東西，也不行啊，那，你想想，如果雪姑娘知道你餓著身體在這裏為她守護，她也不會同意的，是吧。」

「再說了，你還天天拿着那把邪劍，哪天你的沒有體力和真氣控制它了，被他反噬也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師兄，為了大家，為了雪姑娘，為了你自己，你還是吃點東西吧。」

何為雪完后，還是一動不動。甚至都沒有看萬敬舟一眼。

萬敬舟知道這個師兄現在的心情，「得，你不吃就算了，我也不勸你了，」隨即把手中的千絲桂花糕往上一提，「我給百伯伯嘗去。」說罷推門進屋了。

何為雪想着剛才的師弟的話，心裏面也覺得說的有道理，覺得是該吃點東西，就去叫小二重新送了熱飯熱菜過來，用完後繼續守在雪清依的房間外。

夜幕來臨后，潁州的夜市也開了起來，客棧的客人開始多了起來，吃飯會客的，往來投宿的，鼎沸的人聲不斷飄近花園內。

百松枝的房間不斷傳出葯臼裏面搗葯的咚咚聲和熬藥的味道。

何為雪幾天沒有好好合眼了，每天萬敬舟都會巡視客棧四周好幾次，沒有發現有幽冥侍和其他存在的威脅。

何為雪準備也靠在房間的門框處，閉眼養養神。

他這一合眼養神不知過了多久，月光已經灑進了小花園，鼎沸的人聲都已經慢慢消去，整個城市和客棧都變得逐漸安靜起來。

花園內，昆蟲開始藉著月光吟唱起來。

百松枝和萬敬舟屋內的燈已經熄滅，看來時間不早了。何為雪也準備再推門進屋看看雪清依的情況。

就在他轉身推門的一刻，手中的紅霄突然之間發出了一絲溫熱，他一愣，低頭一看，感覺那種溫熱持續了一小會兒，旋即又恢復了平靜。

還在疑惑之間，一個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他身後的花園內，雙手捧拿着一個盒子，靜靜的觀察著何為雪。

換做平時，以此人如此上乘的輕功，何為雪估計是無法知曉感覺的，但是手中的紅霄在來人落地的那一瞬間，又開始發熱起來，這次比較急促，彷彿在告訴他危險即將來臨。

雖說紅霄突發的情況讓何為雪生出了疑惑，但同時也讓他提起了警惕。何為雪感到身後有什麼東西在靜靜的觀察他，猛地持劍一個轉身，準備隨時拔劍而上。

一轉身，看見來人正上下仔細打量著自己，就和自己正上下打量他一樣，只見此人眼神堅毅，一臉絡腮鬍須，面容寬厚，外套半臂，一身短衣勁裝打扮，第一眼給人以踏實可靠的感覺，覺得值得信任的那種。

「敢問閣下可是西秦衛國相府的何為雪何公子？」渾厚的嗓音從那人的喉嚨里直奔何為雪而來。

「你是？」見對方準確的報出了自己的準確信息，何為雪輕聲問到。

「在下區區一個家丁，乃微末之人，不提也罷。」來人沒有告知他答案。

「那請問閣下來此處有何貴幹?」何為雪對來人的來意多過對來人姓甚名誰的興趣。

「在下是奉我家主人之命，送來何公子急需的東西。」

「你家主人？何人？」

「何公子不必多問，將東西收下即可，我也好回我家主人那裏復命。」說罷來人也不拖沓，快步走向何為雪，伸出雙手將手中盒子遞到何為雪面前。

何為雪猶豫問道：「此乃何物，你我素不相識，我怎會冒然收下此物？」

「哈哈，何公子果然小心，看來我不告訴你一些情況你是不會收下我家主人送來的東西了。」來人看着何為雪微微笑道，那笑容很是讓人感到敦厚樸實。

何為雪沒有搭話。

「何公子不必多慮，你可將此物交於百松枝百先生，他自然會告訴你想知道的問題了。」說罷。來人將盒子交到了何為雪手中。

何為雪見眼前的漢子說出了百松枝的名字，談吐舉止都給人以誠懇踏實之感，就接過了盒子，還未及說話，來人向他拱手一笑，「再會」聲中，縱身躍過院牆，隱沒在夜色當中。

何為雪心裏有點羨慕，「想不到此人輕功如此了得，落地輕盈，踏瓦無聲，真是個厲害的人物，不知是哪家府上有如此府丁。」

他端詳着手中的盒子，只見是個紫紅漆色的木盒，盒子上雕刻精美的鏤空回紋，甚是美觀。盒頂雕有一個「安」字，盒蓋和盒身的連接處用鎖扣鎖的嚴實，猜想是重要之物，也沒有顧及天色以晚，敲開了百松枝的房門。

百松枝開門的那一刻，一股藥味也隨之從門內沖了出來，他還穿着白天的衣服，只是套了件披風在外面，看來是為了配藥都么有像樣的休息，只是裹着披風睡覺，然後在繼續熬配藥物。

他聽了何為雪的敘述，立刻接過了盒子，看到上面的那個「安」字，臉上露出了歡喜地笑容，打開盒子，看見裏面放了透明密封的玉管，管中有幾株像蘭花一樣的紫紅色藥草，長約半尺左右，裝然後旁邊還有一封書信，他拿出書信讀著，臉上的歡喜之色中逐漸透出了驚訝和興奮的表情：

「為雪，這次雪姑娘的傷情估計是有救了！」

「什麼，百伯伯此話當真？」何為雪大喜，因為這些天調配的藥物都沒有能改變雪清依的情況，聽百松枝這樣一說，他也喜上眉梢。

「你可知盒中之物是什麼嗎？」不等何為雪回答，他繼續道：「此物乃是仙山血蘭，又名「炙寒紗」，產至蓬萊，是幾百年才能採摘一次的藥材，有養氣補神，回血健體之療效，素有「聖葯」之稱，這可是南平安州的醫藥大家安橋松送來的，安家廣收天下奇珍藥材。他和我的老師魏千相都是當世的醫術奇才，完全值得信任！有此物相助，雪姑娘的傷情完全可以治好，不過。。」說着看向何為雪。

看見百松枝突然看着自己，何為雪想到一定與自己有關。

「你現在已經有了真紅血氣，所以需要先用你的血液為引子把炙寒紗進行浸泡將其喚醒，才能製藥給雪姑娘服用，並且還需要你刺破自己的太淵穴，將血液直接滴在雪姑娘的神庭，膻中，巨闕，氣海四個穴位，待血液從穴位浸入身體后，方能服下血蘭製成的藥物，才能將她的傷勢緩解至痊癒。」

何為雪除了跟着白隱舟學武，還一直學習百松枝傳授的醫術，對人體穴位甚是了解，但是聽了百松枝說的幾個穴位后，一愣，跟着臉色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知道，這幾個穴位都分佈在人體中線上，從頭部到臍部下端的位置，但是滴血要浸入穴位，是要脫去衣物方可行，想想眼前的雪清依，他知道要救她是必須那樣做，但還是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