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傷
遠處是山勢起伏的嶺西山，山的上頭烏雲密佈，陰沉沉的壓抑，涼風吹來，帶着一股潮意。
要下暴雨了。
顧洛泱的眉心微皺，多了一絲擔憂。
嶺西村住在她隔壁的王嬸子手挎著藤籃，從村外走回，跟坐在小板凳上的顧洛泱打招呼：「洛泱，在等你爹回來呢？」
「是啊嬸嬸。」顧洛泱點點頭，「看這天，快要下雨了。」
以往也不是沒有進山碰巧下雨的情況，這還是她第一次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看出了她的擔心，王嬸子安慰道：「別擔心，村長帶領的狩獵隊發現下雨肯定會及時回來。」
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的王嬸子對村長很信任。
她把目光移向了趴在地上跟大黃狗玩的正開心的顧小寶，眉開眼笑，「還是小寶好，無憂無慮的。」
顧小寶比同齡人啟智晚些，兩歲半了才會說幾個簡單的字，一手抱着大黃狗，一邊小嘴嘟囔道：「大、大黃……」
他的模樣玉雪可愛，有一雙黑葡萄的大眼睛，哪怕渾身髒兮兮的，也十分惹人憐愛。
是怪無憂無慮的。
顧洛泱還沒感嘆幾句，大黃忽然汪汪汪的叫了起來，引的顧小寶也開心的學着大黃一起叫。
她的臉黑了，拉起顧小寶，「不許叫。」
恰逢大黃搖搖尾巴又叫了一聲，顧小寶可愛的歪歪頭看着顧洛泱——
「汪——」
顧洛泱：「……」
「哈哈哈！」王嬸子沒忍住笑了起來，看着臉黑的顧洛泱，又強忍着笑說道：「小寶年紀還小，正是新鮮好奇學東學習的時候，等他大些就好了。」
學東學西學狗叫。
偏偏顧小寶還樂在其中。
顧洛泱怎麼管也沒用。
「你學什麼不好非學大黃。」她伸出手捏了捏顧小寶髒兮兮的小臉，有些無語。
顧小寶卻好像受到鼓勵，眼睛發亮，「汪——！」
他腳下的大黃狗搖著尾巴晃着狗頭興奮的附和，「汪汪——」
顧小寶也跟着晃起小腦袋，若是他有尾巴，顧洛泱懷疑他現在已經跟大黃一模一樣了。
深呼吸。
深呼吸。
這是自家弟弟。
不能打。
顧洛泱調整好心態，板著小臉，「再學大黃叫一聲，你今天的肉脯沒有了。」
「還有你，大黃。」
一人一狗瞬間蔫了下來，顧小寶人小鬼大的抱住顧洛泱的小腿，眨巴著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肉……肉……」
大黃卧在顧洛泱的另一條腿邊，大腦袋可憐兮兮的拱著。
要多乖順有多乖順。
王嬸子笑的不可開交，「洛泱啊，還是你有辦法。」
跟兩歲半的顧小寶比起來，七歲的顧洛泱像個小大人。
「轟隆隆——」幾道悶雷響徹雲霄，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的砸下。
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黑沉的天中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號角聲。
狩獵隊回來了。
又是一聲號角。
顧洛泱的臉色變了，兩聲號角代表着緊急集合。
心裏不好的預感還在盤踞，她抱起顧小寶跑了起來，對王嬸子的話飄散在風中，「嬸嬸，我先去那邊看看——」
「這孩子，跑這麼快。」
顧洛泱自小獸血萃體，雖七歲，力氣已經能比得上成年的小姑娘，抱起顧小寶並不費勁，更別提又打了一個輕身訣。
她在前面跑着，大黃不甘示弱的跟緊兩人。
越是接近號角聲吹起的地方，喧囂越發的清晰。
入目是倒在地上一人高的獨角牛巨獸，狩獵隊的幾個青壯年男人圍在它身邊，其餘人聚集在擔架旁，神情焦急。
「李大夫來了嗎！？」
「沒有，已經讓阿大去叫了！」
正在大喊時，渾身都淋濕了的阿大背着腿腳不便的李大夫跑了回來，「李大夫來了——大家讓讓——李大夫來了——」
其餘人連忙騰出地方給李大夫，李大夫也顧不得天氣多麼的惡劣，他上前查看擔架上躺着的人傷勢，一邊打開隨身攜帶的小藥箱，快速的敷藥包紮。
「打傘！」
「紗布！」
「都讓讓，不要擠在這裏！」
「……」
「……」
雷聲中夾雜着嘈雜的大喊，聽不清是誰的聲音，只能從李大夫嚴峻的神情中判斷，這人的情況怕是不太好。
顧洛泱仗着身體靈活，擠到了最裏面。
清楚的看到了緊閉着眼睛臉色慘白躺在擔架上面容熟悉的男人。
這是她爹。
顧思明。
她的臉色瞬間白了，「爹……」
向來粗神經的顧小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大喊也不亂動，跟姐姐一起看向擔架的方向。
村長不知何時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顧洛泱身旁，「洛泱啊……」
「村長伯伯……」顧洛泱眼眶發紅，「我爹他這是怎麼了？」
事情帶上顧思明，沒什麼不能跟顧洛泱說的。
村長的聲音愧疚，「這次進山，我們許久沒有見到合適的獵物，不得已深入了些，不幸遇到了殘暴的獨角牛……
你爹為了救我，被獨角牛刺穿了肚子……」
正常狩獵隊的男人被獨角牛刺穿，都九死一生，更何況顧思明有傷在身。
怕是……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顧洛泱聽明白了。
放下懷中的顧小寶，胡亂擦去擋視線的眼淚，她走到昏迷的顧思明身旁，稚嫩的小手握住了他垂在一旁佈滿老繭的大手。
沒人攔她。
顧洛泱的一絲靈力順利探入。
身旁的李大夫已經包紮好了，「思明的血暫時止住，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他自己。」
「謝謝李大夫。」村長連連道謝。
李大夫搖搖頭，小心翼翼的從箱子裏取出一個巴掌小的碧綠瓶子，不舍的交到村長手裏，「這是之前在鎮上買的回春丹，裏面有一顆，餵給思明吧。」
村長趕忙接過。
大雨還在下，村長吩咐阿二幾人把顧思明擔回家，其餘人則是抬着獨角牛去處理。
家裏有兩間石頭砌的房子，大的裏頭左邊是隔開的小廚房，中間有堂廳，右邊顧思明和顧小寶住，小的顧洛泱住，裏頭放着些許雜物。
阿二幾人把顧思明抬到了他床上，抬手擦了擦雨水和汗水。
顧洛泱從屋裏端來幾碗熱水，又拿來幾塊乾淨的布，「阿二哥，喝口熱水擦擦汗吧。」